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9月16日（8）

马云飞家

黄薇开锁推门进院，刚把院门关上，就听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黄大姐。”虽然对方不想惊吓到黄薇，但黄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她急忙转身惊问：“谁？！”

“是我，小谢。”从墙角里走出来一个人，及近，黄薇才认出果然是敌工委的交通员小谢，便问：“你怎么在这？”

小谢低声道：“吴主任派我来给你送封信，见你不在家，我只好翻墙进来在院里等你。”说完，摘下帽子撕开里子从里边取出一方纸递给黄薇，然后道：“大姐，我走了。”

送走小谢，黄薇开门进屋，来到里屋打开灯却不见苏楠，便扬头冲棚顶道：“苏楠，我回来了。”

天棚开了一个洞，苏楠放下绳梯从上边下来，对黄薇道：“刚才院里进来一个人。”

黄薇：“是敌工委的交通员小谢，吴主任派他来给我送封信，他见院门上锁就翻墙进院来等我了。”说完，展开信纸观看，看完之后笑着递给苏楠，苏楠看罢不禁也笑了，“原来老马去了敌工委，组织上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

黄薇笑问：“现在由我来协助你的工作，你放心吗？”

苏楠：“嫂子，你净开玩笑，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说完，不禁又愁道：“可我现在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黄薇：“苏楠，你先别着急，越是到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

“我知道。”苏楠点下头，话一转：“看见老马了吗？”

黄薇点头，“看到了，他们一共三个人，除了老马和陆一风，还有一位女同志，他们刚才在中正街上一个叫刘记炖菜馆的饭店里吃的晚饭，然后回了迎宾旅社。”然后又笑道：“敌人这一管制，倒让我们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了。”

“还有一个女同志？”苏楠迟疑了一下，“可那边并没说派两个人来呀！”

“啊？”黄薇也是一惊，即而又问：“那边是说只派了陆一风一个人前来吗？”

苏楠摇头，“倒也没那么说，只是电报里只提到了陆一风，没说还有其他人。”

黄薇：“我看那个女同志挎着老马，好象是在假扮夫妻，会不会是那边派来专门保护屏风的？而陆一风才是专门负责协助和联络工作的，所以电报上就只提到了他？”

苏楠：“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怎么说，将来一定要把这一情报汇报给敌工委，让那边核实一下。”

黄薇恍然道：“对了，苏楠，还有一个重要情况，刚才张诚跟我讲，今天他清店的时候，那两个特务亮了身份，他们是沈阳来的中统特务。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弟弟是毛人凤的亲信，那他应该是军统的才对吧？”

“啊？怎么会是中统的？！”苏楠也愣了。

黄薇：“所以我觉得你可能错怪你那个弟弟了。”

苏楠凝神想了一会儿，忽然抓住黄薇的手道：“嫂子，这些天我都急懵了，忽略了好多重要的细节，我真有可能把方向搞错了。”不经意间，她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虽然目前的局势比之前所想象的要更复杂更凶险也更危急，但苏楠的心情放松了，压在她心底的那块大石头搬开了。这些天里，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导致了目前这种危急的状况，那种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使她失去了应有的清醒和智慧，也束缚了她的胆魄和勇气，她谨小慎微，生怕自己一错再错。而现在她突然发现，造成这种局面的责任不在自己，所以她的心情也就一下子轻松了。

黄薇试探道：“可以跟我说说吗？”

苏楠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下头。现在，她又重拾胆魄，她知道，现在靠自己是完成不了任务了，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郑重在对黄薇道：“嫂子，我现在就把**交给我的任务全盘告诉你。”

黄薇没有回避，她知道在这种危急时刻，是需要自己挺身而出的。

苏楠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跟黄薇讲了一遍，然后又道：“我忽略了几个细节，那天见到林夕以后，我马上绕了一圈回到了旅店里，那时特务就已经住进去了，电话也早就拉好了，显然那不是林夕安排的，我守在锦园门口的时候，也看到有两个人在电线杆子上忙活，只是当时并没注意他们在干什么，现在想想，很可能是他们在锦园对面也布设了监视点。还有，那个特务在打电话的时候好象说了一号目标，那也就意味着应该还有二号目标三号目标，那林夕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监视目标。”

黄薇：“那这样看来，你那个弟弟林夕并没有给你制造麻烦，那天封锁商业区要抓你的应该也不是他。”

苏楠又凝眉摇了下头，“可是那条寻人启事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除了他没人能看懂，更不会知道到火车站去看留言。”

“很可能有你想不到的人和事情。”黄薇道，“从目前状况看，敌人怀疑江伟是可以肯定的，敌人知道是你来联络青蛇也是可以肯定的，那你认为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苏楠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来，知道我来锦州的，除了**就只有华北局城工部的同志了，可他们并不知道青蛇，而知道青蛇的，除了**，也就只有南京和东北局的同志了，但他们又不认识我，难道让我怀疑**里有内奸吗？想来想去，能了解我和江伟的就只有林夕了，可他又不可能跟中统合作呀！”

黄薇也想了一会儿，提醒道：“苏楠，还有谁知道你以前曾用过海棠花这个代号？尤其是**里面，我感觉在锦州还有另外一个人认识你，那天在商业区外边，他一直坐在吉普车里辩认我们这些女人。”

一句话提醒了苏楠，她想了一下道：“有两个**认识我：一个叫杨征，当年他叛变以后就离开了南京，林夕没找到他；另一个叫陈士龙，当年就是他出卖了江伟，才使江伟被捕的。可是，这都已经过去十二年了，而且海棠花这个代号也一直有其他同志在用，除非是敌人先知道江伟就是青蛇，然后才能由海棠花这个代号想到我。”

黄薇点点头，两个人又想了片刻，苏楠忽然道：“嫂子，我想明白了，一定是敌人先知道了青蛇到锦州的这个消息，然后江伟正好是赶在这个时间点上到了锦州，很可能林夕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所以敌人由海棠花这个代号就想到了我，于是就把那两个**派到了锦州。”苏楠停顿了一下，略微惊喜道：“这就对了！那两个**都可以看懂我那条寻人启事，想到火车站也是很有可能的。”

黄薇：“那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苏楠：“东北这边的可能性比较大，南京那边也不能绝对排除，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敌人破译了我们的密电。”说完，她不禁又苦笑一下，“现在看来，我们还得感谢林夕了，正是由于他意外地出现在锦州，才扰乱了敌人的视线，否则的话，敌人就已经认定江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