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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情感>遇你百年>一、浮生梦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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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生梦予(12)

小说:遇你百年 作者:卢陌 更新时间:2018/4/19 8:00:30

“二小姐,你来!”梁徽曼看到一个穿着绣花绸缎旗袍的年轻女人,躲在廊柱后面向她招手。这个身姿绰约的女人叫佟佩茹,是梁寿尊的二姨太,原是青楼里的人物,因为讨了梁寿尊的欢心,才把她赎了出来。

梁徽曼停住脚步,转身走过去。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女人,梁徽曼突然感觉心里涌上来一阵愧疚。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这个女人不好,有时夜里路过父亲的房间,她能听到这个女人痛不欲生的惨叫。梁徽曼心里清楚,对于她的父亲来说,将这个女人从青楼里赎出来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情了。但是即使梁寿尊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姨太太—当然,这个姨太太的称号是梁寿尊在妓院与一个陆军次长的戏赌之言。也并未真就给了她姨太太的礼遇。相反,这个女人在梁寿尊眼里只不过是个玩物。有时梁徽曼也会在心里暗暗庆幸,同是女人却是不同的命运,假若自己也如佟佩茹一般活着,那将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呢?

佟佩茹心里也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宅院里是没有地位的,甚至还不如一个下人。所以平素里她行事谨慎得很,像一只昼伏夜出的母鼠。梁徽曼是同情她的,除了时常给她一些钱贴补生活,她也偶尔会在众人面前为她立一立威信。虽然后者是徒劳之举,但于佟佩茹来说已然是感恩不尽了。

梁徽曼走到她面前,而佟佩茹却刻意的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这个距离就是二人身份的差别。

“佟姨,你怎么躲在这里?”

“二小姐,你父亲他今天脸色不好,你莫要激怒他......”

没等她把话说完,梁徽曼便抢白道:

“佟姨,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分寸。”

佟佩茹正要再说,却见梁徽曼转身离开了。她有些失落地站在那,看着梁徽曼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廊里。

梁徽曼口中说自有分寸,但真要是去见梁寿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对于梁寿尊,她是既恨又敬,恨的是若不是这个男人决绝的冷落,自己的母亲断不会走上死路;敬的是这个男人凭着一己之力撑起了偌大的一个家业,若不是他,自己的命运不知会如何多舛。梁徽曼一步一停地朝书房慢慢走过去。

书房里清静得很,只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他就是梁寿尊。红紫的脸膛,圆嗔的双目,两撇短眉斜竖在眉弦上,让人第一眼看过去便有种凛凛之风。梁寿尊饶有兴趣地品着桌子上的茗茶,见梁徽曼走进来,淡淡地说:

“来了。”

梁徽曼点了点头,也淡淡地应道:

“父亲,您叫我有事吗?”

梁寿尊抬眼看了看她,示意她坐下。然后底气十足地问:

“我听说你最近和那个叫什么林毓成的人走得很近?”

梁徽曼愣住了,她疑惑为何梁寿尊会突然提到林毓成。但想到既然他如此说,想必已对此事了然于胸了,所以她毫不隐瞒地答道:

“是。”

梁寿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语气突然变得生硬起来:

“你可知道这个林毓成是什么人吗?”

“远东书店的老板。”

梁寿尊冷笑了一声,说:

“什么远东书店的老板,那不过是个幌子,他是孙中山的死党!十年前,这个林毓成在临江之战中负伤,遁逃到东洋,几年后回到北京,办了这个什么远东书店,说是书店不过是个蛊惑人心的腌臜地方。”

梁徽曼听到这,柳眉微蹙,反驳道:

“父亲,您怎么能这样平白无故就说出腌臜二字。那林毓成的文章也是针砭时弊,实是救国的好文,怎么会是蛊惑人心呢!”

梁寿尊气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踱到梁徽曼面前,指着她训斥道:

“愚蠢!去年张雨亭被曹锟赶回奉天,那张雨亭死心不改,暗中联络广东的孙中山,要卷土重来。而今正是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你却要和孙党来往,若是被曹锟知道,岂不是要陷我于绝境!”

梁寿尊这番数落把梁徽曼的劲头压了下去。见梁徽曼低头不语了,便缓和了语气,意味深长地说:

“梦予,为父知道你在心里仰慕那个林毓成,那个林毓成也确是个热血的青年。可你也要清楚当今时局的艰险,稍有不慎就有覆巢之险啊。”

梁徽曼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她心里清楚梁寿尊的顾虑,她更知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可她觉得林毓成不过一个文人,梁寿尊对他如此指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梁寿尊站在一旁等着梁徽曼开口,但梁徽曼此时却噤若寒蝉。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虽急促却绵软无力,仿佛即将出现的这个人是踉跄过来的。很快,一个穿着白长衫的瘦脸男人咳嗽着站在了门前,这个人正是梁徽曼的胞兄,梁徵琦。一进门,梁徵琦便走到梁寿尊旁边,和他耳语起来。梁徽曼偷眼望过去,见梁寿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良久,梁寿尊回到了座位上,指着梁徵琦说:

“琦儿,你和你妹妹说吧。”

梁徵琦像得了圣旨一般,蜡黄的脸上闪出一丝血色,他微弯着腰冲梁寿尊点了点头,走到梁徽曼面前,好一阵咳嗽,操着沙哑嗓说道:

“刚才侯粟仓打来电话,说你和那个林毓成过往甚密。他让我告诉你,离林毓成远点儿,这个人不仅是个孙党还与**勾肩搭背,早晚是个祸害。”

梁寿尊听完,叹了口气,说:

“梦予,你听到了吧。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说到这,梁寿尊向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走出书房,梁徵琦凑到梁徽曼旁边,皱起眉,一本正经地说道:

“妹妹,你说你也是,找谁玩不好,偏要找那个林毓成,这不是引火烧身吗......”没等梁徵琦把话说完,梁徽曼便打断了他的话头:

“哥哥,你若是戒了大烟,不进了妓院,我便什么都听你的。”说完,快步走开。梁徵琦被梁徽曼几句话噎得半晌才缓过神来,瞪着眼训斥道:

“诶!你这丫头怎么能和自己兄长......”话说了半截,见梁徽曼早已没了踪影,只得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出了门,梁徽曼看到佟佩茹还躲在廊柱后面,便走过去把她拉到了僻静处:

“佟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佟佩茹怯怯地点了点头,畏畏缩缩地说:

“二小姐,我家里遭了灾,我娘带着我兄弟到北京投奔我,我......”佟佩茹欲言又止。但梁徽曼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心中着实为这个女人的懦弱感到气愤:

“你也真是,堂堂财政部大员的姨太太,居然寒酸到如此地步!”说到这,梁徽曼看到佟佩茹低着头用帕子抹泪,便感觉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那里还有些钱,你一会儿跟我去拿,先把他们安顿下来,以后的事再想办法。”

佟佩茹听完,潸然泪下,屈身就要往地上跪。梁徽曼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二小姐,您的恩情我至死都不会忘的!”

梁徽曼抓着佟佩茹的手,打量着她,说:

“佟姨,你不要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只尽力帮你就是了。”

夜里,梁徽曼躺在床上,反复回想着梁寿尊的话。但她想得并非林毓成是什么孙党、**的。她想得是这个男人在战场上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只是每当她重新回想时,思绪便会自然而然地溜到这里,似乎父亲和兄长的严词警告都成了毫无意义的陪衬。想着想着,梁徽曼的思绪又溜到了憩园里。她闭起眼回忆着那天与林毓成说的每一句话,回想着林毓成的表情,想到林毓成那个露出拳头的情景,她不禁笑了起来。

“二姐,你笑什么呢?”就在梁徽曼躺在床上顾自发笑时,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趴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梁徽曼,疑惑地问。

这个小丫头叫梁惠仪,是梁徽曼同父异母的姊妹。梁徽曼的生母死后,没几年,她母亲的堂妹便过来填了房。一年后,生下了梁惠仪。梁徽曼并不喜欢这个小姊妹的母亲,在她看来,梁惠仪的母亲顶替了她的母亲,是种隐隐的痛。每当她看到梁惠仪的母亲,便会联想到自己母亲的死。所以,她对梁惠仪的母亲没有什么尊称,只直呼其名:吴庭芳。吴庭芳似乎不以为然,好像这个女人生来就是一副敦厚的性格,不善与人争斗。至于梁惠仪,梁徽曼则喜欢得不得了,这个小姊妹也很会讨她的欢心,每每说起话来总是娓娓动听。而梁徽曼似乎也总能在这个小丫头的一颦一笑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梁徽曼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梁惠仪轻轻拉了上去。两姊妹对面坐着,梁徽曼笑着问她:

“三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梁惠仪嘻嘻笑道:

“我想二姐了,来找二姐玩。”

梁徽曼看着梁惠仪说话时乖巧的样子,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轻轻抱了抱她,说:

“嗯!那好,二姐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能答上来,我就和你玩。”

梁惠仪努起小嘴儿,说:

“二姐你说,只是不要太难。”

梁徽曼点了点头,问:

“如果你仰慕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心也很好,可是你家里人却反对你和他往来,那你怎么办?”

梁惠仪瞪着一双稚嫩的眼睛,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样的话题扔给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想了好一会儿,梁惠仪问:

“二姐,什么是仰慕?”

梁徽曼听到她如此问,感觉这个问题推给这个小丫头确实有些不着边际。所以,她就没指望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于是她随口说道:

“就是喜欢。”

梁惠仪轻轻咬着红扑扑的嘴唇,纵起眉头,煞有介事地想了起来,良久,她笑了笑,说道:

“喜欢便是喜欢,为何要管家里人反对不反对,若是我,我就不会理睬这些。”

没等梁惠仪说完,梁徽曼便把她抱了起来,用鼻子不停地咯着她身上的痒肉:

“好妹妹,我就知道你会和我想到一处去。”

梁惠仪被咯地笑个不停,忙不迭地求饶。梁徽曼就是不放过她,继续咯她,很快两个人便在床上嬉闹成一团。没多久,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细柔的呼唤声。

“惠仪,不要在你姐姐那里闹了,快回来睡觉了。”

梁惠仪冲着梁徽曼撅了撅嘴,悻悻道:

“是母亲,二姐,我明天再来找你。”

梁徽曼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梁惠仪一蹦一跳地跑出自己的房间后,她重又躺到床上,盯着房顶发起呆来。她心里开始琢磨起梁惠仪的话,虽说不过是童稚之言,可想想也颇有道理。喜欢便是喜欢,管什么家里人反对不反对的。想到这,她打了个哈欠,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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