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会试

这一晚，天下起了大雪。

到第二天方明，众人醒来，看到地上、山上一片白雪皑皑，积雪经过一夜的沉积，足有一尺多厚，树上银装素裹，雪已经压弯了枝条，房檐上垂吊着长长的冰溜子，一切融合在冰雪的世界里。

罗西和父母、妹妹围着火炉一边烤着地瓜吃，一边温着酒，喝着暖暖身体，一边叙谈着。

只听妹妹梅菊给他讲述着他们小时候在庄子里、金翁山上游玩嬉戏的童年往事，庄子里的轶闻怪事，趣事，以及当今朝政及天下大事。

说着说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从义亭城来的衙役，只听这衙役叫嚷着，

“梅老爷，恭喜恭喜，我前来给你道喜了。”

梅自海、王氏、罗西、梅菊闻声，起身相迎，将衙役引进厅堂，罗西上前沏茶，招待来人，只见这人生的浓眉大眼，高鼻梁，宽下颌，方脸，大耳，厚厚的嘴唇，山羊胡，一看便知此人，性情敦厚，年纪约莫四旬，名唤王保，与梅自海是旧相识，王保对梅自海笑呵呵的说道，

“梅老爷，恭喜恭喜，今年再半个月，就过年了，皇上特此恩准五日后，全国各个州府参加乡试、会试，最终在京城参加殿试，全国选拔人才，开年就将所需人才分派各个州府、县衙，你们家梅竹这次有机会一展宏图，皇上听闻你们家梅竹医术精湛，特此想试试梅竹才华如何，遂特赦免乡试，让他直接前往义亭城，参加会试，这是帖子，五日后在义亭城参加会试，切记，莫要错过时间。”

梅自海欣喜不已，想想自己已然年迈，再没有机会参加科考，现在儿子虽身无功名，却得皇上蒙恩，免去乡试，直接参加会试，他能不高兴吗？喜极而泣，拜谢圣恩，又谢过王保，示意罗西接过帖子，罗西也拜谢过王保，王保回礼，接着说道，

“梅老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有帖子要送，这就走了。”

梅自海和王保道别，要送王保出去，罗西让二老及梅菊留步，自己亲自送王保出了门。

王保径直出了梅家，往邻庄赶去。

等王保走后，大家又围着火炉叙谈一时，吃过饭，罗西将父母、妹妹的土炕烧热，又将书房的火炉升起，叮嘱梅自海和王氏、梅菊回里间卧室休息，梅自海和王氏因年纪大了，饭后更容易困，便回了离间卧室休息。

梅菊则不愿去里间休息，陪着哥哥梅竹到书房读书，罗西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以前梅竹看的书籍，梅菊在旁边给他研墨，罗西看书的时候有个习惯，不懂的地方，便用笔写下，反复书写几遍，自然就懂了，所以他左手拿着书，右手提笔，有不懂的地方，就写来，不认识的字，就回头问问梅菊，这些书，大部分他都在一千二百年后熟读过，对这些也算了如指掌，仅碰到个别不常见的繁体字要问下梅菊，几个时辰，就将书房内的书全看了一遍。

等看完，放下书，才发现梅菊已经趴在自己旁边睡着了，罗西怕她冷，给她把自己的披风取下盖在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里间卧室，放在火炕上，盖好被褥，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禁想起远在一千二百年后的父母、妹妹，不知父母现在可好？此时在做什么？妹妹罗芳这会在北京戏剧学院是上课呢？还是休息？

想着想着，梅菊醒了，看见哥哥梅竹坐在身边，盯着自己发呆，便轻轻唤醒哥哥，罗西从2017年回过思绪，和梅菊又闲聊了一会，便拂煦着梅菊的长发，轻轻说道，

“菊儿，哥哥有你们真好，天色已晚，哥哥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梅菊乖巧的躺下，说道，

“哥哥，菊儿这两天是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两天，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躺下睡了，罗西看着梅菊睡了，才从梅菊的房间出来，回了自己的卧室，早早睡了。

这几日，和往常一样，等到了第五日，天刚刚亮，

王氏、梅菊给梅竹做了饭，大家一块吃完饭，要和梅自海一起送梅竹参加会试，罗西强行把父母留下，让他们在家中等候，王氏给梅竹备好行囊，交给梅菊，听罗西的话，和梅自海在家中等候，罗西自己因为路途不熟，和梅菊一起骑马往义亭城赶来。

半个时辰，便赶到义亭城，到了考场，打听后知道这次参加朝廷会试的是由礼部侍郎鲍防主持。

罗西知道鲍防，他字子慎，天宝十二年杨儇榜进士，襄阳人也。善辞章，笃志于学。策贤良方正。

罗西嘱咐了梅菊几句，让她在考场对面客栈等候自己，自己则携带水、炭、脂炬、餐具、笔墨等，依次进入考场，经胥吏唱、名检搜衣物，进入考场后，只见考场内部都用荆席围隔，考生们坐在廊下答题。答题采取试卷糊名（指将试卷上的考生姓名密封起来），誊录（把考生试卷另誊写一份送给考官评阅，以免考官辨认考生笔迹）等做法。考试时间还可以夜以继日，一般是日幕后烧尽两三支木烛，便须交卷。等做完题，交卷，罗西倍感轻松的走出考场。

罗西回到客栈叫了梅菊，两人一同骑马回了梅庄，路上，梅菊问罗西考得怎样，罗西清闲自在的回道，

“很好，很好，不用担心。”

两人走到金翁山下，罗西说，

“菊儿，我们去山上转转吧。”

梅菊一听哥哥要去山上转转，高兴的回道，

“好啊，哥哥，你是不知道，这几年，自从你病发愈重，再也没有陪我上山过，现在你病好了，咋们好好去山上转转，顺便上去还愿，再打些野味，山上的野味可多了。”

说着，梅菊下了马，将马牵在山脚下一颗大梧桐树上，蹦蹦跳跳的向山上跑去，罗西也紧跟着她，将马牵好，快步在后面追上，因为梅菊经常山上山下，来来去去，走山路，如履平地，而罗西在2017年那个年代每一年才爬几次山，再加上梅竹这具身体之前就病殃殃的，没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只好停下，歇歇，然后，继续追赶梅菊，好不容易，爬到山顶，追上梅菊，累的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好一会，缓过气，说道，

“菊儿，你跑这么快，累死我了。”

梅菊这才注意到哥哥梅竹大病初愈，体力这会已经透支了，赶忙过来，看看哥哥没事了，才说道，

“哥哥，不好意思啊，我一高兴，只顾着往上爬，忘了你刚刚大病初愈，现在没事吧。”

罗西白了她一眼，说道，

“没事了，现在还好，看来我现在这个身体很差啊，最近得好好加强身体锻炼了。”

梅菊调皮的回道，

“好啊，我陪你一起锻炼。”

接着问道，

“哥哥，你歇好了没？咋们去庙里还个愿吧。”

罗西这会感觉身体恢复过来了，回道，

“走吧。”

说着，站起身，和梅菊一起去庙里还愿。

还完愿，从庙里出来，站在山顶，罗西放眼望去，这里和一千二百年后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里林木深深，溪水长流，空气清新自然，而一千二百年后的金翁山却是被那些只顾眼前利益的人开采的满山疮痍，环境污染恶化，再也不见一丝溪水。

不免感叹一番，作诗曰，

“冬阳溶雪后，梅树少冰晶。蕊绽红颜俏，枝留白玉莹。暗香谁解意，清骨任弹评。淡泊言心志，幽居不论名。”

“亥月来临地覆霜，路边草木渐枯黄。南疆才觉冰寒气，北国犹知冷冻疮。昨日红花已憔悴，今朝白雪始飞扬。漫游阡陌观冬景，瑞兆丰年夜梦香。”

“漫天飞雪落红腮，相映融和一并偎。但愿冬阳迟拂拭，不然彼此又分开。”

梅菊此时也按耐不住，作诗曰，

“金翁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罗西说道，

“不错呀，白居易的诗改的不错，好。”

梅菊羞道，

“哥哥又笑我了。”

罗西道，

“哥哥哪里笑你了，哥哥刚才那几首诗也是别人的，只不过借来引用一下。”

梅菊不明道，

“谁的诗？”

罗西道，

“这个说了，你也不知道，好了，咋们去打些野味，该回去了。”

梅菊也不再追问，跑到林中，就要捡起石子，去打不远处的一只野鸡，罗西阻止她道，

“别打，看我的。”

可惜，拦的晚了些，石子已经飞出，正中野鸡头部，只见砰然倒地，梅菊高兴的过去捡起野鸡，在罗西面前炫耀。

罗西则走到一块平地，发现这里有很多野鸡的脚印和粪便，说道，

“看见没，这里野鸡出没最多，咋们在这里设个陷阱，就可以抓到活的野鸡，到时抓回去，养起来，给你玩。”

梅菊一听养野鸡玩，高兴坏了，催促着罗西赶快捉，罗西不慌不忙，设好陷阱，和梅菊走到庙门前，打打闹闹玩了有半个时辰，计算了下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去，小心翼翼的打开陷阱，见陷阱里面掉了两只野鸡，梅菊高兴的扔掉手中的野鸡，抓起陷阱里一只羽毛颜色非常好看的野鸡，蹦蹦跳跳，往山下走，罗西喊她，

“还有一只呢，你慢点。”

梅菊头也不回的，回道，

“那只不好看，你抓吧，记得带上我打死的那只。”

罗西无奈摇摇头，一手抓起那只野鸡，一手捡起刚才被梅菊扔掉的野鸡，也往山下走，在后面追着她，到了山下，两人骑马回家了。

到了家里，梅竹父母便即刻上前询问罗西考的咋样？罗西回答他们考的很好，二老这才放心。

接着，罗西让梅菊将那两只活的野鸡放在笼子里，给它们备好谷物、水，看着它们吃喝，梅菊还不时逗逗它们。

罗西则将那只打死的野鸡清洗干净，开始煲汤，等好了，大家一起吃完饭，便各自回卧室休息了。

这几日，没发放榜文前，梅菊一直陪着哥哥罗西锻炼，她看哥哥做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罗西就这样跑步五公里、十公里，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深蹲，每组持续练习，几天下来，罗西觉得身体有力了很多。

这天，罗西和梅菊像往常一样，锻炼完身体，听见衙役敲锣打鼓的喊道，

“恭喜梅公子，考取贡士，夺得会元。”

在庄子里来来回回叫喊着，庄里人都听见了，知道他们梅庄出了个会元。

衙役走到梅家，将榜文发给梅竹，并告诉罗西，

“梅公子，王大人特别嘱咐，说你果然不负圣恩，夺得会元，记得三日后，前去京城参加殿试。”

罗西、梅菊给了衙役百文，谢过衙役，并嘱衙役回禀王保王大人，说梅家对他感恩戴德，他日必定前去拜谢，衙役得了赏银，高兴的回去复命交差了。

梅家上下欢天喜地，大摆宴席，邀请全庄赴宴。

这夜，全庄热闹至极，宴罢兴尽，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梅家为罗西准备好行囊，罗西便要起身出发，赶往京城，临走时，梅菊依依不舍哥哥离开，好不容易将梅菊劝留在家里，这才上路。

当罗西走到义亭城时，在城门口，罗西远远看见一个人牵着白马站在那里，等走进了，才发现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妹妹，梅菊。

原来梅菊等罗西走后，悄悄留书出走，先一步赶到义亭城，在城门口等着罗西，罗西看见她在这等着，知道赶她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带上她，继续向前赶路，两兄妹就这样向京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