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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情感>遇你百年>一、浮生梦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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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生梦予(13)

小说:遇你百年 作者:卢陌 更新时间:2018/4/20 7:57:03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梁徽曼洗漱了一番,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她要准时赶到燕京大学,彩排一出莎翁的戏剧。晚上,这出戏剧就要在燕大礼堂首演。刚一出门便迎面与岑白玉撞了个正着,把手上拿的剧本散了一地。梁徽曼嗔怒道:

“白玉,你急急地要干什么啊?”

岑白玉赶忙俯身捡起散在地上的剧本,放到梁徽曼手里,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阿姐,林先生来信了。”

梁徽曼眼前一亮,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她将信接了过来,拆开看了看,脸上渐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急切地问:

“白玉,林先生没再说些别的?”

岑白玉挠了挠头,说:

“信是一个老伯送来的,他没说林先生还有别的话。”

梁徽曼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

“白玉,你帮阿姐一个忙吧。”

岑白玉听到梁徽曼说要他帮忙,简直像得了圣谕一般,端起了赴死的架势,表情严肃地问:

“阿姐,你说吧,什么忙?”

梁徽曼见岑白玉瞪着眼,摆着架势,像要与人打架一般,真是哭笑不得,她说:

“明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舞会,我听说大东鞋店进了一款新舞鞋,是稀缺货。我上午要去排剧,下午又怕别人购去,你帮我跑一趟,将它买回来吧。”

岑白玉以为什么紧要的事要他去办,原来是去买双鞋,他稍稍有些失望,应道:

“嗯,我这就去。”

打发走了岑白玉,梁徽曼上了车,直奔燕京大学。到了燕大门口,见到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别克轿车,梁徽曼突然皱起了眉头。刚一下车,那辆别克轿车的门也推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油光的时髦男人。时髦男人下了车,径直朝梁徽曼走了过来。

“愈明!你怎么在这里?”梁徽曼见侯愈明走过来,心里有些疑惑。

侯愈明正了正领带,笑着说:

“我听说你要去排剧,所以特意跑来给你助威。”

“只是彩排而已,又不是正式演。”梁徽曼冷冷地说。

侯愈明见碰了钉子,便调转了话头,问:

“我听说明天晚上北京饭店有个舞会,你去么?”

“去啊!我还请了浮生先生呢。”梁徽曼漫不经心地答道。

侯愈明听到林浮生的名字,脑子顿时炸开了一般,但随即便带着几分沮丧和气愤和梁徽曼说:

“今天晚上真光影院有新片子上映,我买了两张票,你陪我一起去看吧。”

梁徽曼有些不耐烦,轻叹了口气:

“不去,晚上这出剧就要正式演了,我怎么能离开呢。愈明,我不和你说了,彩排要开始了,我不能迟到的!”说完,梁徽曼夺路往校门里跑去。侯愈明刚要再说,见梁徽曼已不见了踪影,便急急地追了过去......

彩排结束已近晌午,梁徽曼悻悻地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垂头丧气的侯愈明。她转身抱怨道:

“愈明,今天全怪你,若不是你在那里指手画脚,我也不会忘了台词,出这么大的丑。”

侯愈明自感理亏,又见梁徽曼一脸的怒气,便不敢再出言招惹她,只静静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见梁徽曼依然对他爱答不理的,心里就有些不快。他心想,自从那个什么林毓成出现后,梁徽曼就开始冷落他。想来自己也是有权势人家的公子,堂堂外交部的秘书,哪一点不如那个林毓成?再说这北京城里和他主动套近乎的女人多得是,为何偏要迁就她。若是以后娶她进了门,这般迁就不知要闹出什么动静来。想到这,侯愈明便半带警告半带得意地脱口说道:

“梦予,我父亲带人去远东书店查过那个林毓成,这个人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我父亲还说,这个林毓成早前就是个革命党,和孙中山、黄兴他们是一丘之貉。你若是再和他往来,会毁了你父亲的仕途。而且我父亲也断不会同意我娶一个和革命党过往甚密的女人。”

梁徽曼听到这,心中一股怒气登时涌了上来。她停住脚步,转身盯着侯愈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侯少爷,你家可是有权有势的,我可高攀不起!”说完,扭头朝大门外走去。

侯愈明被没想到自己认为善意的警告却招来了梁徽曼的奚落,这让他既光火又无奈。

回到家里,梁徽曼见岑白玉捧着个漂亮的水晶鞋盒子站在屋门口,便快步走了过去。岑白玉像捧着圣旨一般,笑盈盈地问:

“阿姐,是这双吗?”

梁徽曼对着岑白玉手里的水晶鞋盒打量了好一番,笑着点了点头,说:

“就是它!就是它!辛苦你了白玉。”

岑白玉得了梁徽曼的褒奖,心里美滋滋的。他滔滔不绝地述说着自己买这双舞鞋的坎坷经历,当然这段经历大概有八成是他渲染上去的。梁徽曼的心思根本不在岑白玉述说的故事上,她端着水晶鞋盒一路小跑冲进了卧室,猛的关上了门,险些夹到岑白玉的圆脑袋。很快,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梁徽曼隔着门缝和岑白玉说:

“白玉,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事要你帮忙。”说完,门又被轻轻关上了。

岑白玉透过门缝无意中瞟到了梁徽曼颈项上玉脂般的肌肤,心中一阵徜徉。他有些神魂颠倒地后退着坐进椅子里,死死盯着那扇门。良久,门再次打开了,梁徽曼像头小鹿似的蹁跹着走了出来。一身碎花的白色短袖长裙,齐平着膝盖,长裙的四周边沿点缀着微微的小褶,素雅不失俏皮;裙领紧裹着玉白的颈项,内敛不失大方。就是那袖筒也做得精致,似两朵浪花。岑白玉直愣愣地看着梁徽曼,见裙摆下面便是他买来的那双银白缎子的舞鞋,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自豪。仿佛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玉雕美人也是他着过一笔的。梁徽曼轻轻抻起裙摆,笑着问:

“白玉,你觉得这身衣服怎样?”

岑白玉咽了口唾沫,看着裙摆下面白色的长丝袜紧紧裹着那双玉腿,不由得浮想联翩。良久,他才有些顾虑地说:

“阿姐,这身衣服若是穿出去,又会在京城引得轩然**。”

梁徽曼会意地笑了笑。她心里清楚得很,这袒露四体的衣服,不要说她这种待字闺中的小姐,就是已婚的太太们也未必敢穿出去。

“你是说这衣服不合身?”梁徽曼问。

岑白玉连连摇头,说:

“这衣服穿在阿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只是怕被大伯看到了,又要遭一通训斥。”

梁徽曼听完,原地转了个圈儿,手指着天空,大声念道: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念完,梁徽曼冲着岑白玉轻轻攥了攥拳头,说:

“要为扫清人世的苦难而战!”

梁徽曼说完,见岑白玉听得一头雾水,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走到卧室门口,转过头,一脸顽皮地和岑白玉说:

“明天晚上父亲不会去舞会的。”

岑白玉听完,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傍晚,梁徽曼早早就赶到了燕大礼堂。化了妆,便静静地在后台等着上场。隐隐听到外面阵阵喧闹,梁徽曼心里有些紧张。不久,前面便传来唤她上场的声音。帷幕拉开,台下一片掌声。梁徽曼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心不由得扑腾腾跳起来。

... ...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到了第三幕。梁徽曼已经将哈姆雷特演得惟妙惟肖,台下也频频报以掌声。她顿时信心大增,仿佛这舞台瞬时便成了她自己的。她集中了所有热情要将哈姆雷特在第三幕的经典台词以自己的领悟念出来,可刚刚念出一句,她便顿住了。梁徽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穿梭在座位间,最后在正对舞台的位置坐下。

“林......”梁徽曼惊讶地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喊出一个“林”字,没想到这声音居然传了出去,台下顿时一片寂静。幸好旁边的“奥菲利亚”小声提醒了她,梁徽曼才醒过神来。她看到林毓成坐在那冲着她微笑,便似得了一股力量一般,将后面的台词饱含热情地念了出来。

“ ......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道是四月芳菲天,绿柳吐烟,陌上花艳。几点星光点缀着褪去了浮躁和喧嚣的夜空,缕缕诗一般的微风吹开了一条静谧的林中小路,枫树叶已经满了枝头,在四月稍显清冷的夜风中窸窣的摇曳出一林春的夜景。林毓成和梁徽曼悠闲地漫步其中,仿佛两个人的身影已经融入了这片温婉欣馨的景色中。

“太巧了!林先生您也来看剧。”梁徽曼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袄裙,双手拉在背后,带着几分羞涩地说。

林毓成笑了笑,道:

“无巧不成书吗,我本来是要去书店的,不想燕大的李卓伦教授硬拉着我来了。”

梁徽曼笑了起来,思忖了一会儿,说:

“今天演得不好,让林先生看笑话了。”

林毓成站住脚,看着梁徽曼,笑着说道:

“好得很啊,皇冠体育投注:的女哈姆雷特。”

梁徽曼听完,两颊绯红,嗫喏道:

“林先生,您还取笑我。”

林毓成想了想,说:

“这演剧就好比写文章,也讲究兴观群怨,兴便是兴于诗,立于礼;观是观风俗之盛衰;群是和而不流而怨就是怨刺上政。你这剧演得分寸得当,演出了剧的内涵,这便合了兴的意思;结尾处你加了一个独白的小节,没有落于窠臼,看似有违经典,实则是结合了当下时事,这就是观;表达你对这出剧的独特理解,和而不流,这便是群;只是怨上有些可惜了,若是能请到那些政界的大人物,让他们听一听你念出生存还是毁灭的独白,再告诉他们,这就是当下皇冠体育投注:的时局,大概就能达到怨的境界了。”

梁徽曼听完,捧腹笑了起来:

“林先生,您这是要我豁出命去啊,我若那般念出去,不知要吃几颗卫生丸。”

林毓成楞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夜色深沉,不知不觉中,两人漫步进了一片竹林。竹林掩映下,影影绰绰地露出一座古朴的院子,梁徽曼指着那院子悄声说道:

“林先生您看,我们到临湖轩了。”

林毓成点了点头,小声说: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个时候,司徒校长应该休息了,可不要打扰了人家。”两人正要离开,却看到竹林里有个人向他们招手。林毓成和梁徽曼彼此笑了笑,也向竹林里的人招了招手。

沿着蜿蜒的碎石路,两个人信步往未名湖畔走。路旁满栽着油松、柏树、绿柳、银杏、流苏......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错落**,再映上两人的背影,俨然一幅绝美的春夜游园图。行不远处,便到湖边,夜色中,一泓湖水映着塔影,说不清哪个是塔,哪个是影。林毓成和梁徽曼在湖边的一块岩石旁坐下。梁徽曼看着眼前梦一般的未名湖,又偷偷看了看林毓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林先生,您觉得爱情是什么?”梁徽曼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月光下碧波漾漾的未名湖,若有所思地问。

林毓成没有想到梁徽曼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他转头看了梁徽曼一眼,像极了他心中深藏的那个女人,蒋芸素。林毓成有些怅然,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爱情就是厮守。”

“您爱过吗?”

“爱过......”林毓成不由得望向远处的博雅塔,夜色中的博雅塔宛如一位秋水望穿的少女,静静矗立在湖边。

梁徽曼听完,心头稍起波澜,但随即她便带着赞许的语气说:

“我想林先生爱的女人定然是位超尘脱俗的女子,我倒真想见一见这位能打动林先生的姊妹。”

林毓成转身看着梁徽曼,微微笑了笑,说:

“她叫蒋芸素,是我在湖南的同乡。十年前,她随我到上海,我们在那里结了婚。一年后,她因为难产客死沪上。”

梁徽曼见林毓成说完后便低着头再不言语,感觉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说得太唐突了,便歉意道:

“原来这样......林先生,我无意触碰您的伤处。”

林毓成敛起悲容,说:

“没关系的。”他站起身,闭着眼,面朝未名湖,长吸了一口气:

“我负蒋芸素,当年若是我不同意她逃婚出来,她就不会跟我受这么多苦,也不会上演这出悲剧!说到底,是我害了她。”

两人彼此沉默着走在未名湖畔,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林毓成看了一眼走在他旁边的梁徽曼,见她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便想到自己的不幸没有理由牵累给她,于是他开口说道:

“梁小姐很喜欢纳兰性德的诗词?”

梁徽曼见林毓成沉默许久再次开口,心中一阵欣喜。她原以为自己无意中的唐突之言,已经搅了今晚相会的气氛。她还在低头自责,不想林毓成却问到纳兰词。梁徽曼笑着说:

“外祖父倾毕生精力研究明清诗词,他最为推崇纳兰容若。母亲耳濡目染,也对纳兰词情有独钟,我便是受了母亲的影响,才喜欢上了纳兰容若的词。我记得那时母亲经常坐在藤椅里一句一句教我背诵,想想那时的情景,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林毓成点了点头,突然念道: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梁徽曼笑了笑,接道: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林毓成装出一副临战的架势,再次念道: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梁徽曼想都没想,便接道: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林毓成刚要再念却被梁徽曼抢了先,她盯着林毓成的双眼,娓娓念道:

“暮雨丝丝吹湿,倦柳愁荷风急。瘦骨不禁秋,总成愁。 别有心情怎说?未是诉愁时节。谯鼓已三更,梦须成。”

林毓成看着梁徽曼深情地望着他,眼神中便透出那词中深意。他对梁徽曼要表达的意思似乎已有察觉,但他却避开了梁徽曼的眼神,梁徽曼见此稍显尴尬。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居然漫步到了门口。夜色中,一辆白色别克车停在那里。梁徽曼和林毓成刚刚出了门,便见到侯愈明和梁徵琦跑了过来。梁徵琦抱怨道:

“梦予,你怎么大半夜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们到处找你。”

侯愈明见到林毓成站在梁徽曼旁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了两声,然后不由分说地揽着梁徽曼上了车。梁徽曼透过车窗,看到林毓成独自一人站在那,渐渐消失在蒙蒙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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