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慈悲女修炼剑术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她一时忘了身在何处，想着长这么大之后母亲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经常怜抚自己，怎么今天如此温柔爱惜起来。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蓦然想起自己是被挟持来到虚缈谷，转头一看，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正无限眷恋地看着自己，不是冉睿是谁？桐芷吓得叫了一声缩到了床角。冉睿道：“妹妹别怕，是哥哥回来了。”桐芷定定神，心里虽然知道他把自己当妹妹，然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她道：“哦，哥哥，哥哥回来了啊。”冉睿一听桐芷开始叫自己哥哥，开心地跳了起来，抓住身旁站立的莺儿，激动地摇晃着她的手道：“听到没，听到没，冉紫叫我哥哥了，她终于想起来了。”又转向桐芷，伸开双臂道：“过来，妹妹，让哥哥抱抱。”桐芷一阵尴尬，形势所逼，不得不慢慢移到床沿，冉睿激动地将桐芷死死抱在怀里，桐芷只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她道：“哥哥，你快把我闷死啦。”她见冉睿没有动手动脚，而是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妹妹搂着，倒也消失了惧意。冉睿松开她道：“对不起妹妹，哥哥太激动了。”又道：“这几天路上那帮奴才没有为难你吧。”桐芷摇摇头。冉睿道：“哥哥本来想着先你而回好迎接你，因为途中接到消息就去晋国办了点事，耽误了几天，反倒让妹妹赶先了。”他无限怜爱地看着桐芷：“妹妹，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子是你夫婿？”桐芷脸红道：“不是，我那天和官军起了冲突，是他救了我。”冉睿道：“既然是妹妹的恩人，我自然好好待他，若他敢欺负妹妹，我一定杀了他。”桐芷忙道：“你别伤害他。”又问道：“那清河公主你准备怎么对待她？”冉睿道：“我要让她做你嫂嫂的。”桐芷道：“哥哥，可是她不愿意，你就放了她吧。”冉睿站起身，狠狠道：“妹妹，她是慕容俊的女儿，我不杀她，纳她为妾，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她这辈子休想再出这个山谷。”桐芷想了想道：“哥哥，这种强迫的婚姻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劝劝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可好？”她其实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逮着有机会就逃走。冉睿道：“这甚好，那就给妹妹十天时间，若是她执迷不悟，我只得动强了。”桐芷道：“那你把清河公主安排跟我一起住，我好方便劝她。”冉睿摇手：“你从小喜欢清静，我不能让外人打扰你。”冉睿已经分不出真假妹妹了，桐芷心里明白，她道：“可是清河公主温柔娴静，她和我在一起，偶尔可以和我说说话，我趁机可以劝导她，那样我就不会感觉烦躁，不然，我又要感觉心闷了。”冉睿忽然记起了妹妹郁郁寡欢的样子，又仿佛记得妹妹就是因为这个而消失的，心下着急，说道：“既然妹妹喜欢，那就让清河公主来陪你。”

这时一个男仆来禀告：“盟主，杀马大会布置完毕，四大长老和各寨主、洞主和堡主让我来请盟主过去主持大会。”冉睿道：“好！”站起身准备离开，桐芷心想杀一匹马还要盟主亲自去主持，不禁好奇地问道：“哥哥，这什么马，还要你亲自动手去杀？”冉睿哈哈笑道：“不是什么骑的马，是姓司马的人。”看着桐芷一脸迷惘的样子，他道：“当初父亲被擒，都城随即也陷入重围，丞相大人派兵向司马氏求救，哪想司马皇帝指示当时的豫州刺史谢尚派人来假装支援，却骗得我大魏手中的传国玉玺之后，片甲未至，以至于让田香等贼有机可乘，使我都城覆灭，国破家亡。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因此司马氏和谢氏子孙，遇则杀之，毫不手软。”桐芷道：“哥哥，你这样杀也杀不完的，你忘了之前我对你的劝告？冉睿道：“妹妹什么劝说我都可以听，只此一条，哥哥需得自拿主意。”忽然他眼中露出凶光，说道：“你身为冉氏子孙，自然也要为冉家复仇，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哥哥从明日起就要教你武功。另外，这杀马大会，你也必须参加。”桐芷一想起几天前那头颅滚地的场景，就一阵恶心，现在听说冉睿又要自己去看什么杀马大会，更是觉得天旋地转，嘴里不停说道“我不去、我不去”。冉睿此时疯魔发作，跟之前判若两人，对着旁边的莺儿吼道：“快快伺候少公主梳洗！”又向侍卫道：“待到公主梳洗完毕，立即带到杀马大会来。”说完风一般地旋出大门。

桐芷几乎是被拖着来到了杀马大会的现场。只见北边一座高台正中坐着冉睿，旁边空着几张椅子，两翼坐着十几个衣着华丽之人，大概就是那些长老、洞主、寨主和堡主之类。其时乃千古罕逢之乱世，若是一族或几族不聚集起来结成堡垒山寨就断难存活下来，因此中原大地除了城市，村落几乎消失，全都依山而据建成堡寨。莺儿扶着桐芷往高台走去，旁边谢安和清河公主也到来，三人几乎是被强行推到冉睿身边。

冉睿把桐芷带到四个衣着鲜艳的人面前，说道：“这穿白衣服的乃金曜长老，黑衣服的乃水辰长老，青衣服的乃木辰长老，红衣服的乃火曜长老。”水辰和木辰长老年纪都有四十上下，金曜乃是同冉睿年纪相仿的英俊男子，火曜长老却是个年轻的少女。这四大长老系冉闵四大家仆之子女，位高权重，那些洞主、寨主和堡主平时都在各自辖地，盟会里日常事务就由四大长老主持。这时那八大洞主，十二寨主和二十四堡主也过来见过桐芷，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友女，一时也记不得太多。

冉睿走下高台，去到草地上焚香祭天。桐芷问谢安和清河公主道：“你们怎么也来了？”谢安道：“我正在走廊上舒舒筋骨，刚好被他看到，说是盛况难睹，让士兵把我也请来了。”清河公主道：“他说我就要做他夫人，应该要为他的壮举鼓掌喝彩。”说完流下泪来。桐芷道：“这个魔头，不知道还要杀多少人。”就在这时，左边一处房子里押出十几个被绑的人，头戴黑布罩，身上却衣锦戴绣，看体型有高有矮，有男有女。那些人被带至刑场，刀斧手们纷纷往罩面人膝后踢去，几十个人都跪了下来。刀斧手摘去各人面罩，谢安乍见之下，大吃一惊，说道：“那不是琅琊王吗？”桐芷看见一群人中又有妇孺，同情之心油然大涨，她不顾一切地奔到冉睿面前，说道：“哥哥，你怎么又乱杀无辜。”从袖中拔出短剑，旁边侍卫以为她要行刺，慌忙抽剑过来，却见她将短剑横在脖子上，对着冉睿喊叫道：“哥哥，若你真的认我这个妹妹，现在就把人放了！”冉睿停下叩拜，站起来冷冷道：“怎么回事，你要替仇人求情？”桐芷道：“这些大都是妇女孩子，他们跟你没仇！”冉睿道：“妹妹，我早说过，仇人的亲人朋友无论老幼男女，统统杀无赦。”桐芷道：“好！我阻止不了你，也不愿意看你无止尽地杀人，你若真不放，我就只能自杀替你赎罪。”冉睿道：“随你的便。”桐芷绝望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手上用劲就要抹去，忽觉得肋下一酸，右手无劲，刀子坠落在地。睁开眼只见冉睿站在自己身前，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他对侍卫命令道：“暂且把这些人头寄上，好好看管起来。”说完，一甩手兀自走了。

清河公主和谢安赶紧过来扶起桐芷。公主道：“姐姐，我真佩服你！”谢安道：“一物降一物。”桐芷犹自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今天真抱了必死之心，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愿意以生命来相救，也许这就是天性，没有道理。

三人来到桐芷的房间。谢安四周打量着，说道：“没想到这么一个冷酷的人却有如此温情的一面，看来他对妹妹的确情深意挚。”桐芷道：“这点我现在丝毫不会怀疑。”顿了顿道：“可是除此之外，他就是一个杀人狂，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一听到离开这里，清河公主眼放亮光，说道：“可以吗？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谢安道：“在这魔头身边，时刻危险，可是想要离开这里，又何其困难。别说这山谷重重的关卡，即使出了关卡，也不知道往哪里而去，来的时候我们见过悬崖峭壁，所以，一旦路径不确，估计不是饿死就是摔死。”清河公主眼神黯淡，颓然地坐了下去。谢安道：“桐姑娘，你能否想法让我同刚才那几个差点人头落地的人说说话。”桐芷道：“那些人你认识？”谢安道：“正是，那是琅琊王一家，琅琊王司马道子也在内。”桐芷惊到：“居然是个王爷！”谢安道：“他父亲与我哥哥交好，我们也算是世家，既然他身处危险，总要想法一救。”忽然想到自己也身处囹圄，就自语道：“其实我自己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桐芷道：“你只要不说自己姓谢，就不会有问题。可是要救出那司马道子却又困难。目前只能先想法保住他们的命，然后再图良策。”谢安点点头。桐芷对清河公主道：“我已经求那魔头让你和我同住，我好歹尽我全力保护你。”公主感激不尽，当天下午就搬了过来。

第二天冉睿兴冲冲地来到桐芷房间，她正和清河公主在说话。冉睿一见公主，双眼冒火，伸手便去抓她，急得她赶紧躲到桐芷身后。桐芷张开双手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性急，我还没有和公主谈好呢。”冉睿悻悻道：“就给你们一些时间考虑，我可等不得要做新郎了。”忽然又变得开心道：“妹妹，哥哥昨日说要教你学武，今天我们就开始。”桐芷这段时间经历过这些事情后，感觉学武也是很有必要，况且冉睿的武功的确厉害，学得一些将来说不定有用，再者把冉睿支开，清河公主就安全了，便道：“在这里？”冉睿道：“自然不是，你跟我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清河公主：“小美人，好好呆着别乱跑哦。”公主吓得不敢作声，桐芷拉了冉睿走出房门。

冉睿七拐八绕地带她来到一所石室，又在石壁上按动机关，石门打开，里面又经过一些机关暗道，良久才出现一个宽敞的山洞，里面摆满各种器械，书架上排列着各种书籍，还有一个大大的铜鼎，旁边丹药俱全。他道：“这里是我练功的地方。”山洞旁边还有一个小门，他走过去打开，叫桐芷过去，她进去一看，只见里面都是珠玉翡翠，黄金白银，还有许多未曾见过的器物。冉睿对她说道：“这些宝物还有外面书架上的书籍，都是从赵国皇帝石虎手里抢来的。”顿一顿又说道：“几十年前石虎的叔叔，赵国开国皇帝石勒是匈奴建立的刘汉国的大将军，那刘汉皇帝在‘永嘉之乱’中抢了大晋宫中的宝物，把皇宫付之一炬。后来刘汉内讧国衰，石勒反倒灭了刘汉自己当起了皇帝，这些宝物就都落到了他的手里。”他走过去随手拿起几件把玩：“这是秦始皇用过的铜爵，这是汉武帝的玉带，这是飞燕戴过的金钗......汉代以前的宝物几乎都在我这里，那些胡人皇帝和晋人皇帝能有什么？”欣赏完奇珍异宝，他关上门，两人又来到练功房，走到书架边。那书架有二十几个，每个都有丈把高。他道：“自黄帝以来的经史子集都我这里都存有。”拉着桐芷的手走到一个书架边，上面贴了一个字条，书曰‘兵书类’。他随手拿出一本，说道：“这本是《武侯韬略》，世上仅存这一本。”看着桐芷不解的脸色，他道：“就是诸葛亮所著的兵书。诸葛亮用兵如神，他把毕生用兵之精要都贯注在此书之中。如今外面天天打仗，每个皇帝都派人出去搜罗兵书。他们绝对想不到，我这里就有他们想要的全部。可惜呀，我父亲只凭一己之勇，从不注重策略，乃至一败涂地。我现在空有韬略，无兵可用。若不是家仇国恨，我去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自哀一会儿，他道：“这个密室除了我就只有你进来过。这些宝物我不想留给任何人，哪一天我快要死了，我就让它们给自己陪葬。你看，这个就是自毁机关，只要按下这个机关，洞顶的石头就全部塌陷下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粉末。”桐芷对这些宝物全无概念，也不予置评，却对那个自毁机关印象深刻，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对冉睿的感情是憎恶多一点还是喜爱多一点，心里只祈求永远都没有用到那自毁机关的时刻。冉睿道：“说好教你学武的，倒是说了许多不相干的事给你听。哥哥的心理话一直没人说，今天一高兴，就说给你听了。”桐芷心下有些感动。他继续道：“你女孩儿家家，自然不能学那些重武器，况且纤纤素手长满老茧多难看。我看你经常拿把短剑，我就教你些短剑刺击之术。我自创了‘冉剑十三绝’，长短剑均可使用，两者之间只要稍作变化。”桐芷心下欢喜。他又道：“然而短剑纵使舞得出神入化，力量如是太弱，也不能制服敌人，还需修炼内劲才行。”于是走到书架，抽出两本书，一本为《内观经》，一本为《脉经》，说道：“先看《脉经》，懂得周身脉穴分布，再修炼《内观经》导气之术。”然后又走到铜鼎旁边的一个铁架子上拿下一盒褐色丹药，说道：“若是按照常规练习内功，必定要三年微成，十年小成，二十年后才能大成。因此我参照《黄帝内经》练成这九鼎神丹，练功就可以加速十倍。尽管如此，丹药不可多服，否则内热太盛，烧毁五脏，得不偿失了。因此，服丹之后，要立即用功导气，还要舞剑练拳，使丹药去弊存利，切记切记。”桐芷当下拿了丹药，默默记下须知。接着又走到器械库，拿出一把半尺长的短剑，拔出后只见剑身漆黑，他走到一柄长枪跟前，拿剑往枪头上划去，那枪头便如豆腐般被切成两段，枪尖跌落地上。他又在剑柄处一拨一按，剑身顿时加长一倍，只是那伸长的一倍极窄，但是要刺穿肉体却是轻而易举。冉睿道：“这是龟兹国的巧匠利用天山中发掘的玄铁冶铸而成，我从秦人手里抢来的。这其中的机关只在紧急情况下使用，不然敌人看破，也就没有效果了。”说完将玄铁剑收回原来长度，递给桐芷，又将开关诀窍教授与她。这玄铁剑既轻又巧，桐芷顿时爱不释手。之后冉睿就给桐芷分别讲了一章《内观经》和《脉经》，又演练了一遍‘冉氏十三绝’，把剑诀教给她。桐芷记下大概，回去好好揣摩。

大约三日之后，桐芷已经将经书和剑诀浑沦吞枣般悉数记下，又服丹练了几日，感觉剑术和内力都大有进益，内心不禁大喜。冉睿又对她说道：“一个人武功再好，也难免会受伤，因此需懂些医术。”因此又教她一些治疗内外伤的基本手法，并把各色药粉的功效教授于她，桐芷一一用心学了。冉睿见她已自入门，便把密室机关暗道告诉于她，让她每日去练功房独自练习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