三十

小狗见没人肯信，又认真地解释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刘慎说的，刘慎和金洪那是同脚合裤子穿的，他还会扯白么？”

“刘慎和金洪老婆还是合用的呢。”

“哦呵呵……”保平话音未落，屋子里就爆出一阵哄笑声。

“哎，哎，也不能这么说，是刘慎的老婆让金洪用了，金洪的女人刘慎可挨不上边。”

“嘿嘿，我说你们都不知道了吧，那个女人根本不是金洪的姘头，是金洪的女老板。”

“女老板？……女老板也是姘头，夜对夜在一间屋子里睡着，哼……”

“别管人家是姘头不是姘头，小狗子，说说这个女人到底是做什么大生意的老板，搞不好还能带我们几个也赚点零钱花花嘞！”

听说来了个女大老板，大家都兴致勃勃地把目光投向刘小狗，眼下是有田有地了，可缺钱，太缺钱了，油盐酱醋农药化肥，早上睁开眼睛就需要花钱，没钱的日子真是寸步难行啊！刘小狗见大伙都正经当真了，反而不好意思讪讪地诡笑着说:“都别做白日梦了，这事门都没有！”

“没门的事，你瞎嚷嚷个魂啊！”

刘小狗怕惹众怒，急忙解释说:“是这样的一件事情，金洪那天在刘慎家里喝酒喝多了，明明白白跟刘慎吹牛说自己家里那个女人是怎样怎样地厉害，是个干大买卖的大老板，说以后他也要跟着那女人干大事赚大钱去了。还拍着胸脯说将来发了财一定不会亏待刘慎两夫妻。刘慎老婆一高兴转头就洋洋得意地把金洪讲的这些话学给了我老婆听，我老婆得了红眼病，非要我去找刘慎帮忙，想求刘慎跟金洪说句话，让我也可以跟着大老板去赚钱，你们猜最后怎么样了？”刘小狗拿双筷子敲着碗，指着大家问。

“怎么样了鬼知道，直接说，别卖关子。”

刘小狗讲话总喜欢卖个关子，一帮大老粗哪个有情趣陪刘小狗对课唱戏文，不耐烦了有人就开骂。

小狗说:“那刘慎回头竟然死不认账了，非说是他老婆在造谣，金洪压根没说过那些话，还把他老婆给狠狠骂了一顿。冤枉事……搞得好像是我老婆在惹是生非，害别人家夫妻吵相骂了，你们说古怪不古怪。”

“古怪个屁，有什么好稀奇古怪的，都是些男盗女娼的货色，冒充什么良家妇女，那种人的话要能听，鱼都自己爬上岸了。”提到金洪兄弟两个，保成就一肚子的火气。

保成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脸颊被酒精烧得绯红绯红的。

小狗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万一哪天有只鱼它想不开，就自己爬上岸了呢。”

“你呀，别在这里讲大话，赶紧到池塘边蹲着去，一会池塘里的鱼都爬上来了，你慢慢地捡。”保成酒足肉饱，酒劲一上头，话经就来了。

“哈哈哈！”大家都被保成这诙谐的讽刺给逗乐了。

刘小狗被一屋子人嘲笑，脸上挂不住了，瘪着脸怼保成:“你也是装大爷的真孙子，山上给别人偷走那么多树，连个屁都不敢放！”

“狗屁！我要是有证据，早叫那两个贼骨头坐监牢去了，我会怕他们？”保成被小狗的话一激，气得要奓毛了。

“哼，”小狗满脸不屑地说:“你就嘴上厉害，眼巴巴看着人家逍遥自在干瞪眼。换了是我，他们来试试，不打得他们满地爬！”

“就你那对拳头硬，吹牛皮大王，那两个贼骨头要是再敢偷我山上的树，不用你激我，我肯定对他们不客气！”保成后悔当时那么容易就放过了那两个混蛋，这下大家伙又要门缝里瞧人， 把他看扁了。

保平见刘小狗和保成你一句我一句互怼着，越怼越认真了，忙出来打圆场说:“喝酒就喝酒，话不要多，都吃饱撑着了。”

“你说谁吹牛皮大王，你厉害，卖柴藏钱不瞒称，自己是两百五，把别人也当成两百五。”刘小狗感觉丢了人，就干脆把保成的光荣历史给翻出来了。

保成对卖柴那点事一直耿耿于怀，这是他的耻辱，一路都让别人当笑话传，说来真是无地自容。刘小狗也是厉害，一针就刺中保成的要害上了，加上这会酒劲正上来，顿时就把保成惹得勃然大怒，脑门充血拍着桌子大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哎呀……狗面出毛了！”

一起喝酒的工友们看到这两个人玩笑开认真了，赶紧将他们往两边拉开了。

“他吹牛，是保成吹牛，我就看他怎么长本事！”

“你也是嘴碎，上辈子的事情都给翻出来了，白生了一副牛高马大的架子，像个娘们一样。”

“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把胡琴一个笛……”

“嘿嘿……呵呵……”

满屋子都是稀泥味。

“咯得”屋子里突然亮了。

大家都朝声响处望过去，老长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旧大褂站在那根古铜色古老的柱子边上，两个眼眶泛着幽幽青气，秃顶上散发出黄褐色的光芒，面无表情地盯着大家，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

“老长……你……不声不响地冒出来……魂都给你吓掉啦！”

老长瓮声瓮气地说:“夜来了，我怕你们把东西吃到鼻子里去。”

夜了……大家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上灯了，回家吧，散了，都散了！

小狗拉着保平到他家里喝茶，今天吃油腻了，正好喝茶聊天。

石矿的工友们陆续散去，保平要上小狗家去玩，就不随保成回家了。

钵斗里还剩下一些肉渣，保成犹豫着要不要把它们带走。

“要用碗吗？”老长问。

“做什么……？”保成装糊涂。

“把剩下的肉带回去，你不要，我就倒掉了。”

“倒了可惜，还是带回去吧！”

保成借了老长的碗，把肉都装好，揣在怀里。

“那个，我先回去了。”保成走前跟老长打个招呼。

老长说:“好，明天别忘记把碗还回来。”

小翠阿姨送给春梅一个漂亮的珍珠发卡，春梅惊喜若狂又忐忑不安，这个发卡是万万不可以被妈妈看到的，妈妈最近有点神经质，眼睛老盯着那扇后门，每天都把它关得紧紧的，一发现有人将门打开了，就像吃错药一样，歇斯底里地又吼又骂，吓死人了！

妈妈的反常让春梅感到很困惑，她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