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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枚手榴弹被精确的投掷到了最上层迫击炮炮位中，一团灰烟之后标志着这场清扫道路威胁的战斗彻底结束了。一场精准的空地联动协同机械化作战。法军留下来的还算完好的碉堡纷纷被塞满了各种可以被我们收集起来的炸药。就算这些碉堡是无法被彻底击毁的，但是也必须将其从内部彻底瘫痪防止再次被利用起来。

由此可见，所谓马奇诺防线坚不可破这句话，不管德军是否会选择从阿登森林突破，都是一句从根本上错误的话。几乎每一条防线都会被它的缔造者和使用者们寄以坚不可摧的希望，但是几乎每一条防线最终的命运也都一样那就是彻底失效。

掷弹兵们开始仔细检查每一条战壕和交通壕是否还有可以使用的武器，弹药以及装死的法国兵。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很快我们跟前就聚集了几十把步枪，数挺已经快要报废的重机枪和轻机枪，这些轻机枪在主堡中甚至可以改造一下，改成不使用弹匣而是使用弹链供弹，就当重机枪用。这些法军重机枪的射速一般，都是使用弹板供弹，但是很沉很重，枪管巨长，虽然射速或许是个问题但是肯定很稳定，精度也很好。甚至还有很多法军手榴弹被集中一来，看样子汉姆少尉是想要带走。

少数受伤的法军俘虏也被集中了起来从碉堡上拉了下来，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重伤员，但是我猜这些重伤员有可能不是我们的杰作，斯图卡们的航弹更有可能。突然就在大家都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从眼角突然注意到什么东西从主堡侧面的墙壁上掉了下来。

起初我以为那是一些被炸碎的石头或者混凝土，然后我以为也许是从瞭望台掉下来的一些弹壳罢了。无伤大雅，反正所有的敌人都已经被肃清了。还有什么需要担心呢？

咔嚓！

我回头一看，几名刚打完仗有点小兴奋的掷弹兵正举着一个徕卡相机拍照！这几位明显是新兵，第一次上战场的任务就是跟着老兵，学习老兵的动作，直到第一次见血了之后才会顶到前面去。汉姆少尉也看到了他们的举动，但是却默许了他们这样小开心一下，然后他向我走过来……

“哎……”汉姆少尉才刚刚开口，突然间我像是浑身定住了一样上半身不再动弹，然后下半截身子在炮塔中踢了一下我的炮手马克思，后者不明就里的在耳机里面含含糊糊的说“长官，怎么了？？”

“炮塔向右转动45度。”我感觉时间过的好慢，自己每说一个字似乎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一个词似乎就花了我一秒钟的时间……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高爆弹……”

嘎吱嘎吱嘎吱……

由于坦克原地停着，由于没有挂挡，甚至引擎功率都很低，所以炮塔几乎就是手动在转。坐在驾驶舱里面的赫尔穆特还在啃面包，但是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增大了引擎功率……

嗡嗡嗡嗡嗡……

最后一点点碎石从主堡的侧面掉落下来，然后是一整块砖石，一根长长的，黑色的，前端有些许烤蓝的重机枪枪管就这么伸了出来，枪口对准的正好就是在50米开外嘻嘻哈哈还在上窜小跳的新兵们……

“开……”

“趴下！！该死的！！全都给我趴下！！！”汉姆少尉先一步大声吼道“趴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砰！！

几名掷弹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下意识的感觉趴下，一个趴下了，另外两个反应更快直接蹲下，放在远处的徕卡相机似乎比这几个新兵还吸引了更大的火力，可怜的相机直接被子弹削了起来，然后瞬间消失在地面扬起来的泥土中……

连我都没想到主堡里面的法国残兵居然想打的是那个徕卡相机而不是嘻嘻哈哈的掷弹兵！！一发37毫米高爆弹打中了射击孔的侧面，轰的一下炸出来一堆碎片和白烟，突然一名刚刚蹲下的掷弹兵突然站了起来向前跑去，他居然也是想把那个徕卡相机给拿回来！！

但是被炮弹炸的歪了一下的重机枪转而沿着横切面来了一个横扫，站起来的掷弹兵还没跑多远就被重机枪子弹直接打的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几名掷弹兵士官们赶快跑了过去，靠着主堡墙边爬了过去，然后拉开一枚手榴弹丢了进去。

轰！！！更多的碎屑！！更多的，要人命的石头以及更加呛人的白烟！！

“进去搜！！”汉姆少尉看上去快要气死了，或者说是又气又急。但是他能怎么办呢？其实他什么都办不了。新兵们惊魂未定的走过来，突然发了疯似的向被打飞的新兵跑去，医护兵也飞快的挎着医疗包爬了过去。

但是一切都晚了……

这个人还不如直接被机枪弹打碎了脑袋来的痛快，他跑过去时候正好把横过来的子弹都给接住了，自己的肚子上满满的开了好几个大洞！随着军服被剪开，整个肚皮上鲜血淋漓，然后所有人手忙脚乱的赶紧捂住伤口，没用！鲜血就像是喷泉永远堵不住的出血口一样喷出来！！

半卷绷带就这么滴答着血被用完了，人同时也没了。掷弹兵士官们从主堡中押出来两个浑身上下混不垃圾，像是在石灰里面打滚过一样的法军出来，两人举着手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地面，似乎已经看清楚了自己下一步会怎么样。

刚刚还在压着伤口的新兵们突然站了起来，满是鲜血的手下意识的碰到了挎在肩膀上的步枪枪托，然后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又把步枪倒了过来，枪口开始慢慢抬了起来……

砰！！

汉姆少尉抢先一步把枪口给拉开了“住手！！你这家伙疯了吗？？”

“啊……啊……啊啊啊！！！！”新兵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但是他又特别想这么干，他的脑子仿佛现在有两个人在打架，他的理智就是他自己最后一丝防线，如果理智被突破了他一定要枪杀战俘，甚至他有可能会被汉姆少尉当场……

但是最终理智战胜了疯狂，新兵最终还是放低了武器。但是他整个人都已经迷失了，双手抱住头盔，皱着眉头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喃喃自语听不清到底在说个什么。他的班长以及士官走了过来，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几乎没用，说了似乎也白说。

“嘿！打起精神来！！嘿！！听到了吗？”汉姆少尉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就是所谓用后方过来的，训练最好的预备役德国新兵，和我们一开始一起训练的那些职业士兵的区别就在于这里了，前者只是义务，后者是专门用来作战的。

“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汉姆少尉拿着新兵的步枪说道“这是什么？？”

“我的……枪。”新兵似哭非哭的说道“我的步枪！！长官！！！”他又大声吼道。

汉姆少尉紧接着狂吼这当然是你的步枪，接下来就是像是例行长官教训新兵那样汉姆少尉让他重申自己参军之前的誓言，比如效忠国家啊，保卫国家之类的，只是那个年头，前面还有一句那就是服从并遵守fuhrer的领导。

“是的，士兵！！请你完成你的任务！！！”汉姆少尉把步枪猛地挂在了士兵的肩膀上，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服从命令！！”

“是的，长官！！！！”

严格意义上这个答案其实不算对，但是管他呢？一顿吼反正是管用了，这个新兵至少精神正常了，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理智。

汉姆少尉扭头对他的士官说“给他点时间，让他缓一缓，然后把他的相机找一找，看看胶卷还能不能印出来。”

“是的，长官！！”

汉姆少尉冲着我的坦克走了过来“这已经是最好的预备役了，”他说道“他们调走了我三分之一的老兵，给他们升了士官，然后分散到其他部队去了。”

“该死的后勤部，里昂这么做的？”我情不自禁的想起来古德里安将军放到我们这里当后勤连副指挥官的我的老情敌。

“他左右的了吗？？”汉姆少尉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他们居然真的把飞出去的徕卡相机给找出来了，然后擦拭了一下尘土，至少看起来胶卷应该还是好的。如果运气足够好，相机应该也还是可以修的。在那个娱乐物质匮乏的年代，年轻人拥有一台徕卡相机差不多等于现在大一学生拥有一台外星人笔记本那么贵。

“死的那个是他的表兄弟，两家蠢父母都是摄影爱好者。”汉姆少尉“一起出钱买了一台徕卡相机，说是让这两个人拍一些照片寄回去给他们看看欧洲其他地区的风景。”

我震惊了“这是什么极品以及蠢货一样的父母。花钱就是为了让自己孩子拍一堆战场上的照片拿回去炫耀吗？？”

汉姆少尉一样无可奈何，我们都觉得这种父母就应该拉出去被枪毙。

你以为这就可以说明战争的残酷了吗？你太天真了。

后来过了很久，直到我在东线的泥坑里面，在滂沱大雨中抱着一枚炮弹壳接雨水的时候，偶然想起来了几年前在西线的这个小插曲。

耳边响起来冲锋枪的吼叫声以及成排的，刚刚抓到的被渗透进来的苏军潜伏队员一个个倒下去的扑通声，我吸了一口早已灭了不知道多久的香烟，懊悔着自己当初怎么就不珍惜一下当年这么温馨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