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北上

沈曲答道：“晚辈一见老先生，便知老先生是武林前辈，疗伤之恩，晚辈自思无以为报，愿拜入老先生门下，侍奉尊前，求您老成全。”

说完他双膝一曲，就要跪倒。

“想学武？”老乞丐托住沈曲手肘，“今年多大？”

老乞丐手劲极大，沈曲却是跪不下去，他扭捏地伸出一根手指：“二十有一了。”

他有意报小了四岁，报实了担心老乞丐以年纪大为由不收；也不敢虚报过小，怕面相瞧着不像。

“老叫化确实会些拳脚，不过你这年纪、哎，”老乞丐一顿，“老叫化可教不好。”

不出所料，老乞丐以年纪大推托了。

眼见沈曲一脸失望，他话音一转：“不过老叫化心中倒有合适之人，此人武功胜老叫化百倍，若能拜他为师，定能突破年龄之限，学有所成。只是当下他不在济南。”

“他、那位前辈在何处，晚辈可以、可以前去。”一听有人武功比老乞丐还要厉害，沈曲由忧转喜。

“他所在之地相距不近，况且他未必会愿意收你为徒，你可想好了，真愿意去？”

“愿意，愿意，多远多难晚辈也愿意，山崩地裂也要求得那位前辈收下晚辈，请您老指明方向。”沈曲使劲点头，毅力十足。

“嗯。”老乞丐沉吟片刻，“看你意坚心诚，老叫化便为你写一封荐书。瞧着与他老友的面子上，想来他不会当面就拒绝，总要考校你一番才是。他择徒甚严，切记，若想拜师得成，无论他如何作以颜色，就算骂你打你，也不可言弃。”

“是、是。”沈曲兴奋不已，点头直应。

“老叫化与他多年不见，你此番前去可替老叫化带份礼物。在此稍等，老叫化去去就回。”老乞丐纵身飘出庙门，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沈曲瞪圆了眼，老乞丐施展的身法令他惊为天人，想到未来的师傅比老乞丐还要厉害许多，他更是心间狂喜，心痒难耐地恨不得立即拜师成功，过个三五年学成归来，再擒下小娘子，好生打她一顿屁股，报那一鞭之仇。

欢喜片刻，他又犯起愁来：老乞丐言道此去路途遥远，他不畏道远艰难，却愁身无分文，怎生到得了目的地呢？

转念又想：只能沿路乞讨了，待一会老乞丐回转，顺便讨教学习些乞讨之术。

老乞丐来去如风，没多半儿便提着麻布包袱回来。

他将包袱往沈曲身前一放，以指挑开，对沈曲说道：“老叫化那老友姓方，这一方锦盒是带去的礼物，盒内有封荐书，切勿私自拆开。”

沈曲口中应着，看那锦盒四四方方，铜质金黄，约模瓷碗大小，装不下多少物件。想来礼物虽小，却贵重。

锦盒外还有两锭大元宝，足有十两一锭。

沈曲心花怒放：“太好了，这下不用为一路花销发愁了。老乞丐这么有钱，不愧为高人。”

他心中想着，惊叹道：“这元宝，好、好大一锭的。”

老乞丐又道：“银子足够一路花销。嗯，大块的银锭使来不便，换作碎银最好。”

说完，将两锭大元宝分持两手，一合一张，摊开手时，两锭大元宝已变作了二十余块碎银。

老乞覆手一倒，将碎银倒入包裹。

“多谢老先生，晚辈实在、太…太……。”沈曲震撼之余，极是感动，激动得话也说不利索了。

“勿急、勿急，且听老叫化讲完。”老乞丐打断道：“老友现在京城，自此取道德州、沧州、天津，再抵京城。入城后去城西土地庙，庙后有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将锦盒埋在树下一尺深，俟半月后再去庙前等候，他自会出来与你相见。”

沈曲有些绕糊涂了，又是城西又是土地庙的，还得将锦盒埋到树下，过十五日后再去，什么情况？地下接头？

老乞丐见他疑惑，解释道：“他乃世外高人，非轻易不得，自有一套规矩，你只需照做，定能如你所愿。”

沈曲想想也是，高人都皆自命清高，拿姿态摆架子也属正常，瞬间便打消了疑虑，又问道：“方前辈何等模样？”

“他嘛，”老乞丐一笑，“与老叫化这一身相同，他较我年长，鼻左翼有颗黑痣，见着便识。”

“啊，也是要饭的。”话一出口沈曲就后悔了，忙解释道：“老先生，对不住，晚辈失言了。”

“不妨事，老叫化本就是要饭的，难道还容不得他人叫嘛？”老乞丐起身就欲离去。

沈曲也忙站起，躬身一拜：“深受大恩，还未请教老先生尊称。他后学成，誓要前来寻您老相见报恩。”

“报恩就不必了，嗯。”老乞丐转身面朝庙门，“老叫化姓杜，直唤老杜好了。你明晨出发，出北门，向北先往德州。”

“是，杜老先生。”沈曲恭敬行礼。一眼瞅见地面银两，心思瞬移，忧虑今夜银子藏于何处比较稳妥，睡熟后莫又被盗走。

“今夜尽管安睡，养足精神明日好赶路，老叫化去也。”老乞丐杜老不曾回头，一语说中了沈曲所虑。

“杜老让我安心睡觉，莫不是有所安排。咦，难道他知晓昨夜小贼进来盗银之事，为何不当场擒下小贼呢？”沈曲张口欲问，却见眼前没了人影，老乞丐已然离去。

“高人啊，来无影去无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我要学到了这般本领，就啥也不愁了。”沈曲赞叹不已，对此去京城拜师又多了一分憧憬。

沈曲守着火堆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除了那必醒的“异境”，醒来时天已亮。

“异境”每日午夜准时出现，多日的相扰令他摸出了规律。他有心寻找到高现成道个别，毕竟相识患难一场。思及高现成离去时的决绝，只怕照面也不能理睬他，只好怏怏作罢。

将碎银分藏身体各处，他提着包袱小跑出了北门，一路晓行夜宿。五日后到了德州，进城备齐补给，问明路线，稍作修整就奔往沧州。这一路行来还算太平，也多亏他耳力锐利，提前侦听到几次不测避了开去。

这日未时，距离沧州尚有二百余里，他打算赶到下一处村镇住下，明日再走。

“叮叮当当”左前方传来金属交鸣，声响似是那边的小土丘之后，连续不断，似有人在打斗。

“有情况。”沈曲非常警惕，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跃入道旁隐蔽，只待瞧明情况好寻隙速离此地。

金属交鸣确然来自那座高约丈余的小土丘之后，奇怪的是不闻人声。

他正自疑惑，忽见自自小土丘下飞起两道人影，踏空直升，剑来剑往打了片刻降身飞落。不等沈曲有所反应，那两人又腾空而起，动作了两三下又落了下去。

“我靠，飞上飞下的剑仙啊！”他大觉有趣，此等身手当是高手在比武，不会是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