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无奈

八百斤虽不少，时间充裕一人倒也做得；不过偌大一片果园，日常挑粪施肥、修剪浇灌总要数十人来做，岂是一人就能做到的。单单浇水，一人四五日也浇不遍。

听陈老九细细一讲，沈曲张大口可以塞下鹅卵石，猜到此是齐娟授意，心忿这女人好一副蛇蝎心肠。

她是恨他入骨，大有不整死他不罢休之势啊！再在麻衣谷呆下去，早晚得死在她手中。

陈老九极是同情一拍沈曲：“开工吧，先摘满八百斤再说，只有两日功夫，一人也得往死了摘呀。”

沈曲心火燎绕，在陈老九好一顿安慰下稍微平复。他实在憋屈得很，冷静想来却只得顺从，垂头跟着陈老九，内心诅骂齐娟、齐华不止了作慰籍。

陈老九吩咐送来几个大箩筐，每一个都大得可以装下两个壮汉，要装满这几个筐谈何容易。陈老九虽不能明目张胆地摘果，但陪在树下接果入筐却无不可，顺便说说话解解闷，说起的全是麻衣谷的秩事。

?麻衣谷由齐氏先人创立，齐氏祖籍汝南，前朝为躲避战乱举族逃难。前期具体是哪个朝代，陈老九也说不上来，沈曲听下来，恐怕要追溯到唐朝以前了。

齐氏的一支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处世外桃源，这一支的齐氏先人定居了下来，开垦土地，自给自足；谷中盛产制作麻布的麻类植物，齐氏先人中不乏能工巧匠，就地取材制作麻布，自此谷中人人都穿麻衣，麻衣谷因此得名。

?齐氏先人中习武者不在少数，出于自保地考虑，齐氏先人的族长安排武者在谷中教授族人武艺，逐渐演变成了武林门派。

齐氏先人随从仆役中多有外姓，为明尊卑，族长定下规定，习武者分为齐氏弟子、外姓弟子，外姓弟子便是那些随从仆役的后代，齐氏的地位生就高于外姓，谷主之位自然由齐氏担当。

传至第九代，齐氏谷主睿智开明，立下新规不拘一格地任用贤者，外姓子弟得以公平晋升。齐姓后人先天条件优越，习武肯下苦功者却少；而外姓后人为改变命运，则勤奋用功，逐渐超越。所以到了如今，除却谷主是齐氏，身居高位的长老们全为外姓。

不过当下的一部分齐氏年轻子弟深刻认识到了此点，用功不缀，加上天赋、资源就优于外姓，倒涌现出众位出类拔萃的齐氏子弟，如那齐娟、齐月、齐翼。也正因他们的出众，才得以拜入收徒严苛的谷主和长老们的门下，成为亲传弟子。不过齐氏后人的优越性一直存在，能力出众的齐姓子弟大多分管或代管谷中事务，例如齐华代理果园；齐月醉心丹药，便管理药圃和协理丹房；齐娟掌管着西头一片花圃；连齐翼也引领着外门弟子的日常操练。外姓弟子少有特权，资质普通的农忙时节还要征调到田间地头劳作。

听到此处，沈曲挥袖拭汗，腰背酸痛地望着摘满的一筐果子，只想就此睡倒。

“歇息一下。”陈老九递来一个梨。

沈曲伸手来接，他面红气喘，口干舌燥，已是疲惫不堪。

“哼”蓦地有女子之声。

两人悚然一惊，陈老九手一抖，梨落回筐中。

沈曲慌乱望去，参差交织的果树之后，一道麻衣倩影飘然而去，身形窈窕，行于桃红柳绿之间，增添了婀娜旖旎的柔美。

陈老九与沈曲哪有心情感受到那份美妙，二人对视一眼，俱已明了那女子身份。

“沈师弟，快些摘，再累也不能停，必得如期摘够数。”陈老九挤着眼，大声喊出。

“呸”沈曲朝那头唾弃，回过来又愀然而无奈地垫起脚尖伸向较高处的果实。

陈老九同情地瞧着，继续着未完的讲述。

麻衣谷当今谷主与五位长老六人是师兄弟关系，平素也以师兄弟相称。

谷主齐浩然，即是大师兄，座下三名亲传弟子：首席齐怀山，二弟子齐露，三弟子齐怀水，齐露与齐怀水为齐浩然的一双儿女。

大长老，即二师兄便是那褚师伯，大名褚振德，座下也是三名亲传弟子：齐怀实和齐怀明、齐怀良。

二长老位列第三，是齐月的师傅郑有田，座下五名亲传弟子：齐月、齐天、齐飞和郑有田的儿子郑立，另有一外姓弟子，唤作张重生。

三长老，位列第四的是齐娟的师傅江在河，座下也有四名亲传弟子：齐娟、齐翼、齐华和一个外姓弟子陈庆。

位列第五的四长老盛亚宇，只收了一名外姓弟子段铁锤，师徒二人并无亲缘关系，段铁锤人如其名天生神力，资质极佳，乃学武奇才，一眼就被择徒严格、性子暴烈的盛亚宇挑中收入了门下。

说到盛亚宇，陈老九低声道此人乖戾易怒，宜避而远之。

位列第六的五长老唤作印十三，就是摆渡众人过河的十三叔，却未收弟子，谷中相传印十三早年为情所困，以致意志消沉，终日以酒浇愁，宿醉难醒。他无心打理谷中事务，谷主齐浩然便派他去守了冥河。

冥河顾名思义是一条不见天日的地下暗河，即是来时所经河流。

沈曲这才明了，怪不得那十三叔吹吹奏的笛声悠悠回响，那时他以为置身在四面高山环绕的深谷。

谷主长老之下还有七大谷使，七人中五人是谷中老人，两人为外来拜入谷者。七大谷使广收门徒，年轻弟子多是七人门下。

沈曲想到齐翼说过守卫地牢的也是谷中老人，莫非是谷使之一？谷使地位不低，怎去守卫地牢，为囚者送饭？

习武之人大多存有争强好胜之心，一旦功力有成便难耐清静地要出外闯荡。想出谷闯荡必须通过长老、谷使的考评，通过者自非庸手，麻衣谷因此名震江湖。麻衣谷名声显扬，慕名拜谷的自然不少，但麻衣谷是武林四大隐门之一，与世隔绝，地处何其隐秘，那有心之人只怕连入谷之门也是寻找不到，即使有那引荐而来的也要面临严苛的考验，所以近年来能成功拜入麻衣谷的是少之又少。

“沈师弟想拜那位长老为师了？“陈老九揶揄道。

“我不拜师，只愿早日放我出谷便好。“沈曲使劲摇头，他对入赘麻衣谷毫无兴趣，心想麻衣谷位列武林四大隐门也算名副其实，却不知另外三家隐门又唤作什么名堂？

陈老九知他情况，一笑而过。

麻衣谷比武大会三年一届，各脉初选两人参加，由各脉指定或同门师兄弟比试竟争，就如齐天与齐飞、齐娟与齐翼相比胜负。初选选好以抽签决定对手。比试三轮，最后一轮的胜出者可以跟随长老出谷奠祖。

听到此处，沈曲问起齐天、齐飞比试胜负。

陈老九倒也知道，齐天险胜半招，人言齐飞是有意相让，陈老九不曾亲见，难辨真假。

陈老九倾身低言，比武大会乃麻衣谷盛事，之后的出谷奠祖却透着神秘。出谷前十日，未经谷主特许，任何人不得出谷。奠祖的一行人出谷就改换行装，隐藏身份，甚至改变相互称讳。谷中多有传闻，名义奠祖实际另有隐秘，具体为何，如陈老九一类的外姓低阶弟子就无从知晓了。

沈曲转头四下望了望，生怕齐娟藏在暗处，陈老九透露之言若被她听到，只怕两人都没有好果子吃。他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盼着那些胜选之人提早出谷奠祖，他也就能解脱离开麻衣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