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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生梦予(30)

小说:遇你百年 作者:卢陌 更新时间:2018/5/3 7:49:02

故事进展到这里,又推不动了。林毓成的日记没有记录梁徽曼被侯家折磨的经过,信札里也没有记述。但这个经过对整个故事的完整又至关重要。我不由得想到了火鸡红,她到底去哪了?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凉了,我开始为园子里的**担起心来,不知道这些**如何才能越冬。幸好还有前清贝勒,立冬这天,他开车赶了过来。前清贝勒是个培花的行家,这点问题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问题。他说这园子里的**分为两类,一类是盆栽的,一类是园栽的。盆栽的**抗寒差一些,所以花谢后,就要剪除枯老茎杆,移到室内去养;至于园栽的那些,抗寒能力强,倒不需要特别关照。

搬花也是个力气活,这园子里盆栽的**有几百棵,即使一次拎上两个,也要跑上百趟。我和前清贝勒从早上九点开始搬,歇歇搬搬的,一直到了晌午。本是立冬的天气,可这一通忙活,我们俩都已是汗流浃背。

“这回你那小书房要变成小花房了。”前清贝勒调侃道。

“花香伴书香,雅趣怡然,不也是件挺美的事吗。”我说。

前清贝勒坐到石凳上,嘬起手里的紫砂壶,笑着问:

“那小丫头多长时间没过来了?”

我想了想,说:

“一个多月了吧。”

前清贝勒点了点头,站起身,伸了伸腰,看着我说道:

“我觉得你还是去学校找找她。”说完,迈开步子往梁徽曼的屋子走。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和我说:

“那孩子挺不错的。”

我楞了一下,不知前清贝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到底什么意思。但我觉得前清贝勒说得在理,火鸡红这么长时间没过来,八成出了什么事,确实该去找找。中午,我和前清贝勒吃了一顿立冬的饺子,吃完饺子我便出了门。原本以为找到火鸡红是件挺容易的事,没想到那学校大得很,进了门,我就转了向。火鸡红并没有和我说过她在哪个系或者哪个宿舍,所以找起来真如大海捞针一般。还好,碰到一位热情的老师,他说学籍科应该知道。于是,这位老师领着我去了学籍科。学籍科问我是火鸡红的什么人?我说是他的哥哥。虽然学籍科对我的身份表示怀疑,但他们还是帮我调出了火鸡红的资料,告诉了我火鸡红的宿舍。于是我又跑到女生宿舍打听。宿管大姐上下打量着我,就像我要进去干什么坏事儿似的。

“你等着,我叫她们宿舍的人出来。”宿管大姐隔着窗户冲我喊,那声音犹如惊雷一般,震得窗户玻璃哗哗地响。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学生蹦跳着跑了出来。女学生看了看我,咧开嘴,露出一嘴的牙箍:

“帅哥,你找我吗?”

“不不,我找褚艺萱”

牙箍妹叹了口气,说:

“艺萱很长时间没回来了,她好像是有事请假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我问。

牙箍妹想了想,神神秘秘地冲我笑了笑,说:

“其实......我知道她在哪。”

“哦?”

“她就在那边的家属楼,她失恋了。”

“几号楼?”我问。

牙箍妹左右看了看,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一脸严肃地说:

“你可不要告诉艺萱是我指给你路的......”

按照牙箍妹说的地址,我找到了火鸡红住的那栋楼。走到门口,我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门没锁。”

我推门走了进去,一股发了霉的味道迎面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晓妍,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再来了!”

我循着声音走进屋子,里面一片狼藉,衣服什用散乱在地上。走到床前,见火鸡红盖着被子,面朝墙躺在上面。

“褚艺萱。”我小声喊道。

火鸡红听到我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来,睁开眼看着我,突然喑哑道:

“你!你怎么来了?”

“你生病了?”见火鸡红蓬头垢面,双腮内陷,我不禁问道。

火鸡红听完,眼眶子里顿时转起泪来,她说道:

“小感冒而已。”

我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不行,便半开玩笑地说:

“你这脑门上可以摊鸡蛋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火鸡红连连摇头,倔强道:

“没事没事,你不要管我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也是个倔脾气,而且倔得要命。心想生病了就是生病了,还要硬挺什么。说着,我伸手就去撩她的被子,准备带她去医院。没想到手刚碰到被子,火鸡红就哭了起来。我吓得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你哪不舒服吗?”

火鸡红突然两颊一红,嗫喏道:

“我没穿衣服!”

我翻了个白眼儿,说: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在外面等你。”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火鸡红走出来,我朝里面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跑了进去。不出所料,火鸡红从床上跌了下来。我急忙上前把她扶起来,给她穿好衣服,背上她迅速往外走。火鸡红趴在我身上烫得像火炭一样,呼出的气打在我脸上都是烫乎乎的。

“褚艺萱,褚艺萱,你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一路上我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生怕她在路上有什么闪失。走没多久,我突然感觉一股热乎乎的水流顺着我的脸颊、脖子一直流到了胸前。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伏在我的肩膀上偷偷地哭。

医生说火鸡红得了肺炎,已经出现昏迷症状,需要住院治疗。他还说,要是再晚些送过来,就要有大麻烦了。办完住院手续,天已经黑了,我给前清贝勒去了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和他说了说。前清贝勒嘱咐我安心照顾火鸡红,梁徽曼那边由他照料。幸好有前清贝勒,否则这局面我怎么着也是撑不住的。赶到病房,看到火鸡红还在昏迷中,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到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独处异乡又遭了感情之厄,生了病,身旁没有一个亲人,也着实的可怜。我慢慢坐到床边,静静看着她,这是沛菡之外我唯一仔细端详过的女人。大概是见她刁蛮的样子多了,看到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便觉得有些不适应。病来如山倒,人一生了病,容貌便要被折磨地变样,与我上次见到的她相比,那张圆润的面孔已经瘦了一圈儿。或许是因为困厄中的女人具有一种独特的病态美,总要引来别人的怜惜。所以见到火鸡红病歪歪地躺在我面前,便也生出了几分怜爱。忙活了一天,我也有些倦了,不知不觉中,就伏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轻拍我的肩膀。我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到火鸡红已经醒了,正瞪着一双眼看着我:

“这是什么地方?”

“医院。”我抹了把脸,醒了醒神,说道。

“我怎么到这里?”

“你得了肺炎,是我把你背到这里的。”

火鸡红听完,脸上露出一副落寞的表情。我想她肯定还深陷在自己失败的恋情中,这种感觉我是深有体会的。处在这种境况中的人仿佛失去了控制自我的能力,就像掉进了一个泥潭,想走出来却怎么也拔不动脚。但我觉得,若是能在此时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或许能收到禅宗顿悟的效果。于是我开口说道:

“诶诶诶,别不吱声啊,我可是又救了你一命,你好歹请我吃顿饭,不请我吃饭说声谢谢也行啊!”

火鸡红耷拉着脑袋,嘟哝着嘴,木然地看着我,良久,她说道:

“他也有别的女人陪了!”

我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坏笑着说道: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面子上,我就委屈一下自己,陪陪你吧!”

火鸡红听完,连咳了两声,哭笑着冲我说道:

“去死吧你!”

住了小半个月,火鸡红终于出院了。这小半个月,我基本上都陪在她身旁,她倒是胖了不少,可我却熬得瘦了一圈儿。走出医院,我便陪她去租住的地方收拾东西。收拾完,火鸡红找到房东退了房。晌午,我们俩在街边小摊对付了午饭,饭钱是火鸡红付的,她说这是答谢饭:一碗拉面、俩鸡蛋、一枚黑不溜秋的肉丸子,这答谢饭的水准简直是骇人听闻。吃完饭,我又陪她回了学校,将行李搬进了宿舍。收拾妥当,火鸡红硬要拉着我在校园里转一转,她说这是带我熟熟路,下回再来就不会转向了。在校园里漫步其实是件挺惬意的事,这里少有外面的嘈杂,徜徉在寂静的小路上,是全身心的放松。

“你女朋友为什么和你分手?”火鸡红突然问道。

这问题问得我猝不及防,我囫囵应道:

“不知道,可能是人家看不上我。”

“长得磕碜?还行吧,不像出来吓唬人的。”火鸡红探着脑袋看着我,调笑道。

我白了她一眼,反问道:

“那你男朋友为什么和你分手?”

火鸡红听完脸色有些阴沉,这个时候问她这样的问题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想治心病就要从根上治,哪痛戳哪,以毒攻毒!火鸡红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爱他吗?”我继续问道。

火鸡红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爱他什么,钱?地位?”我本也觉得这句话是万不能说的,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火鸡红必然会反应巨大。但我之所以要说,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去说。

火鸡红停住了脚步,挡到我面前,盯着我,哭着喊道:

“你走!马上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也许那句话我说得确实有些过了,但我并不觉得说那句话是个错误的决定。当然,后来我也知道火鸡红并不是为了钱或地位才爱那个人。但是我这样做有我的考虑,我想不久火鸡红就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用意。我独自一人回了大兴,前清贝勒问我情况,我只说了句一切都好,便扎进了书房里。大概火鸡红真地不会再来了,所以梁徽曼的口述也就彻底断了线!我失望地坐进椅子里,长叹口气。

瑞雪兆丰年,北京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这场初雪纷纷扬扬地下了整个晚上。如今的雪大不如以前,但凡遇到大一点,时间长一点的,就觉得稀奇。

夜里,我到园子里转了转,大概是担心梁徽曼。我看到她的屋子亮着灯,走到窗户旁,见她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出神。我没有去打扰她,我想她一定和我一样沉浸在冬雪带来的回忆中。就这样,她坐在里面,我站在外面,在这场静静的初雪中,追味着各自不同的回忆。

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推开门,看到整个园子都笼在一片雪白中。这般景色令我心情格外舒畅。我不由得伸开双臂长长地打了个舒展,大声念道: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你倒是挺有雅兴,我都快被冻死了!”冷不丁旁边有人抱怨道。

我转头看过去, 见火鸡红坐在行李箱上,冻得忙不迭地搓手哈气。

“嗯?你不是说不想再见我了吗!怎么又跑来了?”我揶揄道,其实我对火鸡红再次出现,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火鸡红眯起眼看着我,说:

“我是说了啊!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是故意这样说的,你是怕我缠着你。”说完,拉着行李箱就往屋里走。我急忙拦住她,诧异道:

“等会儿等会儿!你拿行李箱干嘛?”

火鸡红反倒一脸的惊讶,说:

“搬家啊!搬这来住啊。”

“那你搬进来,我住哪去?”

火鸡红歪着脑袋看着我,一脸坏笑地说道:

“言不由衷吧?”

走到门口,她又转身说道:

“这屋子我占了,你找别处去住吧!”

我愣在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不就是明抢吗?我心想,清平世界怎么能容你一个毛丫头胡作非为。我就在这住,爱怎么着怎么着!据理力争有了效果,我和火鸡红达成了五 点协议:

一、两人可以同住这间屋子,中间用帘子隔开,原来的那张床由女方用,男方自备一张床。

二、不经对方同意,不能随便动对方的东西,不能随便掀开帘子,不能随便坐在或躺在对方的床上。

三、晚上睡觉不能打呼噜、不能磨牙、不能说梦话,不能有邪念(尤其不能**)。

四、夜里去厕所,男方要陪着女方去,但要站在厕所外面等。

五、不能带陌生人进屋,否则将被清除出去。

两个人住这间本就狭窄的小屋子自然是多有不便。但我并没有反对她住在这里,是觉得她之所以要来,是想找个安静的环境清理清理自己的情绪。我想她若是想通了,弄明白了,自然就会走了。再者,反正我是个男的,他是个女的,怎么着我都不吃亏。第一个晚上,我和火鸡红都反反复复地无法入眠。我问她睡不着是不是因为还想着那个人,火鸡红没有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她告诉我,他是位大学教授,有妻子也有孩子,他们两年前有了恋爱关系。但是他不愿意为了她,撇下他的家庭。

“我感觉他在疏远我,所以......”

我淡淡地笑了笑,是笑火鸡红的幼稚—当然她自己也许不这样认为。“不合理”的感情在以“爱的名义”出现时就变成了合理的。所以我一直觉得爱是一个疯子,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将任何横亘于眼前的伦理规则抛之脑后,甚至对于生死,他也会报以鄙视的笑。对于这个疯子,我没有丝毫觉得他不可理喻。相反,这种疯狂在文学、音乐、哲学、政治中曾经扮演的角色让我心生敬畏。我蔑视那个教授的胆怯,想要拥抱疯狂却畏惧疯狂带来的剧痛。这种感情上的患得患失是以爱为遮掩的欺骗。于是,我问火鸡红:

“你认真和他谈过这事吗?”

我听到火鸡红在帘子那头叹了口气,说:

“没有,我没有这个勇气。”

“那你现在还爱他吗?”

“爱!”

我笑了笑,翻了个身,说:

“早点睡吧,明天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帮我照顾照顾梁徽曼。”

“好......”火鸡红应了一声。

就这样,我和火鸡红开始了一帘相隔的“同居”生活。第二天一早,我跑到潘家园找岑白玉,和他聊了聊梁徽曼,主要是问民国十三年到民国十四年之间,梁徽曼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岑白玉似乎很喜欢我提及梁徽曼,他对自己所知道的也是倾尽所言。他说民国十三年梁徽曼确实落了难,他被侯家赶出了家门,又被梁徵琦卖到了妓院。他曾想过去救她,但被岑秉文知道后,将他送回了老家。一直到解放后,他才回到北京,可再没见过梁徽曼。虽然从岑白玉的口中并未得到太多关于梁徽曼的信息,但却从侧面证实了黄石荪和林毓成所说的“梁徽曼过得很不好”是确有其事。我想林毓成不会无动于衷,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将梁徽曼拉出火海。但我更想知道梁徽曼因何会落到如此地步。离开岑白玉的住处,我又奔了四书斋,本想在他那蹭顿饭吃,不料想四书斋老板去了上海。于是我坐车到了菊园,在那家和老陈偶遇的面馆囫囵地对付了中饭。吃完饭,我突然想见一见那位教授。找到他整整用了我一下午的时间,我假称火鸡红的哥哥和他在一家咖啡馆聊了很长时间,彼此都很坦诚。虽然谈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我觉得这个人的品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差。

走出咖啡馆,天已经黑了,不夜的北京又开始了喧噪。我打了辆出租回了大兴。梁徽曼的屋子已经熄了灯,书房的灯还亮着。我推门走进去,火鸡红正坐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翻看摊在书案上的日记。见我突然进来,她惊了一下,问道:

“这些我能看吗?”

我脱下外套挂在书架上,冲她点了点头。火鸡红耸了耸肩,说:

“梁徽曼今天哭了。”

“哦!为什么哭了?”我问。

“她落难了。”

我坐到床上,看了看火鸡红,见她双眼有些红肿,问道:

“你也哭了?”

火鸡红点了点头,将日记放回到书案上,长叹了口气,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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