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章

听到吴**故意弄出来的动静，知道他无聊至极，周天觉得好笑，就在抬头看吴**的时候，周天突然从对罗梦莎的迷恋中回过神来，脑子也清醒了。在赴此次约会前，和罗梦莎仅有几面之缘，几乎还算是陌生人，从来没有对罗梦莎产生过如此的情感，刚才怎么会有如此迷恋的感觉呢？他有些迷茫，有了一种见异思迁的愧疚，不是一直把莫小兰珍藏在心里吗？

在这一闪一瞬之间，他调匀呼吸，心情恢复平静，开始用简单的眼神看着罗梦莎。聪明的罗梦莎也看出了周天的情绪变化，重又恢复矜持的神态，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很晚，餐厅里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吴**早就出来坐在车里无聊地吸烟等待，罗梦莎约周天三天后和她一起去参加罗君强的生日宴会，周天虽觉得有点唐突，但盛情相邀，不好拒绝，两个人说笑着从餐厅里出来，吴**赶紧从车上下来，殷勤地为罗梦莎拉开车门，汽车启动，扬尘驶离，返回途中，他们继续愉快地交谈，但周天不知道，今晚在餐厅约会，已经被特务跟踪并拍了照片。

等周天的车离开后，跟踪他的特务也像发现了惊天秘密一样兴奋，料定周天是在和接头人见面，急忙返回行动处，在暗室里冲洗出照片，拿着还没有完全晾干的照片，就跑去向万松海汇报，万松海在灯光下看着这些湿漉漉的照片，眉头紧皱，照片上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熟悉？他娘的，对了，想起来了，她是《中报》记者，好像也是姓罗，在毛家镇围捕大捷的表彰会上，就是她采访了自己，听说她是罗君强的亲戚，罗君强可不是简单人物，现在正红得发紫，就连**也让他三分，周天怎么会和她在一起？这两个人是在谈情说爱呢？还是接头传递情报？

看着桌子上摆的照片，万松海倒吸凉气，暗暗叫苦，为了防住周天的报复，他想先下手为强，一直在挖空心思地逮机会揪周天的小**，没想到周天竟然攀上后台这么硬的女人，周天这小子耍得通天了吗？这次得小心点，看准了再下手，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

送罗梦莎回家后，周天一直沉浸在今晚这种既有快乐又有点淡淡忧伤的情绪中，不想立即回到让他感觉孤单寂寞的公寓，一个人围着明珠湖畔散步。眼前萦绕着罗梦莎婀娜的身影，耳边回响着罗梦莎莺鸟般的笑声，但这婀娜的身影和美妙的笑声既让周天回味，又让周天恼怒自己，其实和罗梦莎说不上不十分熟悉，大学联谊会上只有过浅浅的交往，毕业后到现在也只见过几次面，怎么可以如此迷恋？岂不是成了好色之徒？岂不是亵渎了长久以来对莫小兰的那份美好的思恋纯情？周天用力地甩甩头，让自己清醒清醒，似乎这样可以努力地把罗梦莎挤出脑子。

其实他心底里真正怀念的是莫小兰，每每想到与莫小兰同台演出的情景，他心里都是甜甜的，想到莫小兰与郭星凡亲密的样子，心里又是涩涩的，这才是爱情的滋味，甜蜜浪漫而又略带苦涩，今晚的罗梦莎也许只是个引子，勾起了他对莫小兰更浓的思念。

一种相思，别样闲愁，周天在明珠湖畔刻意地要把罗梦莎甩出自己的记忆，而罗梦莎却躺在床上重温与周天见面时所有的细节场景，回忆自己这几年所经历过的情感纠葛。

上大学期间，罗梦莎有过自己甜蜜的初恋，他们在一起深情而快乐，毕业的时候正赶上“八一三”淞沪抗战，恋人高松随富商父母到了香港，起初他们还有书信来往，高松在信中告诉她，父母让他去法国留学，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但罗梦莎是家里的独生女，担心父母没有人照顾，没有答应他，后来时局动荡，他们渐渐地失去了联系，前几年她也拒绝了许多优秀的追求者，一直在默默地等高松，但心上的人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任何消息，时间久了，罗梦莎的心也渐渐的淡了，也许高松已经娶妻生子，她把当初的美好怀恋化作最诚挚的祝福，同时也把那段初恋的时光珍藏在心底里，开始试着接纳别人的注目和关心，在这个时候正好与周天重逢，已经历练得颇具男子汉风度而又不失俏皮可爱的周天，给她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当然她关注周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已不是还在复旦大学时的那个单纯的罗梦莎，她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是潜伏在上海的军统人员，代号“燕子”。

想到加入军统，罗梦莎备感心酸，因为叔叔罗君强死心塌地追随汪精卫，且在汪伪政府身居高职，军统为了要挟叔叔，把她远在武汉经商的父母秘密逮捕，为了救父母，她选择加入了军统，当然，罗梦莎也痛恨汪伪的卖国行径，她参加了军统在宜昌的特训班，父母被秘密转移安置到了重庆，罗梦莎谎称父母受牵连已被害，只能来投奔叔叔，罗君强念及自己加入汪伪连累兄长，很愧疚也很心痛，所以对罗梦莎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罗梦莎也得以在罗君强的保护下顺利完成军统的一些秘密任务。

其实罗梦莎见周天可不仅仅是为了老同学叙旧那么简单，她是有目的的，第一次与周天在特工总部偶遇以后，她就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周天，暗中观察，她了解到周天虽在特工总部，但与其他特务头目不同，他正直善良，不太热衷于政治，极少参与那些暗杀爱国人士的行动，更为重要的是他与**的嫡系冯占林关系特殊，所以，罗梦莎决定接近周天，如果时机成熟，也许能把他策反过来，至少可以利用他接近特工总部，当然这不是上级部署的任务，只是罗梦莎的想法。她要通过周天接近特工总部，获取有价值的情报，为自己的荣耀，也为父母的安宁。

但让罗梦莎始料未及的是，本来只打算争取利用周天，没想到自己却有点喜欢上了他。罗梦莎，军统特工，这只“燕子”，在宜昌的特训班里接受过严苛的训练，柔美似水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冷酷的心，尽管如此，战争还是很难把人打造成冷冰冰的机器，在面对周天的时候，她心底里那份如水如花的柔情不自觉地潮涌繁艳起来了，这爱慕是真实的，也是真诚的。

绕着湖边转了很久，实在累得不行了，周天才回到公寓，走到走廊上，就看见吴**靠墙坐在他家门口，脑袋耷拉着，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睡眼惺松，一看见周天，马上从地上跳起来，跑过来拉着周天就往外面拽，边跑边叨叨：“我的周大爷呀，您可算回来了，大半夜的你跑哪去了？快快快，处长叫你，我到处找你，找了一晚上。”

周天被吴**硬拖着走，脚步踉跄，急得他直骂，“放开，放开我，老子没脚呀？不会自己走？”骂完吴**又嘟囔着骂冯占林，“冯阎王，催命鬼，大半夜的叫人总没有好事。”

两个人急匆匆地进了行动处大楼，会议室的灯是黑的，周天敲了敲冯占林办公室的门，听见屋里面有声音，他推门进去，看见冯占林坐在办公椅上黑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估计是嫌他来得太迟生气了，吴**看周天走进去，他赶紧一溜烟跑了，只要找到周天，他就算完成任务，他可不想大半夜的再进去替周天挨一顿骂。

见冯占林阴着脸，周天也没理会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小声嘟囔道：“又有啥大事了？总是大半夜找我，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啥事？正事！明天上午在杨树湾靶场枪决**，你得去！”

冯占林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低声回了周天一句，就这一句话让周天像火烧了屁股，“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只要一说杀人，周天的后背就发冷冒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大声嚷着，“我不去！不去！我杀不了人！”

“放肆！这是命令，我现在是给你下命令，布置任务，你说不去就不去了？由得了你了？”

见周天反应这么强烈，冯占林也火了，他“腾”地站起来，用手指着周天厉声斥骂，因为夜已经深了，楼道里很静，他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

“说，又给我挖了什么坑？”周天也不示弱，双手狠狠地按在桌子上，和冯占林怒目相对。

杀人不过头点地，反正已经进大牢里转过一圈了，周天的骨头已经有了点硬气。看见周天一副惊弓之鸟的凶样子，冯占林心里好气也好笑，毕竟上次设圈套逮他进牢房有点过意不去，所以转移了话题，“周天啊，周天！你就是个猪脑子，上次云渡镇执行任务，还没有洗清你的嫌疑，你还在审查期间，在处里和高晓娜眉来眼去，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小子可倒好，竟然还有闲心出外边会女人。”

周天一听连约会也被人盯住，在心里回味了一晚上的甜蜜感一下子被扫了个净光，恼怒得破口大骂，“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会女人了？又是万松海那王八蛋干的吧？我出去办私事还都有人盯着，他要干什么？”冯占林一听周天爆粗口，也气得直拍桌子，“你骂谁呢？是老子让人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