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章

奶娘惊呼一声，赶紧扑过去，把莫小兰抱在怀里，着急地边唤莫小兰的名字，边求助地看着周母。

周母见莫小兰面色煞白，她也慌了，一把掐住莫小兰的人中，冲周文祥喊道，“叫大夫！快去找大夫！”扭头又喝骂周天，“你还跪在这干什么？快叫大夫，都是你个逆子惹的祸，你还有脸跪着？”

周天心里有怨气，使性子甩了一下手，但也不是有意要推莫小兰，没料到会闯下这么大的祸，见莫小兰面无血色，知道她应该是枪伤复发，又着急，又心疼，从奶娘怀里抱过莫小兰，奶娘在前面带路，周天把莫小兰抱回她们住的厢房，轻轻地放在炕上，转身跑出门去找大夫。

久不回家，周天已经对镇子有点生疏了，在街上转了一圈也找不到一个大夫，又匆忙跑回家。等他跑回来时，管家找来的老中医已经在给莫小兰把脉了，老中医眉头紧锁，听奶娘说莫小兰受过伤，让奶娘解开莫小兰的衣服，奶娘示意周天出去，解开莫小兰的内衣，果然是伤口化脓崩裂开始出血，老中医急忙打开药箱敷药处理。

周天在门口焦急地等，后悔地直想抽自己耳光，刚才还对莫小兰厌恶透顶，现在满心里只有担忧和心疼，他从门缝往里看，见母亲正用手绢为莫小兰擦汗，母亲的眼神是那么温暖，那么慈爱，看得出母亲非常喜欢莫小兰，周天觉得很欣慰，看来母子之间心灵相通，儿子喜欢的人，母亲一定也喜欢。

老中医处理完莫小兰的伤口，管家带他出来，周天急忙迎上去。

“先生，她没事吧？”

“这姑娘应该是受过很重的伤，伤口感染，再加上情绪激动，脉象有点弱，可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我已经给她敷了药，再抓几副中药喝上，得好好调养调养。”

“老先生，谢谢您！”

和大夫说了句话，周天快步进了厢房，走到炕前，见莫小兰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莫小兰睁开眼，冲他笑了笑，又乏力地闭上眼，周母替莫小兰掖了掖被子，又理了理她有点凌乱的头发，轻轻地说了句，“孩子，安心睡一会儿吧。”放下床帷，拉着周天来到正屋。

周母在椅子上坐下，又开始数落周天：“唉，你呀！多亏这姑娘大老远地跑来告诉我，我才知道了真相，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你瞒骗到什么时候。多好的姑娘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担心着你，怕你继续作孽，你给我听好了，这姑娘的命就是娘的命，一定要把她治好，她要出个什么差错，我饶不了你！”

周天一向乖巧，从小就善于对母亲察颜观色，知道母亲心里的怒气已经稍消，把对他的恼怒换成了对莫小兰的担心，他赶紧把给母亲带的那些补品和药品摊在桌子上，一样一样地指给母亲看，并叮嘱她怎么服用。

周母心疼儿子，两年多没见，天天盼夜夜想的，见周天极力讨好，她也不忍心再为难儿子。

周天看见母亲的容颜更加苍老，两鬓的白发更多，原来神采奕奕的眼睛已略显昏浊，背也有点佝偻了，坐在椅子上不时地咳嗽哮喘，疲惫不堪，周天心疼母亲，想和母亲说说话，但一时语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像小时候一样跪坐在母亲跟前，把头放在母亲的腿上，母亲在他的脸上头上背上轻轻地**，暗暗地长叹一声，心疼刚才下手有点狠，打疼了儿子，母子俩都没有说话，但都是泪流满面。过了好久，母亲才幽幽地说道：

“唉，天儿啊，你别怪妈心狠，咱们周家先祖世代忠烈，从台州雁门岭平定倭患到你这儿已经十三世了，咱们与倭寇有国仇家恨，而你却背离祖宗之德，与倭寇为伍，认贼作父，愧对祖宗，今天我打你，是要你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你得懂妈的心思，更得感恩那位好姑娘的良苦用心，你得知错改错，不能给妈丢脸，不能给咱周家祖宗丢脸。”

“妈，儿子知道错了，我在上海跟着冯大哥做事，只是帮他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但是也亲眼目睹了皇冠体育直播：人的种种暴行，我原本总想闯出点样子给您脸上挣光，没想到反倒让您丢脸了，我错了，妈，我一定会尽快脱离那里，您放心吧。”

趴在娘的怀里，终于又找回了久违的温暖，周天心里踏实，许久以来的痛苦、愧疚、迷茫仿佛瞬间化为乌有。

见周天能认错悔改，周母才放心了，她扶周天站起来：“天儿，妈就知道你不是那糊涂孩子，返回上海后好好和冯家那大小子说，注意安全，别让妈担心。不过，你得先告诉妈，那姑娘是怎么回事？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两个人这又是挡枪又是救命的，不是一般关系吧？”母亲边疼爱地为周天拍打裤腿上的灰边追着问他和莫小兰的关系。

“妈，她叫莫小兰，只是我的大学同学，她为我挡枪也是巧合……”一说到莫小兰，周天的脸就红了。

“别骗你妈，妈是过来人，一般的同学关系，人家能拼着命地替你挡枪子儿？能为了你，大老远地带着伤来咱家？这姑娘眉目清秀的，长得好看，眉眼儿也善，一看就知书达理，整个慈溪镇也挑不出这样的好姑娘，妈喜欢，妈能看出来你也喜欢她，怪不得我让月儿催你定亲你一直往后拖，原来是自个儿踅摸上了？既然中意，就早点给妈娶回来吧？”周母一说起儿子的婚事就又来了精神。

“妈，我们俩人现在真的只是同学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可别当着人家的面瞎说，别让人家难为情啊！”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同学不同学的关系，反正妈喜欢，这么好的姑娘你打着灯笼能去哪找？我的傻儿子哎，人家能来咱家，就说明心里有你，姑娘家脸皮薄，你得主动点，说什么也得给妈娶回来，当然不能现在就娶，不过你得把亲事定下来再回上海，得让妈吃下定心丸。”

这时下人把熬好的中药端了上来，周天接过药碗，亲口尝尝了，药不烫，然后送到母亲嘴边，也像小时候母亲哄他吃药那样亲昵地哄母亲吃药：“好吧，妈，听您的，咱一定把她娶回来，不过您得先把药吃了。”

知道母亲喜欢莫小兰，周天心里高兴又激动，伺候母亲喝了药，惦记莫小兰，他又赶忙返回厢房。莫小兰已经醒了过来，见周天进来，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周天赶忙上前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靠在炕头斜躺着，奶娘知道他们年轻人有话要说，退了出来。

“周天，对不起啊！是我太冒失了，没想到伯母会生这么大的气，让你一进家门就挨了打，对不起啊！”莫小兰面露愧色，一个劲儿地给周天道歉。

“你呀！我挨打倒没有什么的，只是你，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敢大老远地往这儿跑？不要命啦？你们这些**呀……”周天话没说完停了下来，站起来跑到门口，伸出头去看了看外面，确定门外没人，轻轻地把门掩上。

“看你那小心小胆的样子吧！这是在你家，有那么严重吗？怎么了？我们**怎么了？你要是怕我这**，我现在就离开，好吗？”莫小兰坐起来，挣扎着做势要从炕上下来。

“别别别，姑奶奶，你还要不要我活了？你要是一走我娘非给我动家法不可。”周天赶紧扶住莫小兰，陪着笑脸求告。

“你连国法都不怕呢，你还怕家法啊？你说你这人吧，堂堂七尺男子汉，还给你妈撒谎，害不害羞？当汉奸就当汉奸，还冒充教书先生，有你这样挎着枪耀武扬威的教书先生吗？”莫小兰斜躺下，继续奚落周天，说完后觉得话有点重，又换成轻松的口气笑着调侃他，“你就应该去演戏，一定演什么像什么。”

“好啊，我倒真还挺喜欢演戏的，不过说到演戏了，你还真得帮我演出戏，我妈可说了啊，她让我……”

周天不想再和莫小兰继续汉奸不汉奸的话题，怕又聊得不愉快，想到母亲让他娶莫小兰的事，觉得应该和她提前打个招呼，免得母亲明天真提出来，让莫小兰措手不及，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吞吞吐吐的，话没说完，脸先红了。

“你妈说什么了？”莫小兰好奇地追问。

“那我可说了啊，你不准生气，我妈说…我妈说…”

“哎呀，真啰嗦，你妈到底说什么了？”

“我妈喜欢你，要我一定娶你当她的儿媳妇。”

鼓足勇气，终于说出来了，周天觉得像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当媳妇，这是母亲的心愿，更是他的夙愿，直接说出来，怕莫小兰当面拒绝会难堪，所以说让她帮忙演场戏骗骗母亲，周天的脸红得像床上挂着的红帐缦，怕莫小兰生气，赶紧低下头，用眼睛余光偷看莫小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