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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生梦予(31)小说:遇你百年 作者:卢陌 更新时间:2018/5/4 8:21:58 人,最大的贪婪就是总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踩实了一步就以为前面便是坦途。殊不知人生犹如黑暗中摸索,谁能料知下一步不是无底深渊。梁寿尊便是这样的人,他本以为和侯粟仓结了亲家便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岂料想最后于他落井下石地正是自己的这位亲家侯粟仓。 梁家衰败了,梁徽曼在侯家的日子也愈发得艰难。除了要面对侯家父子的冷眼,还要对唐胥生忍气吞声。没多久,侯愈明便又娶了一房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那位诗人将军张宗昌的亲戚。一边是官势日炽的张宗昌、一边是江河日下的梁寿尊,孰轻孰重,侯家父子自然心知肚明。所以,这个女人一进了侯家的门,便被侯家父子奉若珍宝。至于梁徽曼,不光要受着侯家父子和唐胥生地欺辱,还要时常看着那个女人的白眼儿。心灰意冷,梁徽曼早已没了对人生的憧憬,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禁锢在侯家的牢笼里,想拔脚出来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想到了佟佩茹,若是这样下去,大概她的命运真就如佟佩茹一般了。不知为何,梁徽曼突然在心里憎恨起了林毓成,她恨林毓成为何不带她离开这里,又为何对她的绝决大加指斥。与其无望地活着不如尊严地离开,这有错吗?如今再想与这个无望的世界做一彻底地了断,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她已经怀了孩子,这孩子是唐胥生的!梁徽曼想赌一把,她把赌注全都押在了唐胥生的身上。 “胥生,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梁徽曼走到唐胥生面前,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唐胥生感到梁徽曼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她的眼神里突然就没了往日的厌烦和敌意,而是充满了乞求,这让唐胥生既疑惑又忐忑。他刻意躲开了梁徽曼的眼神,摆弄起手里的烟斗,漫不经心地问: “嗯?什么事?” 梁徽曼顿了一下,突然扑进了唐胥生的怀里,啼泣道: “胥生,你带我走吧,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这话对唐胥生来说真如晴天霹雳一般。惊慌中,他手里的烟斗掉到了地上。唐胥生抓住梁徽曼的肩膀,表情纠结地看着她,问道: “你—你说的是真的?” 梁徽曼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等着唐胥生的回答。 唐胥生慢慢俯下身去,将掉在地上的烟斗捡了起来: “这事儿,我表哥知道了吗?” “没人知道。”梁徽曼说。 唐胥生眯起眼,打量着梁徽曼。良久,他眼珠子一转,说道: “好!梦予,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先回去准备准备,你等我。” 梁徽曼充满感激地看着唐胥生,应道: “嗯!我一定等你!” 唐胥生真会带梁徽曼离开吗?也许吧......离开侯家,唐胥生便一头扎进了侯愈明常去的那家妓院。 梁徽曼苦等了三天却不见唐胥生的人影,到了第四天早上,佟佩茹突然跑了过来,一进门她便哭道: “二小姐,二小姐,老爷他不行了!” 梁徽曼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惊慌间,手上的茶盏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心里清楚,佟佩茹亲自过来报信,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梁徽曼顾不得与佟佩茹问个清楚,便起身与她往家里赶。果然,梁寿尊躺在床上已近弥留。梁徽曼走到床边,低声唤道: “父亲......” 梁寿尊听到梁徽曼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他微微笑了笑,似乎对梁徽曼的到来充满了感激,他气息微弱低说道: “梦予,你来了!”随即,梁寿尊将目光投到屋里其他人身上,轻声说道: “你们先去吧,我有话要和梦予单独说。” 众人陆续离开后,梁寿尊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握住梁徽曼的手,一脸和蔼低看着她,说: “梦予,我恐怕大去之期将至,有些窝在心里的话想和你说一说。” 梁徽曼听到这,不由得低泣起来: “父亲您说,梦予听着呢。” 梁寿尊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这一生说起来荣光过也落魄过,公允而言还是对得住梁家祖先的。但只有两件事恐怕到死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梁寿尊说到这,眼角便淌出泪来,他继续说道: “一件就是你母亲的死,当年若不是我在外面胡来又说出那番绝决的言语,你母亲断不会寻短见。我生不能还清对你母亲的愧疚,恐怕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面目再去见她!还有一件......便是你!” “父亲!您—您不要再说了。”她听到这,突然阻止道。 梁寿尊摆了摆手,说: “让我说完吧,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走。” 梁徽曼默然地点了点头。 “梦予,为父明知侯家是个火坑,还要推你下去,这都是为了满足我的私欲。我想你在侯家过得一定很不如意,我对你有愧!” 梁徽曼再也听不下去了,怨恨、怜悯、无奈掺杂在一起填满了她的心。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对濒死的父亲大加指责一番吗?他既然在化解父女恩怨上做了最后的努力,梁徽曼也就没有理由再去抱持那份怨怼,只是梁寿尊这番努力来得实在有些晚了点。 回到侯家,梁徽曼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是对父亲掏心之言的酸楚,也是对父亲随时可能离开的忧虑,更是对自己前途未卜的恐惧。她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望着窗外出神,她在等,等唐胥生地到来,这是她脱离火海的最后一丝希望。 第二天一早,唐胥生终于出现了,他急匆匆跑进来,脸上挂着慌张。一进门,他便将梁徽曼拉到了僻静处,胆战心惊地和梁徽曼低声说道: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今天子时你在后花园假山旁边等我,我带你从后门离开!” “去哪?”梁徽曼听完既惊喜又恐惧,她问道。 唐胥生怔了一下,笑了笑,说: “先去天津,我那里有朋友,在天津住一段时间,我们再去上海,在上海相守到老!” 梁徽曼听到这番话,突然从心底涌上来一股对唐胥生的感恩之情。她万没想到这个被她视作伪君子的人居然在关键时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也许是我错怪他了”梁徽曼深情地看着唐胥生,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幅美丽的图景:他、她还有孩子,无忧无虑地漫步在上海的一条林荫路上...... “还有我们的孩子!”梁徽曼轻轻地将唐胥生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露出一丝羞涩。 唐胥生盯着梁徽曼那张忧郁中透着喜悦的脸,又偷偷瞟了瞟她的肚子。许久,他慢慢将手抽了回来,说道: “今天子时,我来接你,你一定要准时到后花园假山旁边!” 梁徽曼坚定地点了点头。 望着唐胥生迅速离开的背影,她却突然忐忑起来。大概是因为摆脱侯家这座牢笼的机会来得太快也太突然,让她有些出乎意料。梁徽曼心神不宁地回到屋里,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钟摆极富节律地来回摆动着,每一次摆动都让她格外不安。“子时、子时”梁徽曼第一次感觉到等待的漫长,那牢笼的“出口”就近在咫尺,但恍若又离她极其的遥远。临近晌午,神情不安的梁徽曼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迅速跑了出去。她以为是唐胥生,但走进来的却是侯愈明。梁徽曼看着醉醺醺的侯愈明踉跄着站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愈明,你—你又喝酒了?”梁徽曼怯生生地问道,然后让佣人端来了一杯茶水。 侯愈明坐进椅子里,端起茶盏深喝了一口,睁着一双醉眼,盯着梁徽曼,说: “梦予,你站在那干嘛,坐我旁边来。” 梁徽曼尽可能平复着不安的情绪,她缓缓挪步到侯愈明旁边,坐进椅子里。 “最近我也是很忙,来你这里也就少了些,说说你最近都忙什么了?”侯愈明看着梁徽曼问道。 梁徽曼淡淡应道: “也没什么可忙的,只是临了两遍《金刚经》。” 侯愈明听完,突然朝着梁徽曼探身过去,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我听人说,你外面有人了?” 梁徽曼猛然一惊,脑子“嗡”的一声,一股恶心直抵咽喉。她竭力将涌上来的恶心硬生生压了下去,然后盯着侯愈明,从容质问道: “坊间之言你也信吗?” 梁徽曼的气势逼人似乎让侯愈明有些底气不足,他哂笑了两声,道: “我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阿猫阿狗的胡言乱语的!我是绝对信得过你的!”说完,他站起身,挤出一脸狐疑的狞笑。 “明天张大帅要在北京饭店办一个舞会,你随我一起去吧。” 梁徽曼抬头看了看侯愈明,“嗯”了一声。侯愈明一走,梁徽曼赶忙跑进了卧室,呕吐起来。漱了口,精疲力尽的梁徽曼坐到床上,反复回味着刚才侯愈明的那番话。她疑惑为何侯愈明突然说她外面有了人?莫非她与唐胥生的计划侯愈明已经有所察觉?这事若是被侯愈明识破,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想到这,梁徽曼感到一股子寒气涌遍了全身,她突然有些畏惧: “这事只我与唐胥生知道,难道是他走漏了消息?” 可想来唐胥生和她相约时诚恳得很,再者,她还怀着唐他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亲子,他总不至于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顾吧! “也许是我想多了......”梁徽曼自语道。 稍歇了片刻,她起身走出了屋子。外面的天空阴沉得很,浓重的乌云里裹藏着一场随时可能到来的骤雪。她望着阴郁的天空,不由得叹了口气。挨到深夜,整个侯家陷入了一片死寂,梁徽曼看了一眼那只叮咚作响的钟表,心突然加快了跳动。她悄声走在院子里,却感觉四周有无数双狰狞的眼睛在盯着她。她愈发感到脚下的沉重,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耗干她的体力。终于挣扎到了她和唐胥生相约的地点,但是唐胥生并没有在那里。梁徽曼精疲力竭地倚在假山上,焦急地等着唐胥生出现。不久,她看到一个人影从对面影影绰绰地朝她走了过来。 “胥生!是你吗?”梁徽曼小声问道。 “表嫂!这大晚上的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唐胥生走到梁徽曼近前,拎起灯笼在她面前晃了晃,一脸疑惑地问道。 梁徽曼怔了一下,低声问道: “你不是要与我一起离开侯家吗?” “什么?我和你离开侯家?我为什么要离开侯家,侯家对我有恩,我可不想做吃里扒外的事。”唐胥生说到这,突然抬高了声调,接着说道: “哦......我知道了,是你背着我表哥私通别的男人,今天晚上你要和那个男人私奔,被我撞见了,怕我去告诉表哥,所以要栽赃我!梁梦予,你可是够恶毒的!” 梁徽曼对唐胥生突然变脸毫无准备,她吃惊地站在唐胥生的面前,盯着这张毫无尊严的面孔,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唐胥生迅速躲开了梁徽曼地逼视,突然喊道: “在这,她在这呢!” 霎时间,四周灯火通明。侯家父子就站在灯火下,冷冷地看着梁徽曼。侯愈明慢慢走到她面前,冷笑了两声,猛然一掌掴在她的脸上: “婊子!” 梁徽曼揩了揩嘴角淌出的血水,死死盯着侯愈明。 “愈明,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吧,我要回去休息了。”站在身后的侯粟仓不耐烦地说道。 侯愈明赶忙应道: “父亲,这点小事不劳您操心,我自会处理好。”旋即他朝旁边几个老妈子吩咐道: “你们几个伺候大少奶奶滚出侯家,滚得越远越好,要是伺候不好,就别回来见我!” 老妈子们齐声应道: “少爷,您就听好吧,保证伺候周到。” 说完,几个老妈子发着狠地将一桶泔水泼到了梁徽曼身上,推推搡搡的将梁徽曼架了出去。一阵不堪入耳的谩骂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这里留几个人,要是那个男的来了,就当场打死!”侯愈明转身冲几个家丁命令道。 唐胥生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凑到侯愈明身旁,低声问: “表哥,您就这么让她走了?” 侯愈明转头看了一眼唐胥生,唐胥生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咽了口唾沫。 “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侯愈明狠狠地说。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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