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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生梦予(1)

小说:遇你百年 作者:卢陌 更新时间:2018/4/14 10:15:32

引言

我在上海的街头遇到了褚艺萱,她变得成熟了。以前那种挂在脸上的轻浮已难觅踪影。

我们是十年前认识的,在北京的一辆公交车上。之后,我们在北京大兴共同生活了三年。

七年的时间过去了,物是人非,但记忆还在。

她问我离开后,有没有再回去看看。我说,园子和人都不在了,还回去看什么?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厅,聊起了七年前那段往事。褚艺萱很感慨,她觉得七年前那段经历,恐怕一生都无法忘记。

“她等了百年,是否会觉得人生存着遗憾呢?”褚艺萱问我。

“如果她觉得这样去等是给人生留下遗憾,她就不会那么执着了。”我说。

褚艺萱望向窗外,说道:

“你看这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他们是否也在等着什么呢?”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他们要等的东西,一年、两年、十年......”我说。

“那你在等什么呢?”褚艺萱问。

我看着她,笑了笑:

“我在等一个人,等了七年了。”

褚艺萱将手轻轻放在我的手上,笑了。

1.

清晨,油腻腻的。

我趴在床上,看着沛菡在厨房里忙来忙去,锅碗瓢盆撞击,仲夏的早上格外烦躁。

我与沛菡相恋已经五年了,我们是大学同学,她是江苏人,我是河北人。毕业后,我们各自回家乡工作了一阵,之后相约来到这座城市。算起来,我们到这座城市也近两年了。

沛涵还算顺利,在一家外贸公司找了份单据的工作,我却四处碰壁,求职无门。单靠沛菡一人的收入,除去房租、日常的吃穿用度,到月末,工资所剩无几,生活过得异常拮据。

还好,我们两人的感情并未因这事出现问题。但我心里明白,居家过日子,本是两人共同承担的事。现在重担压在沛菡一人肩上,其中苦楚,沛菡不说,我心里却很清楚。

“懒猪!起来吃饭了。”沛菡将早餐端到桌子上,揩了揩额头上的汗。

我应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晚上我要加班,晚饭你自己解决。钱我放在了书柜的第二个抽屉里。还有,房东今天晚上要来催房租。你告诉她,再宽限两天,我开了工资,连同上月的水电费一起给她。”沛菡匆匆喝了杯豆浆,拎起挎包转身往外走。

“馒头干儿有点儿糊了。”我边嚼边说。

沛菡转回身,在我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说:

“乖乖的,不要乱跑,晚上回来我给你买糖糖吃。”说完,她转身走出了屋子。

解决了早饭,手机突然响起。我瞟了一眼,是一个大学同学打来的。他也在这座城市,三年前就来了,据说在一家公司做着经理的职位,挣年薪的。昨天他已经打过一次了,还发了条短信。他找我,无非就是要坐在一起忆一忆大学的生活,其他的大概就是讲一讲他的奋斗史。我实在不想去碰这个尴尬,大学的往事尚可以讲一讲,要是聊到事业上,恐怕就要成了他的独白了。索性我将手机丢到一旁,让它尽情地去唱。

简单洗漱完,整理了一下简历,出了门,一天的征程也就开始了。外面闷热得很,仿佛整座城市像一块正在慢慢融化的巧克力。蒸腾的柏油路上,过往的行人,撑着伞的、顶着遮阳帽的,竭力将自己的脸藏得严严实实。但闷热的空气并不想给他们躲藏的机会,稍一疏忽,它就乘虚而入。于是,当他们收起伞、摘掉遮阳帽,便露出了一张张倦怠浮肿的脸......

我瞟了一眼手表:八点半。

公交车如同割麦子一般,收了一茬,很快地又涌上来一茬,这在我的家乡是绝对看不到的景象。我想这就是大城市与小县城的区别,一边是割麦子, 一边是拾麦粒。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和街上衣冠楚楚的男人、摩登时髦的女人,想到当初自己踌躇满志来到这座城市,而今却成了顺其自然,不免有些伤感。

“哥们儿!你往里坐坐。”一个嬉皮打扮的女青年碰了碰我的肩膀。

“哦,好好。”我赶忙往里挪了挪。

嬉皮青年冲我笑了笑,坐到我旁边。我偷偷瞅了她一眼,一身火红,像广告画上的火鸡。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黑裤白衫,恍若两个世界的人坐到了一起。

“找工作啊?”嬉皮青年盯着我手里的简历,漫不经心地问。

“是。”

“我也找工作。”她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笑了笑,心想,这种不入流的装束和我这身正装相比,未登场应该就算输了一局吧?公交车在菊园停下,嬉皮青年下了车,钻进了一辆黑色宝马,扬长而去。我不禁暗笑,简历这张纸就是一片遮羞布,对我来说,是要告诉别人,我一直在为自己未竟的事业寻找入口;对嬉皮青年来说,大概是要告诉别人,她一直在为自己已竟的事业寻找源头。

“人才市场”就像遮羞布的中转站。雪片似的遮羞布,在各式各样的手掌中翻飞。那些未被垂青的,占了大多数。也许结局只有一个,下一站:垃圾场。和以往来这里一样,我很快就发完了手里的简历,收到了两份面试通知,一个在香河、一个在廊坊。距离是最大的问题,沛菡的工作已经稳定了,我不想再让她跟着我折腾,所以只能就此作罢。

走出“人才市场”,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两手空空,但总算是又经历了一次。

临近晌午,太阳高悬在空中,大有要烤化一切的势头。我在一个路边小店要了份炒饼。这家炒饼店我常来,老板是安徽人,个子不高,笑起来一脸的褶子,像个核桃。他是五年前来这座城市的,有个儿子,和我年龄相仿,前年毕业后也一直在找工作。每次来这里,炒饼店老板都会央求我给他讲就业形势、国家政策。他说他平时很少看新闻,儿子毕业后,工作不好找,他就想了解了解现在的就业情况。我也乐于给他讲,似乎这么做,还能体现出我的一点价值。虽说有些是过期的消息,但对他多少还是有些帮助。

炒饼店老板端来一大盘炒饼,放到我面前。我将钱递过去,却被他推了回来:

“今天我请客!”

“哦!老板今天有喜事?”我问。

炒饼店老板笑着说:

“有的,有的,我儿子找到工作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说:

“恭喜恭喜了!”

炒饼店老板难掩喜色,忙说:

“谢了谢了!”

“你找得怎么样啊?”他问。

我想了一下,搪塞道:

“也快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你吃你吃,不够了叫我。”说完,炒饼店老板转身离开。

我囫囵地将一盘炒饼吃下去,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若是往日,我会一直在这里坐到太阳西斜,然后回家。今天不同了,整个下午都将变得无所事事。沛菡很晚才回来,我如果现在回去,无非就是在家里盯着电视发呆。百无聊赖,倒不如四处转一转,散散心。于是,我从德外关厢上车,在偌大的一个城市里转了起来。一路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和匆匆而过的行人,我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这座城市的一块硬痂,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坐到终点,我又折了回来。五点半左右,我在菊园下了车,就近找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一碗面条。吃到一半,门外进来一个男人,约摸着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沟壑一般,纵横交错。好像每一道皱纹里,都深藏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

一进门,他就坐到我对面。我偷眼看了看四周,饭馆冷清得很,只我与他两个人。他坐在我对面,既不点餐,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心里蹊跷,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冲我笑了笑,依然默不作声。我想,他大概在等一个人,也许那个人来了,他也就离开了。想到这,我又顾自吃起来。吃完面条,我看了看表,六点多了。这个时候,沛菡应该没到家呢。一周里,她已经加了三天班了,每次回家都显得很疲惫。她很少问我工作的事,也许是她不想给我过多压力,但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愧疚。结了账我准备离开。

“你好。”坐在对面一直沉默的这个男人,终于开口了。

“哦,您好。”我忙说。

他慢慢将身旁的一个皮包拎到桌子上,那是一款很朴旧的北京牌人造革皮包。我的印象里,这种皮包就是八十年代的一种象征。我记得父亲手里就经常拎着一个类似的皮包,他常用那双粗糙的手,像变魔术一样,从皮包里掏出饼干、糖果或者什么稀奇的小玩意给我,然后我就像过年一样,欢呼雀跃。眼前这个男人就像当年父亲一样,将手伸进了皮包里,淘弄了一番,抻出来一张纸,放到桌子上,推到我面前。

“这个,是你的吧?”

我低头看了看,那张纸正是我的简历。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问:

“您怎么会有我的简历?”

“我是......捡到的。”他的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他接着说:

“我想招一个人。”

我越发的诧异,莫非他从“人才市场”一直跟到我这里?我好奇的问他:

“您是公司老板?”

他摇了摇头。

“那您是机关的领导?”

他又摇了摇头。

“那您想招个什么样的人?”

他指着简历上毕业院校一栏,看了看我。

“您想招个老师?”我问。

他摇了摇头,又点头默认。我心里奇怪,招个老师用得着这么神秘吗?我确实有过一段教师的经历,不过,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本不打算再踏进教育这一行,可人家追上门来了,我也不好一口回绝。所以,我直截了当问到待遇问题。教育口的薪资向来不高,看这人的装束,恐怕拿不出让我满意的薪水来。这样,我也可以委婉拒绝他。

“您那儿的待遇......”

“待遇?你说的是工资吧?”

“对。”

他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在皮包上敲了敲,说:

“我也不太清楚该给你多少,七千你觉得合适吗?”

“七千?”我上下打量着这个瘦骨嶙峋,一脸病态的老男人。七千!他有那么多钱给我?七千对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您是说一个月付我七千?”我半信半疑。

“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如果你觉得少,我可以再想想办法,给你加一些。”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不不!我是想问一下,您的学校在哪?”我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办了个什么学校,能拿出这份工资给我。

他用手捏了捏皮包,说:

“就在大兴。”

“大兴。”

“对,在大兴。”

这个距离倒是可以接受,但是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答应他。

“能容我考虑考虑吗?”

“哦,可以可以。”他将手伸进皮包,掏出一叠钱,推到我面前,说:

“这里是一千块钱,就当做定金,要是你同意的话,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还在这里,我们再细谈。”

我笑了起来,将钱推了回去,说:

“没有这个讲究的,您还是把钱拿回去吧。”

“不不,你拿着,要是你不同意,明天还给我不就行了。”

“那明天我要是不来呢?您就不怕这钱打水漂啊?”我笑着问他。

“你不像那种人,我看人挺准的。”他看了看我,把钱放到我手里,起身往外走。

“我怎么称呼您?”我问。

“陈垣,你叫我老陈就行。”

我拿着钱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可话说回来,谁会和钱过意不去呢。于是,我攥着一千块钱,从菊园上了车,坐了几站地,回到住处。

站在楼下,看到窗户还黑着,沛菡还没有到家。我走进附近商店,买了个粉红色方格子床单,这是沛菡喜欢的颜色。我又买了一些吃的和一件送给沛菡的神秘礼物,算是庆祝今天的收获吧。

上了楼,发现门上别着一张纸,我拿下来看,是房东留下的,无非就是交房租的事。打开门走进去,屋子里还是早上出去时的样子,凌乱。我兴致勃勃地将屋子收拾了一番,铺上新床单,洗了个热水澡,坐到床上,等着沛菡回来。

当年满怀希望,如今步履维。这般艰辛是我和沛菡未曾料到的,当初美好憧憬已经被磨搓得几近全无,唯一剩下的一点希望,也在生活的索然无味和疲于奔命中消磨殆尽了。

我不由得想起在饭馆里遇到的那个人,想到明天该不该去见他,思来想去,竟在呼呼作响的电扇声中入了梦乡。

朦朦中,我听到房门被慢慢推开,睁开眼看了看表,十一点多了。沛菡一脸倦容的走进来,看到床上粉红色的新床单,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她一头扎进我怀里,轻轻摩挲着床单,说:

“好漂亮的床单!”

“我还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

“是吗!”她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

这大概是我到这座城市以来,心里最畅快的一次。沛菡将嘴塞得满满的,努着一张小嘴儿冲着我傻笑,可爱至极。记得初次相识,她也是这般可爱,圆圆的脸,水一般的眸子。只这两年光景,她就像堕进了忧烦的囹圄,脸上凭添了几分无奈。我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她抬头看着我,微微笑了笑。

“我还有一份神秘的礼物给你。”我坏笑着说。

“什么礼物?快让我看看。”沛菡迫不及待的拉我胳膊。

我顺手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她。

“喏。”

沛菡打开盒子,脸颊上登时浮起来两团绯云,娇嗔道:

“讨厌......你一个大男生去买女生的小衣小裤,人家不笑话你啊。”

“没有啊,内衣店的小女孩儿可热情了,夸我疼老婆,是个好男人,她还想帮着试穿,让我看着买呢。”我煞有介事的说。

沛菡撇撇嘴,用手指按着鼻子说道:

“你就编吧,小心说瞎话变成匹诺曹。”她又看了看精致的盒子,一脸的惊讶。

“哇!lise charmel(伊香媚儿),这可是个大牌子,不便宜啊,你哪来的钱?”

我犹豫了一下,饭馆的事该不该告诉沛菡呢?如果告诉她,事没有成,岂不是丢煞了人,不如含混的应付一下。想到这,我说:

“早上出门,我捡到了一个皮包,找到了失主,失主就给了我一些钱作为答谢。”这个谎撒出口,我都觉得生硬,这天上掉馅饼的借口也只有我能想得出来。

沛菡似乎不以为然,她似听非听的“嗯”了一声,然后兴高采烈的和我说:

“我要去洗个澡,回来穿上我的lise charmel(伊香媚儿)!”

我不知道沛菡听完我笨拙的谎言在想什么,但是明天是否再去见那个人,我已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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