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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之后产生的烟气，我们投掷烟雾手榴弹之后人为制造的烟雾，还有周围建筑燃烧着的黑烟混合到了一起。在这个没什么风的中午时分根本吹不散，就算是戴上了防毒面具，也不见得可以过滤呛人的烟雾。

劳尔上尉选择在这里建立最后的防御阵地，争取时间收拢其他人是有道理的。时不时会从两侧跑回来几名脏兮兮的步兵们，有的时候会直接跑回来一个排！这些人像是散出去的，有自我意识的豆子一样，随着一声令下又都跑了回来！一捆捆手榴弹和炸药被提前准备好，我从来没见过手榴弹居然可以消耗的这么快！来之前每个人的手榴弹袋子都是满的，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我又不能赶紧走，手里就举着一把小手枪也不能对马上就要发生的战斗有多大的用处。于是我只好猫着腰躲在一门反坦克炮后面盯着前面还没有散开的烟雾看。这门反坦克炮的炮口已经黢黑，不知道刚才急速射发射了多少枚炮弹。在炮腿的后面放着一个打开了的弹药箱，里面是一排排码起来的炮弹，但是我仔细看了一下，都是普通的风帽穿甲弹而没有硬芯穿甲弹。

如果法军也在那一片雾气中迷路了倒也还好，就这样等劳尔上尉把他的部下们都聚拢到一起，德军全部撤出，那就万事大吉。然而偏偏法军大概也就晕头转向了一会。白灰色的雾气中响起来了发动机沉闷的低吼声，一阵挨着一阵。我们就像是在一个不该打猎的季节打猎的进入森林打猎的猎手们，在漫天大雾中端着猎枪彷徨不安的等待着某个庞然大物，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走来走去，等待着一个机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啃死在这里。

“稳住！”劳尔上尉大声说道“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坚持一会我们就能出去了！！”

但是距离下一次我们进来，法国人再退出去还有多长时间呢？我这么想着只听旁边的中尉好像咽了一口口水，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了，几乎可以在快要散尽的白烟中，看到一丝轮廓了。

地面上的碎石和碎木头开始不安分的抖动起来，我首先看到了一个表面斑驳不堪的履带和弧形的传动挡泥板，那下面一定是厚厚的，带着角度的前装甲。

车体上固定着的那门75毫米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早已对准了这边，从雾气中透了出来。如果不是因为炮手可能还什么都看不见，那现在应该就已经冲着我们开炮了！而我们这边连找个相同口径的反击都做不到！中尉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在嘬牙花子“嘿，开坦克的！”他扭头对我说道“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打它的履带，然后抓紧时间赶紧跑。”我指了指B1重型坦克慢吞吞的履带说道“要不然它身上的任何其他部位我们都打不穿。”

中尉明显对我的大实话带着几分怀疑，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手底下这几门跟小水管相差不大的反坦克炮，至少只有一门的情况下是根本奈何不得眼前的庞然大物，你见过哪个猎人端着削尖了的树枝去戳长毛象屁股的？

于是他就犹豫了大概一下，然后突然冲着防御在路口左右两翼的反坦克炮炮组分别招呼了一声，这两个炮组成员立刻以军人的速度把炮腿抬了起来然后迅速拖曳着火炮来到了中尉旁边。这样一来仅剩的四门反坦克炮全都炮口对准了正前方那辆慢腾腾的，还没来得及从烟雾中开出来的B1坦克。

但是这样做根本就没用啊！就算是再来十门相同口径的反坦克炮，面对这种重量级的庞然大物也是束手无策的。就像是一群拿着弹弓的原始人去对抗大象一样。大象甚至都不需要去看一看，只需要一路踩过去就可以了。

炮手们十分粗暴的把挡在前面的各种障碍物推开，然后把炮管探出去对准了前面那个庞然大物。我对这种战术深感不以为然，就算一口气打光了所有的炮弹又有什么用处呢？还不如尽快离开撤离然后让大炮把斯通纳村犁一遍来的快！

说起来，劳尔上尉应该已经把其他散出去的步兵全都招呼回来了吧？法军应该已经全面压过来了！看着烟尘中那辆B1重型坦克在距离我还不到100米的位置磨磨蹭蹭，开一会停一会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在等旁边的步兵们过来掩护他吗？反正我是已经做好了一旦这头猛兽全速压过来那我就抓紧时间跑路。

终于一阵微风吹过，我得已看清楚找个像是超级巨大的鸭子一样的钢铁怪物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辆重型坦克很明显是干脆一路把狭窄的小路和房屋全都撞开然后开过来的。就像是一辆横冲直撞的推土机直接把一个村给铲平了一样！装甲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色尘土，甚至还盖着一层碎石头和玻璃碴子，还有一个半碎的花盆居然落在了前装甲的炮盾上面！看起来和下面的那门要人命的75毫米火炮真是一点都不搭啊！想必，可能是因为制造了太大的烟尘把观察镜都堵住了，所以才磨磨蹭蹭不敢上前吧。

那……现在想必它是什么都看清楚，我们可以看清楚他，不仅仅是看清楚他，我们还看到了他后面正在跑来跑去调动的法军步兵们，它像是俯视蝼蚁一样的，用炮塔上低垂着的炮管打量了几下我们，然后突然一阵白烟从侧面冒出来……

那是引擎开始加力！中尉明显也看到了！“三发急速射！！”中尉大喊“使劲打！！！”

我连中尉说的最后一个字的音都没听清楚！他的部下就拉响了反坦克炮！这么近的距离，四门布置妥当的反坦克炮和布置在两侧楼房的机枪同时开火，按理说一个负责掩护混淆视听，一个负责摧毁或者瘫痪对方。但是面对这个庞然大物我们只剩下了虚张声势的掩护！清脆的炮声响起！眼前先是亮了几下，随即一阵烟尘自下而上的升起，紧接着又亮了几下！刺挠的，尖锐的刺破鼓膜的声音从B1坦克正面传来！真是毫不意外啊没有一发炮弹可以击穿它的正面装甲！

B1坦克的正面像是装上去了好几个超大号的礼花！一会一个巨大的火花就出现在浓烟之中！过了又一会又出现了一个！闷在坦克里面的法国坦克手毫不示弱的开炮反击！但是那狭窄的炮镜和观察镜被居高临下的机枪手格外的关照了，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一阵白色的光点透过烟雾，伴随着一阵哒哒哒的响声冲着我们的后面射了过去！炮塔上一枚炮弹透过烟雾毫无目的性的冲着后面飞去，一直到砸中了一个无辜的楼房！爆炸开来！

嘈杂的爆炸声和呛人的烟雾几乎盖住了全部腰部以下的区域！甚至连B1坦克车体上的那门火炮也看不清了！这一连串的集火攻击几乎没什么用，除了声势浩大火花满天飞之外，宛如隔靴搔痒，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也许对法国坦克手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他们完全看不到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了，观察镜基本都被烟尘盖住或者被机枪弹打碎了，这个时候把舱盖开开然后探出去指挥那就是找死。也许这个时候在车体内部早就灯光一闪一闪的，烟尘弥漫而且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让人耳膜都要碎了，但是只要驾驶员保持一点清醒，就还可以继续……

扑！！！

车体上的75毫米火炮盲目的发射了一枚炮弹，炮手可能压根什么都没看见，但是这一发炮弹正好命中了前面那一堆破烂家具堆起来的掩体！在那一瞬间不知道砸开了哪一块木头板子然后一声闷响传来！木屑和各种要命的，带了铁锈的铁钉碎片四散而发！就像是一个超大号的霰弹一样！伴随着一阵红色的迷雾出现在眼前，我脑袋突然一歪，好像什么玩意突然给了我头盔一下子！

那是个断了的人手。

中尉还是低估了这辆B1坦克的威力，他可能没想通过多门火炮集火攒射就可以击穿B1，但是却可以让B1望而却步。隐藏在厚重的钢板之下的法国坦克手们被攒射而来的炮弹打的耳膜生疼，又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对他们而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刻撤退！但是中尉明显没有估计到法军随意开火的严重后果。

处于中间的两门反坦克炮被从中间炸开，炮盾被炸的歪了一边，轮子被炸飞了，沉重的炮腿支撑不住倾斜的炮身也弯了！倒霉的炮手则直接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我正想呼喊着到底是谁的胳膊，低头一看却见胳膊的主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他已经死了。

“把他们拉开！！不要管那门炮了！！”劳尔上尉大吼道“放他们进来！！”

几名还算清醒的士兵跑过去把地上还在喘气的炮手们无力的拉了过来，有的人被拉过去地上流了一串血，有的人看上去被神志不清宛如一个神经病人，他们怕是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自己刚才遇到什么了吧？

然而法国人，可没给劳尔上尉发挥的意思。很快随着两声炸响，这辆表面遍体鳞伤的B1缓缓地往后退去消失在了烟雾中，在浓浓的烟雾中过了一会传来一阵咣当咣当的声音，好像什么玩意从B1上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