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独立门户

转眼过了一年，夏莲儿生了一个儿子，老两口关怀备至的照顾夏莲儿，看着大外孙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老爷子更是高兴，亲自给外孙子起名为于镇邦，小名铁锁。满月的酒摆了流水席，村邻随便吃，南来北往的，逃荒要饭的随便上桌。一伙打莲花落的要饭花子更是连着吃了两天，老爷还给了赏钱，说道：“你们尽管吃，我的姑爷原来也是讨饭过来的和你们一样。都不容易。”

万和仍旧每天早早的起来，到爹爹的房间请示今天的活计安排，直到晚上检查完前后院才进屋歇息。

一天，正值挂锄季节，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万和难得的躺在炕头上，看着夏莲儿忙活着给孩子做衣服。万和说道“莲儿，我们明年出去过吧，我们老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情。我也不能老是没有自己的家业，虽然爹爹和妈妈对我都很好，但是这家业是你哥哥的，我没有权利继承，我也不想继承，我要创一份家业，要不你不是嫁了个吃白饭的啊。你说是不是？”

夏莲儿看着万和，半天不说话。万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道：“你别着急，我就是说说，我听你的。”

夏莲儿噗嗤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就这样了呢，我早就盼着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的儿子也有了，我们也该有一份我们自己的家业了。不能到时候人家说咱们的孩子都是指望姥姥家的家业活着。”

“可是，这话我也不敢和爹妈说啊，怕骂我白眼狼，吃饱喝足了，翅膀长硬了，就要跑。还拐跑了人家姑娘啊。”

“这话我去和爸爸妈妈说吧。”

从这以后，万和利用出门赶集的机会就注意哪里有地要卖，哪里有房子要卖这一类的信息回来说给夏莲儿听。

一天早晨，万和照例去跟老爹请示今天的安排，老爹告诉他，一会找他有事。就回屋了。

安排完，万和来到了老丈人的房间，看着老丈人说道：“爸爸，你有事？”

“哼，坐下吧，爸爸和你说点事情。”

万和顺从的坐在炕沿边上，顺手拿起茶壶，给老丈爷的碗里续上水。

“万和啊，听你娘说，夏莲儿和她妈说，你们准备出去过，是吗？”

“啊，爸爸，夏莲儿怎么和我妈说的。是有这么一回事，爸爸，你先别生气，我和你说完你再发火。”看着老丈人的脸色，好像是不大高兴，万和赶紧说道。

“我发什么火？哈哈哈。”老丈人说道：“看来你妈说的是真的了，你和夏莲儿也商量过了？”

万和见到老丈人不让说话，也就没有吱声，紧张的看着老丈人。

“你们要出去过，独立门户这很好，说明你小子有志气，有挑起养家糊口担子的勇气。你准备怎么办？说吧。”

看着老丈人的目光，万和咳欶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爸爸，你看我也是个有家的人了，儿子也有了，我要是再住在家里，让别人看着也不好。这家也是你挣下来的，是给我两个哥哥的。我没有资格享受，再说不是自己挣下来的家业享受着，心里不舒服。所以我和夏莲儿商量着，是不是我们出去过，家业交还给我的两个哥哥，我要是闯荡不好，让夏莲儿委屈着了，那是我没有能耐，我也就没有脸来见二位老人家。”

这时丈母娘也从外边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夏莲儿。看着万和紧张的跟着老爷子说话，娘俩都没有吱声，站在一边听着。

“好，年轻人有志气就好。一个男人能不吃现成的，敢于出去闯荡，是好事，当年看上你的这也是主要一点。你们准备什么时间开始？”老丈人问道。

“我这段时间正在打听哪有合适的地方”

“好，准备好了，就告诉我们。”老丈人说道。

万和见爹爹不在说话，也就转身出来继续干活去了。晚上，夏莲儿说道“我爸爸今天说你了？”

“没有，只是说这个事情，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我说我们正准备。”

“啊，我还以为爸爸骂你了呢。”

“我明天去我几个弟弟家一趟，看看他们，也顺便让他们帮着打听一下哪里有地有房的要卖，出去不管好坏得有个窝住啊，是不是？怎么也舍不得我这漂亮媳妇和宝贝儿子住露天地去啊。”万和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住露天地也没事，这时候暖和，冻不死，还凉快呢。”夏莲儿也说笑起来。

第二天，安排完活计，万和来到老丈人的房间，说道“爸爸，妈妈，我今天想出去一趟，去看看我的几个弟弟，顺便也让他们帮着我打听一下这附近有谁家卖房子卖地的，总得让他们娘俩有个地方住不是。”

“去吧，去吧，有了消息，回来说一声。”老爷子说道。

万和牵上马，去三个弟弟家。傍晚上来到了大弟弟万中的家。万中的家在焦家岭，这是一片丘陵地带。万中自己有22亩地，一个人耕种，闲暇时间，再去帮着别人家打打短工。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见到大哥来了，弟媳妇赶紧去地里将万中找回，哥俩见面激动不已，家长里短的唠了起来，弟媳妇赶紧张罗着做饭。万和说“别忙乎了，我一会还回去呢，饭就不吃了。看看你们挺好我就放心了。”

“那怎么能行啊？大哥轻易不来，不吃口饭怎么行，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兄弟俩好好的唠一会，不吃饭就走，我嫂子下次见到我还不得说我这弟媳妇太小气了，都不知道给大哥一口饭吃。”弟媳妇笑着说道。

一会功夫，弟媳妇的饭就做好了，端上桌，虽然不是很丰盛但是也是不错的啊，四个菜，都是自己地里产的。弟媳妇给兄弟两拿来了酒瓶和酒盅，倒上酒，站在门边伺候着，万中的两个儿子跑去玩了，还没有回来，万和问道“我侄儿呢，怎么不回来吃饭。”

“别管他，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啊，饿了就回来了。咱们喝酒吧。”万中说道。“马秀英你不用管我们哥俩了，你要不去看看镇国他们跑哪里去了，大爷来了，让他们回来。”。万中的媳妇答应了一声走了。

哥俩个山南海北的聊起来，说完过日子的各种辛苦，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说起爹妈，爷爷奶奶来了。哥俩个又开始哭泣起来。

这时弟媳妇领着孩子回来了。万和见到已经一个四岁，一个两岁的侄儿，赶紧下地将大侄儿抱在怀里亲着小脸蛋，叫着“镇国，来，大爷亲亲。”镇国也乖巧的叫着大爷，一付亲热的样子。

将大侄儿放到炕上，转身叫马秀英“秀英啊，给孩子拿付碗筷。一起吃。”

“大哥，不行，太没有样子了。”镇国也乖巧的来到地下，扑进妈妈的怀里，说道“大爷先吃吧，我不饿，一会我和妈妈一起吃。妈妈说了，于家的孩子都要懂规矩，要懂事理，要不就不是于家的人。”

万和笑了笑，没有在说什么。哥俩又喝了起来。

喝完后，哥俩来到院子里乘凉，一边聊着。说起了准备出来单过的打算，让万中帮着给打听附近哪里有人家卖房子卖地的。万中说道“大哥，还真有一家，就是这北边的南边沿子村的，说是一户姓梁的要卖地和房子，好像是地不多，就两垧半地。三间草房，要不今晚就不走了，明天我们俩过去打听一下？”

万和想了想说道“也行，明天去了看看。”

第二天，万和哥俩走着来到南边沿子村，找个人打听了一下，就来到准备要卖地的人家，

见到地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是显的精干利落。问明白卖地卖房的原因和价格后，万和与其商量着去地里看看怎么样。

主人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到自己的地里转了一圈，万和、万中都觉得地也不错，房子修缮一下也挺好，就具体的商量起价格来了。

下午回到万中家，兄弟两个又商量了一会，吃过饭，万和就上马回家了。

回到家，万和就来到老丈人的房间，将看房子的情况和地的情况向老丈人说起来：

地是两垧半，现在种着的是高粱和谷子，看着地还是不错的。房屋是三间，住了没有几年，还算结实，再住上二十年不成问题。院子也挺大的。讲到最后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个大洋。这户人家搬走的原因是说：男的在哈尔滨谋了份不错的职业，好像还是比较挣钱，就着急回来卖房子卖地想搬到哈尔滨去住。所以这地和房子卖得还是比较便宜。

“那当地或者附近的大户怎么不买？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老丈人问道。

“我问了，说是当地人还要给更低的价格，正在憋这家人家，当地最高的就给出一百大洋。”

“这家人家就是自己一个人在那个村子住？”

“不是的，爹，这家姓梁的也是大户人家，哥五个，都分家了，这个人念书时间长，所以分的地最少。房子也是他们家最破的。我把钱交了，他老爹答应给照看房子和地里的庄家，明年我们就可以直接种地了。房子交了钱就可以收拾。”

“啊。那家的人品怎么样？不要你自己去了，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那家人品不好，你去了就要小心，别让人家坑着你啊。”

“不能，我去了就老老实实的种地，我不招灾不惹祸的别人坑我干什么？要是真有人不开眼想坑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啊。”万和攥着拳头说道。

刘老爷看着万和说道“真的都看好了啊？还用不用我去帮着你看看。”

“不用了，怎么敢劳驾您呢。”万和说道。

“那就好，那你明天就过去将定钱交了，等到看看什么时间能搬家，你们说定，协商字据。这个钱家里出，就当是给你这些年的工钱。其他一些用品，你去柜上拿上点钱，先置办好，免得到时抓瞎。”老太爷顿了顿，又说道“好是好，就是有点远，想去看你们还得走一天啊，五十多里的路啊。”

“没事的，我们经常地回来看你们两位老人。或者等农闲了，我来接你们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夏莲儿听说已经看好了房屋，不禁的有些伤感起来，搂着娘的胳膊不撒手。镇邦也坐在姥姥的怀里，大眼睛看着姥姥不说话。

接下来，万和就忙乎起来，每天都是骑上马走，去收拾院子，有时干的太晚了，就在弟弟家住一夜。

终于将房子收拾好了，院墙也都整好加高了，大门也更换了。

时间也到了九月底，地里的庄稼也都开始准备秋收了，万和就赶紧的吩咐家里的长工准备秋收。等到正式动刀之前，万和又去了一趟，看看自己未来的房子。

这一动镰刀就停不下来，万和每天也都是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忙乎，夏莲儿也和妈妈在家里一天三顿饭的紧着张罗，中午饭还要送到地里去。镇邦就在家和姥爷玩，夏莲儿也顾不上孩子。

收割完就是打场，活计是没完没了的干，一直等到十一月底，才算忙的基本差不多了，粮食该进仓的进仓，该卖的也都卖了，终究可以喘口气了。休息了两天，万和就和夏莲儿商量着搬家事宜，夏莲儿让万和去找爹商量，万和就来到爹娘的房间，商量着搬家事宜。

事情商量的很顺利，老俩口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老妇人有点舍不得姑娘搬走，也舍不得镇邦。

这天，万和又来到南边沿子，与梁家当家的老太爷说了想搬家的想法，看看行不行，还有什么说法没有。梁家也没有什么意见，说什么时间搬都可以。这样万和就赶着回去，到了五台的大舅哥家，说了搬家的事情，让大舅哥给找人选个黄道吉日准备搬家。到了搬家日子的头一天，万和就走了，来到自己的房子里，将里里外外的又收拾了一遍，傍晚，吃了点干粮，合衣躺在炕上，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家心里很是兴奋，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遍一遍的房前屋后的走。天一亮，万和就将早就准备好的木材抱到厨房，准备待会做饭用。又将水缸里的水挑满，感觉到再也没有活可干的时候，才来到村头，向着远处望去。

十点多钟，万中来了，看见哥哥在村子头站着，笑道“哥哥，是不是高兴的睡不着觉了啊？都一样，我刚搬进这个家的时候两天都没有好好的睡觉，你弟妹还说我是穷汉子捡了狗头金，一边看一边拎。”

“就是的啊，我也几乎一晚上没有睡觉啊。兄弟，咱们这哥四个这回可都算有了自己的家啊，这都十五年了啊。”

“走吧，回家吧。时间还早着呢。起早来也要等到中午才能到啊。”万中说道。

万和想想也是，转身和弟弟一起回到家，哥俩个围着房子转着，规划着以后怎么发展，设计着在哪里盖东厢房、西厢房，前门房等，院墙怎么加高加大。说的高高兴兴的。

中午时分，远处传来铃铛的响声，万和说道，来了，还真快啊。

转身就向外边跑去，来到村子头，就看见三挂马车，车老板甩着响鞭，马儿也起劲的摇着头上戴着的串铃，很是威武的。来到近前，只见前面的车上坐着夏莲儿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媳妇孩子，后边的车上拉着满满的各样物品。万和，万中跳上车，对着父母问候到“什么时间走得，起早了吧？爸爸，妈妈你们辛苦。”。万中也对着两位老人家问好，又给嫂子问好，抱过侄儿，亲热起来。

来到房子门前，大家下车，村邻听见马铃声，也都主动的前来帮忙卸车。热热闹闹的，村里的女人也主动前来帮着张罗着中午的伙食。看着万和家来的三挂马车及两位老人的穿着打扮，知道也是大户人家，不由得神情也都放尊重不少。村中的大户人家，梁家，聂家，都是老爷子亲自去请的，让赶来吃个添宅温锅的饭，这两家的老者都准备一些礼物前来，坐在炕上热情的聊了起来。

下午，忙忙乎乎一中午的万和才顾得上进屋和二老说话。老爷子吩咐马车回去，后天再来接。

老两口和万和前后的将房子看了个遍，万和跟两位老人说着以后哪里怎么盖房的计划，两位老人很是满意。夏莲儿忙着里外收拾，归拢搬家带来的东西，镇邦对这个新家不感兴趣，一直跟着妈妈的后边。

第二天，老爷子又去梁家和聂家回访，表示感谢，并委婉的请求梁家对万和给予照顾。

第三天中午，马车来了，吃完饭，两位老人就要走了。万和一家一直送到村子边，夏莲儿搂着妈妈的胳膊，哭道：“妈妈。你有时间就来看我啊，我有时间就回去看你，要不我想你。”

小镇邦也是拽着姥爷的手一个劲的喊着姥爷。

万和扶两位老人上了车，抱过镇邦，一直目送马车走远。

一转眼，万和在这个村子住六年了，这六年里，万和家变化很大，东西厢房都盖了起来，前门房也盖好了，也是黑漆的大门。准备再攒点钱，就将院墙重新翻修加高加大，准备再盖一进房子给儿子用。又在附近买了两垧地，租给租户种，每年收取三石租子。

万和又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大名叫于夏莲，小名叫荷叶，男孩的名字还是孩子姥爷给起的，大名于镇雄。小名铁蛋。女儿的名字不排行了，这是夏莲儿坚持要起的名字，说是女儿不随于家排镇字了。二儿子都四岁了，女儿也都两岁多了，已经能和镇邦、镇雄满地跑了。

万和还是很忙碌，总有干不完的活。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赶紧去老丈人家帮着忙乎。忙乎完老丈人家就去打短工挣钱。

现在老丈人家由大儿子当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岁数逐渐大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管这些闲事了，乐得清闲自在。每年农闲的时候，万和总是套上马车将老两口接到家里来住上十天半月的，好生的伺候着，极尽孝顺之意。

由于兴起办学校，所以各地都开始办起了国学，五台也办起了国小（民国小学）。老四万盛因为上的私塾时间最长在附近也比较有名气，老丈人给使了人情也去国小当了国语教员。吃住在学校。

现在哥四个到过年的时候，都是聚到一起，各家轮流着做东，热热闹闹的过年，四个妯娌也都和睦的相处，每到过年，女人们都是忙着做饭，男人们坐在一起闲聊，或者玩上几把纸牌。大大小小的四家14个孩子，在一起简直就是闹翻天。几家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女孩子都是媳妇给起的名字，五个女孩都是一样。什么花啊，草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