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

“这个……这个……老左他真的睡了，他睡眠不好，这好不容易吃了药才睡着，我不能吵醒他，有什么事您还是明天再说吧！”

“左太太，您看这样吧，您开开门，我把文件交给您，等左科长明天一早醒来，您就交给他，好不好？”

左太太执意不肯开门，更加深了陈秘书的怀疑。

“这…那好吧！”

已无退路，左太太只好硬着头皮开了门，她想陈秘书只是把文件交给她就会离开的，不至于真到卧室去查看吧？

“左科长呢？他人在哪里？情况紧急，我必须亲自转达处座的命令。”

门刚一打开，陈秘书就冲了进去，左太太被撞了个趔趄，差点摔到，她刚要发火，就被小六子用枪逼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不能作声，也动弹不得。

陈秘书虽然没有来过左新设家，但特工总部这些头目们住的公寓内部构造都大同小异，他发现主卧的房门紧闭着，扭头看了左太太一眼，发现左太太神情慌张，心里暗喜，他用力推开了卧室的门。

“秋霞，你干嘛？你就不能轻点，还让不让我睡了？”

“吧哒”一声，卧室的灯亮了，左新设斜躺在床上，刚拉亮灯的那只手还举在半空中。

“陈秘书，怎么是你？你进来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看见陈秘书，左新设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声喝问。

“左…左科长，我…我是来…来给你说个事的。”

陈秘书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舌头都打结了。

“什么事？这么急？竟闯到我的卧室里来了。”

左新设脸上明显不乐意，趿拉上鞋穿着睡衣往客厅走，他其实是用这种明显不乐意的情绪来掩盖心里的紧张，他不能让老奸巨滑的陈秘书看出任何破绽。

“噢，是这样的，行动处今天抓了个**，万科长审出来一些口供，处座让尽快安排侦听一下他们的电台，我这不是回家路过您这儿，想早点告知您，免得明天处座问起来，你还不知道，又要挨处座的呲了。”

陈秘书到底是老江湖，反应快，信口编了个理由。

“干什么？你他妈的这是要干什么？”

刚走出卧室，左新设就看到小六子拿枪指着太太的头，左太太一脸惊惧地流着泪坐在沙发上，他跃步冲过去，一把拽住小六子的衣领子，左右开弓，扇了几个耳光，走得太急，把鞋都踢掉了。

“废物！混帐！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陈秘书也跳过去，一把拖过小六子，抡起拳头，朝他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小六子的鼻孔里瞬间喷出了血。

“我……”又是拳头又是耳光，左新设和陈秘书两个人连打带踹，小六子被打懵了，眼冒金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来给左科长传达处座个命令，你凑什么热闹？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你啊？滚滚滚，给老子滚出去。”陈秘书打了小六一拳，连骂带踹地把他赶了出去。

“左科长，对不起，对不起，在下调教无方，无方，请左科长见谅，见谅！”

陈秘书非常狼狈，借着骂小六子的功夫，躬身作揖地出了左新设家。

看着陈秘书出门离去，左新设迅速关上门，一把搂过在沙发上吓得浑身发抖的太太，轻轻安抚她。其实左新设的心也紧张得 “呯呯”直跳，就在刚才，他刚刚翻进院墙，听到陈秘书在门口按门铃和太太对话，他悄悄溜进后窗下，翻身进屋，换好睡衣躺在床上装睡，今晚虽然有惊无险，但着实把太太吓得不轻，左新设心里不落忍，不过终于弄清跟踪监控他的是特工总部的人，心里倒也算是踏实了。

终于安抚妻子睡着，左新设却没有一丝睡意，他掩上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点了一支烟，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想不通冯占林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怀疑到他头上，他得努力搞清楚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如果冯占林有了真凭实据，他得想好撤退的路，如果只是一般的甄别，他得沉下心，想好应对的策略，把他这颗铁钉子楔进敌人的心脏不是容易的事，不能轻易地就放弃了。

问题出在哪里呢？

那天，林珍妮从冯占林处返回来后，表情极不自然，好像有事刻意隐瞒，趁着左新设不注意，悄悄地在一旁发报，左新设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报喝茶，其实一直在用眼睛余光紧盯着珍妮，他根据林珍妮发报的手法和敲击频率，迅速将福尔斯电码破解，并第一时间赶到路易教堂将情报传递给了毛顺德，没想到这个情报竟然是个圈套，是狡猾的冯占林用来考验周天的假情报，周天被放出大牢，意味着冯占林对周天的怀疑被打消，林珍妮又是冯占林的妻表妹，冯占林不可能怀疑她。

想到这儿，左新设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燃了大半截都没有磕掉的烟灰掉在睡衣的脖领里，烫得他直咧嘴。他想明白了，冯占林可能把别的人都排除了，现在只能把怀疑的矛头对准自己，所以派人跟踪监视，不过他们应该还没有拿到过硬的证据，所以今晚陈秘书的行为只能是误打误撞地打草惊蛇，接下来必须沉住气，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大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医生就急匆匆地赶到教堂，他不是天主教徒，在教堂里只能笨拙地学着其他信徒的样子低着头嘴里瞎念叨，在胸前比划着划十字，等教堂里做早课的人们渐渐散去，他才发现一位瘦高个男子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祈祷，走近，看男子身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份当天的《申报》，刘医生确定此人就是接头人，靠近他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先生，您有最新版的《旧约》全书吗？”

“最新版的《旧约》全书有好几个版本，先生问的哪一个？”

“哦，我要的是民国23年出版的那一版。”

暗号对上，两个人都非常高兴，迅速地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你是蝎子派来的？有紧急情况吗？”

“是的，蝎子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刘医生将一张纸条夹进男子身边的《申报》里，站起身离开了，男子在胸前划个十字，结束祈祷，拿起椅子上的报纸，也离开了教堂，他一路行色匆匆，来到法租界的毛家茶庄，进到茶庄后堂，摘下礼帽和黏贴的假胡子，露出庐山真貌，原来是交通员毛顺德。

毛顺德将取回来的情报交给罗先云，罗先云在纸条上刷了药水，纸条上显示出一行文字---姥姥家西门已被堵，南门通道已塌。

罗先云一看纸条上的字就明白了，心里暗暗叫苦，“姥姥家西门”指的就是“老西门“，“南门通道”是与江南的联络通道。老西门是上海地下党与新四军江南总部第一联络点，只负责延安上级和江南总部高层领导在上海的活动，是极其绝密的，老西门要被敌人监控，等于是把心脏暴露在外，那可是太危险了。

“顺德，快快快，马上通知老西门的赵江同志转移。”罗先云心里着急，没头没脑地对毛顺德说了一句。

“**，您得说具体点，老西门的联络点在什么位置？怎么联系赵江同志？我马上去。”

毛顺德看到罗先云脸色凝重，知道情势危险，刚回来还没喘匀一口气，就又准备去完成新的联络任务了。

“这次上海地下党遭到重创，延安和江南总部都非常着急，可能会派高层领导过来了解情况并安排布置下一步的工作，敌人监控了这个联络点但没有动手，看来一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请立即通知莫小兰同志，马上向延安和江南总部发电报，报告这里的情况，切断和老西门的联络，你还得赶到老西门41号，想办法通知赵江马上转移。”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尚未痊癒的罗先云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毛顺德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罗先云。

“好的，罗**，您放心吧，我现在就去。”

“等等，顺德，你先等等。老西门已经被敌人监控起来了，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很危险的。这样，你到老西门以后先别到41号，你给41号叫一份外卖，他自然就会明白。”

“好的，罗**，我这就去，您放心吧。”

毛顺德装扮一番，又迅速出了毛家茶庄，他先骑自行车赶到外滩的玛依莲教会学校，找到莫小兰，告诉她抓紧时间与新四军江南总部和延安联系，通报当前的紧急情况，然后又骑车赶往老西门。

莫小兰拿了点零钱，提着包赶往法租界的爱农百货商厦，边走边在脑子里迅速熟记新的联络密码和发报内容，由于皇冠体育直播：特务机关和特工总部在上海市区投放了电讯侦讯车，侦听和判断的速度非常快，利用电台和外界进行联络就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必须经常变换发报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