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劫道

出城无需路引，高现成递过一张木牌：“这是乐严的，胡八给了你我的路引，另一枚付过银子再给。”

“这就是路引。”沈曲翻看木牌，上圆下方，圆顶中心有一孔，路引约三尺长，半尺宽，背面中心一个“明”字，围绕“明”字雕琢了满版纹路；正面围边雕纹，由右至左刻着三列繁文“安庆府生员 沈曲字乐严”，最后一行则是“游学”二字。

一瞧高现成的路引，规制相同，也有“游学”二字。他窃笑不已，摇身一变成了外出游学的大明朝的秀才。

二人持路引顺利入城，验证了路引是真。

其时大明官场**，持有路引也免不了受城门兵卫的盘剥勒索，期中几名商贾出示了路引，又额外塞了几钱银子才得以入城。沈曲二人免于守卫刁难，一来大明朝读书人地位高，二来说不得有胡八暗中招呼。

回到客栈，等候在大堂的胡八笑着迎来：“如何？胡八做事童叟无欺，诚信公道，绝对信得过。在吴集县，胡八也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高现成一点头：“屋里说话。”

胡八随着高现成进屋，沈曲回了自己屋子，只见高远丹兄弟俩正在收束包袱。

见他进来，高远丹道：“爹爹交代午时动身，我们刚与娘买了干粮回来。”

沈曲见多了两个油纸包 ，猜想内里装着糕饼一类干粮。与兄弟俩坐着说了会话，高现成便过来召唤起程。

一行五人又踏上路途，按高现成打听的，出东门上官道，两个时辰可达李庄，晚间到李庄投宿。

午时日头当空，秋天日光不烤人，适合赶路。

两个多时辰过去，眼见太阳西沉，却不见村庄的影子。

沈曲心急，极目远望不见灯火，不知李庄还有多远，虽行在官道，天色一黑仍然渗得慌。

他走走停停，倾耳去听，除了风鸣枝摇，听不到期望中的人畜之音。

“再前行瞧瞧，也许就快到了。”高现成宽慰他。

一行继续往前走出有二里地，仍不闻人声，不见灯火。

“那是何物？”高远丹忽然指着前方叫道。

沈曲凝目瞧去，视线昏暗，只瞧出几丈外的地面凸有一团灰色之物。

碎步走近，他大吃一惊，地面躺着三人，死人？有流贼？

高现成跟在身后，两人惊愕对视。

沈曲上前两步，地面的确是三具死尸，头身斑斑血迹，是被人杀害在此。

沈曲腿一软，颤声道：“轻、轻声，快、快走。”

高现成与他一般心思，猜想杀人行凶者还在附近，他护着妻儿轻手轻脚地绕过死尸。

前方突然火光一亮，几人高举火把走来，一人的叫道：“几位要去哪里？天黑了夜路不好走，留下来歇一歇吧。”

高现成眼尖，瞅见那些人手中握刀，心知这是遇到了拦路劫道的，忙拖着妻儿往回跑。

刚及回身就步子一顿，只见地面死尸个个挺身而起，一手擦去面部血迹，一手掏出缅刀，全都活了过来地挡住退路。

“三当家的太过小心了，几只软肉鸡，那用得着装死人截退路这么麻烦。”起身的蓬发“死人”嘀咕道。

无人应他，他说得声轻，口中的三当家自然听不到。

“想走？得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那嘀咕之人跟着大吼一声，他一头蓬发，刀尖前指，面目凶恶。

前方来的也是三人，当先是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

高现成护着妻儿，一揖恳求道：“各位好汉，我等没有值钱之物，只有二两银子交与好汉，请放了我们过去。”

“嘿嘿，”精壮的中年男子冷笑，“我们在此等了两三个时辰，二两银子就想打发了？听说你们才在城里花了五两银子买了路引，尚余不少，有钱得紧呀，全交了出来。”

沈曲心口一跳，强人竟然专候在此等着他们的。如何知晓高现成携有重银，路引是向胡八买来，难道胡八与强人一伙？还是隔墙有眼，被有心人盯上了？

高现成大惊：“好汉明鉴，我等原本只有八两纹银，路引用去五两，住店打尖用去一两，现今真真切切只剩下了二两。”

“哼，还不老实，非要用强么？”那中年男子一望来路，大刀指向一侧林子，喝道：“过去，别耍心思，休怪我刀剑无眼。”

强人们凶神恶煞地围拢，沈曲五人吓得乖乖就范，在强人们“护送”进入林子深处。

强人准备充分，拿出草绳反缚住五人手腕，五人背靠背围坐一圈。

强盗们又点了几支火把，把林中这片区域照得明亮。

强人夺下包袱，一阵翻找，只翻出二两银子。

中年男子脸色铁青，捏着二两碎银大喝道：“其它银子在哪里？”

“好汉容禀，真的没有银子了。我们岂能要钱不要命啊。”高现成面色发青，不似说谎。

“银子多半藏在身上。”蓬发强人朝崔氏一瞥眼，“三当家，不如搜上一搜。”

“搜身，”中年男子，即三当家也朝崔氏一瞥，“暂且莫搜那女子。”

“是。”强人上前，那蓬发男子撇撇嘴，不满地在沈曲身上一通摸索，连鞋子也脱下拍打。

强人一阵忙碌，当然还是没有找出银子。

“银子藏在哪里？只要交出来，我就放你等走，也不为难你家娘子。”三当家脸色愈加难看。

高现成惊骇以视崔氏，哀求不已：“好汉们，真、真的没有了，眼下我们哪敢私藏不交，求您高抬贵手啊。”

中年汉子十分恼怒：“花白脸，搜这女子，嗯、嗯 ，不可乱来。”

“好咧！”花白脸是个二十岁上下，皮肤白晰的年轻人，他一听使唤，欢快地一蹦一跳。

那蓬发强人不甘落后，紧随上来，其余强人也嘻笑着围过来。

“容我搜过，哥几个依次再来。”花白脸邪笑。

“使不得、使不得，好汉，使不得。”高现成一个劲地哀求。

三当家面色一变，嘴唇一动，却未喝止一众手下。

花白脸双手急搓，口中嘻嘻有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崔氏吓得身子发软，,无力叫道：“相、相公，救、救我。”

高现成急了，突得挣起，扭肩撞向花白脸，却被一旁的蓬发强人一把拽住，往旁一扯，掼倒在地。

强人一拥而上，照着高现成头身一顿猛踢乱踹。

“相公、爹爹 ”崔氏、高远丹悲声呼喊。

那花白脸就地一蹲，吓得崔氏后缩不已，哀声叫着：“别、别过来、别过来。”

花白脸哈哈大笑，摊开双手，十指张屈比向崔氏胸脯，双目色光大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