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行动处的大牢里潮湿，阴暗。通过一条隧道似的长廊，冯占林来到审讯室，万松海正挥舞着**抽打一个已经满身是血的人，那人的身上被抽得皮开肉绽，胸口被烙铁烙成了黑乎乎的一片，审讯室里充斥着皮肉烧焦的味道，浓烈，呛鼻，令人作呕。

“处座，这小子死硬死硬的，不过您放心，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万松海面目狰狞，眼睛血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右手提着**，见冯占林进来，边说话边用沾满血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汗光油亮的脸马上变成了戏台上的大花脸，看来白天行动受挫的他是下了死决心要拿下**的这个交通员。

情报科长张柏树腆着那肥胖的肚子横着走了进来，凑在冯占林的身边耳语几句，冯占林原本紧蹙着的冷酷眉宇稍稍舒张了点，在一旁的万松海嫉妒地瞪着赶来献媚的张柏树。

“赵成杰？赵成杰！不错，是条汉子，真是豪杰啊！枫桥路29号，就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啊！够可以的啊？”

冯占林跨前一步，一只手狠狠地向后揪起交通员的头发，另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让已经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的交通员对着自己，眼睛阴森森，鬼魅似的。

“豪杰？什么狗屁豪杰？想当豪杰？行，成全你，你可以硬扛着，那就让你老婆去皇军那儿，让你那两岁的儿子在街头活活地冻死饿死陪你当豪杰吧！”

万松海禽兽一般狞笑着。

“放了她们，不关她们的事，放开她。”一听到孩子和妻子，被折磨得半昏迷的交通员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两只手两条腿都被紧紧地箍着，他只能是无力地徒劳地挣扎着。

“带进来！”张柏树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两个特务拖押着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青年女人进了牢房，女人一看到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疯了一样地扑了过去。

“秀琴，秀琴，抱好孩子，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交通员看到妻子和孩子，奋力地想挣脱捆绑，想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妻子，但手脚被箍着，只能绝望地瞪大了双眼，表情痛苦。

“成杰，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女人见丈夫被折磨得没有了人样，心疼得浑身颤抖，泪如泉涌，但话未说完，就被几个打手拖开了，并从她怀里夺过孩子摔在地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放开她，放开她，你们这帮畜生……畜生呀……”交通员着急又痛苦地破口大骂。

“畜生？好！既然你说我们是畜生，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畜生！来人！”

冯占林向万松海一挥手，万松海侧身，扭头，示意，几名打手马上饿狼似地冲了上来，他们狞笑着抱住女人，开始撕扯女人的衣服，用手在女人身上头上脸上胡乱地用力地捏着拧着，可怜的女人无力无助地躲着，尖声哭叫着，但换来的只是这些打手更疯狂更肮脏的猥亵，躺在地上的孩子爬起来，大哭着跑上去想抓住妈妈，万松海一把将孩子拎起来，象拎一只鸡一样地举在半空中。

女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破，被扯掉，近乎裸着的被几个肮脏的男人按倒她丈夫身旁的一张方桌上，她像一只柔弱的小羊羔落入了狼窝，已经惊恐到了极点，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了反抗的意识，只是绝望地睁大双眼盯着自己的丈夫，想叫，但叫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而冯占林任由手下的特务畜生般地欺凌女人，他若无其事地看着交通员，满脸狞笑，就像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放开她……放开她……”

“我说！我说！”

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遭到**，儿子被摔在地上哇哇大哭，交通员的心疼得滴血，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

冯占林转身朝万松海一摆手，万松海朝其中一个打手的腿上踢了一脚，并大声喝止：“住手，都给老子住手，他妈的！一见女人，下手比猴还快，没见抓**的时候，都成缩头乌龟了？”其他几个听到万松海的骂声也赶紧停了下来。

已经被那些打手**得懵了傻了的女人在方桌上躺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站起来，想用衣服遮住身子，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条撕成片，只能佝偻着身子扑过去，从万松海手里夺过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她没有哭，也没敢看自己的丈夫，只是呆呆地蜷缩在审讯室的门口。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成杰，这才是真正的豪杰嘛！汪**建立国民政府，韬光养晦，才是成就我中华伟业的正道，蒋**那里早已经是明日黄花，你们**现在还和他搞什么国共合作？扯淡！一群土包子还指望着真能掀起什么大浪？再说了，你就是个小小的交通员，死撑着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痛快地做个选择，你要选择光明，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你要想给老子耍什么花招，哼哼，你老婆和孩子可都在这里，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冯占林坐在讯问椅上，端着茶水缸子，不紧不慢地吹着茶水上的浮沫，眼睛瞄着交通员，笑着，但那笑里却像藏着小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交通员的心。

“我说，我说，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放了秀琴和我的孩子。”

交通员赵成杰看着蹲在门口狼狈不堪目光呆滞的妻子和在她怀里大哭的孩子，他的身子也一下瘫软了，他没有力气再坚持了，这个血性的汉子熬过了打手的**，但终究是没有勇气面对妻儿受辱。

特务把赵成杰从刑架上解下来，扶他坐到椅子上。赵成杰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交通员，他手里掌握着**虹口区和宝山区好几个交通点的重要信息。既然已经变节，为了保住老婆孩子的性命，他索性把手里所掌握的东西全部交待了出来。

冯占林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在竖着耳朵认真地听着交通员供述的每一个字，眉梢微颤，嘴角露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等赵成杰交待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出牢房，径直朝特工总部的办公室走去。

“处座，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怎么还在这儿？您可不能太累着自己啊！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就行了嘛！”

走廊上迎面走来后勤科科长周天，他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一个纸包，悠闲地哼着小曲，一见冯占林，赶紧快步小跑几步赶上来。

“今天你值班？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值班期间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喝酒误事，你就是屡教不改吧？”看见周天，冯占林嘴里训斥着，但并没有真的生气，明显能看出今天心情大好，并且对这个周天是喜爱有加。

“处座大人，您放心，我不会误事的，咱什么时候误过事？这不是知道您累了一天，拿过来孝敬您的嘛！老黄家烧鸡，再来杯小酒，您解解乏！”周天把手上的纸包和酒往上一举，嬉皮笑脸地和冯占林打哈哈。

“少给我油嘴滑舌的，到我办公室去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冯占林拍了拍周天的肩膀。

周天进到冯占林的办公室，先拿过一张报纸铺到桌子上，将纸包在报纸上打开，把里面包着的烧鸡掰开，把鸡肉撕成条，又麻利地拿过两个杯子将酒倒上，等冯占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到衣架上转回身的时候，周天已完成了全部动作，正嘬着油乎乎的指头，笑眯眯地看着冯占林。

“嗨嗨嗨！谁说我要找你喝酒了？你小子现在学会自己做主了啊？快收起来，一会我还要在办公室说事，你闹得这油乎乎的，成何体统？”发现周天已经把酒倒上了，冯占林连忙阻止。

“处座，请吧？”

“今天又皮痒痒了？找上门来让我收拾你。”

“大哥，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听说你忙的还没有吃晚饭，我让吴**专门出去跑了一趟，这不挖空心思孝敬你吗？”周天把冯占林拉到桌子跟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杯酒。

“贫嘴。”冯占林接过酒杯，晃动着杯中的酒。

“大哥，告诉你个好消息，从香港转运过来的那批药品已经全部出手了，闽东洋行发过来的那批绸缎也交给了那边的供货商。”周天从口袋里掏出闽东洋行的货票递了过去。

“这么快？我就知道，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冯占林拿过货票仔细察看着，脸上绽出了笑容，和刚才在审讯室里阴冷的他判若两人。

“现在黑市上盘尼西林的价格已经炒得很高了，咱再吃一批？我已经交待了，再进一批过来，也和闽东洋行说好了，来多少吃多少，大哥，你说咱是不是该喝一杯？”

“喝一杯？”

冯占林满心欢喜。

“喝一杯！”

周天边说边把自己手里的酒杯凑过去，冯占林也举起酒杯，碰杯，两个人会心地笑着。

“我说周天呀，今晚上你还真得要陪陪我了，万科长今天逮了条大鱼，一会儿，咱们行动处要全体出动，你让后勤科的也全部备勤，今晚咱得撒个大网，有咱们忙活的。”

冯占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用力地墩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周天的肩膀，给他布置任务。周天虽然不知道冯占林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但看到冯占林那强抑着的兴奋劲儿，知道今晚的行动肯定要比出手的那批货重要得多值钱得多。

冯占林是**麾下的得力干将，曾在张发奎国民革命军第四军25团4连担任连长，宁汉合流后，他的第四连在武汉国民政府**汪精卫的官邸驻防，因为精明干练，且勇敢能战，被紧随汪精卫的**看中，冯占林也由此一步登天，在连长的职位上连升三级，跟随**从香港转赴上海。**对这位胆略过人且心思缜密的追随者十分重用，在掌管上海特务机关后，专门安排冯占林担任了行动处处长的重要职务，**把他当作心腹安排在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上，一来可以秘密掌握丁默屯和李默群的全部活动情况，二来能够很好地利用冯占林的精明手段，进行各种秘密的钱权交易，大发战争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