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这具尸体在岸边一下一下的撞着，所有人都看在眼睛里，却没有人敢于离开自己的岗位去拉一下。就算拉上来了还要花时间去处理！耳机里面依然充斥着刚刚登陆过去的掷弹兵急切的呼叫声，但是众多急促的话语中却摘不出来一句有用的话！

既没有报告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没有报告需要火力支援的点或者距离等，我感觉这些人大概是刚刚从薄雾中穿出去就被岸边的法军哨兵给发现了，等到橡皮艇尚未靠岸炮弹就砸过去了。就在我们焦急的等待中，又有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顺着水纹漂了回来。还有一个正在泄气的橡皮艇，发出嗤嗤的声音，搭着圈向这边漂过来，橡皮面上有一滩不断往下流的血迹……

“隐蔽！！！”

不知道哪位军官耳朵灵突然大喊了一句，然后我也听到了数声炮响从河对岸传来，只是那呼啸的，尖锐的声音却更加刺耳，紧接着我就意识到这一批炮弹不是冲着抢滩的掷弹兵打过去的，而是冲着我们来的！！

“隐蔽！！！”我喊道，同时赶紧缩回到了炮塔里面盖上了舱盖。其他坦克手也都缩了回去，来不及隐蔽的步兵炮炮手们则赶紧低下头捂住自己头盔的两边，然后尽量蹲在地上。心里不断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一枚哪怕近矢弹爆炸在我的周围就好。

但是我只听到了四溅的水花声和如同下雨一样哗啦啦的声音，几乎没有一枚炮弹飞向岸边而是全都落在了河里！就好像突然间下起来大暴雨，豆子那么大的雨点全都砸在我的坦克周围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我心惊胆战的探出头看了一眼，对岸的法军肯定是担心从河中的大雾中再出来几十条橡皮艇于是抢先把雾气轰散。他们倒也的确做到了，因为在冲击波的吹动下，原本要等待太阳彻底升起来才能消失的雾气很快就散开了。于是我们得以看到了河对岸的确切的场景。

绝大多数橡皮艇全都抵达了岸边，但是就在岸边的沙滩上这些可怜的掷弹兵正好处于另一头居高临下的法军前哨阵地的小型碉堡的机枪的最佳射界下。就像是我之前看见过的那样，这种小碉堡设计的思路仿佛就是绝对防御的思路，上面是个半球形的顶，下面是圆柱形的，厚实的钢筋水泥的身子，有些甚至干脆就大部分都在地下。

一连串的这种单人甚至是双人的小型碉堡绕成一圈拱卫着位于后面的，装备了火炮和重机枪的大型堡垒。彼此之间有着地上以及部分地下堑壕连接到了一起。而现在这些掷弹兵被困在低矮的沙滩上动弹不得，被从四面八方来的法军机枪压得几乎连动都不敢动！同时还要承受着来自这些要塞后面法军炮队的轰击。

为了活命这些掷弹兵一瞬间就完成了从人类向古猿退化的过程，他们只能不停的几乎以90度的角度弯曲着上半身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他们唯一可以指望的就算渡河的时候一起带过去的几门可怜的50毫米迫击炮。这种可怜的火力对隐藏在碉堡之下的法军步兵没有任何威胁！！

“开火！！”眼看着掷弹兵在吃瘪，步兵炮炮手和迫击炮手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把炮弹填入炮膛同时拉响了炮绳，弯曲的炮弹划了一个弧线带着淡青色的烟道落在山坡上碉堡的周围……毫无作用！！

几乎就可以猜得出来注定是毫无作用的啊！迫击炮的爆炸效果倒还好，但是步兵75毫米步兵炮根本就不是用来攻击这种碉堡的。

炮弹砸入地面，爆炸开来带起来无数黑色的泥土和一缕浓厚的白烟。也就仅此而已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一发步兵炮炮弹沿着优美的弧线落到了一座小碉堡的顶上，但是却见这枚炮弹直接又弹了起来，然后转着圈飞到后面去了！

炮手们看的目瞪口呆，自己引以为傲的高爆弹对坚固的小碉堡连个划痕都砸不出来啊！

“长官，我们不开火吗？”我听到林恩在耳机里对我说道，但是我心里却没有底能不能击毁这个小碉堡。

“炮手注意，2点钟方向，距离400，看到那个躲在碉堡后面的机枪了吗？瞄准射击孔打，一发，高爆弹！”我在耳机里说道“其他车辆不要动！”

砰！！我脚下的坦克晃了一下，炮口一闪，我在望远镜里面看到那个白色的光点飞向我所描述的目标，果然我还是算的太保守了。光点直接砸到了地上，弹了一下才打中了碉堡！我只模糊的看到了些许……或许是水泥灰？从上面落了下来“距离增加20米！”我说道“装填高爆弹，一发！”

“炮膛清洁！装填完毕！”

“开火！”

第二发炮弹直勾勾的砸在了这个小碉堡的射击孔，仿佛一个蹲在地上嘶吼的野兽被突然间打中了喉咙，或者被射瞎了眼睛一样。那股白烟从射击孔散开的时候，我看到原本凶猛的机枪却无力的耷拉在一边。在射击孔周围的那一圈方形的，向内凹陷的结构上似乎被炸掉了些许边边角角，不过丝毫不影响使用！

那这样一来就明白了，也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实在实际战场上被验证了一样，面对法军坚不可摧的，特别使用钢板加厚过的堡垒德军的连级以及营级火炮简直爱莫能助。对射击孔的仅能做到火力压制而不能直接炸毁，因此如果对岸的掷弹兵想要突破沙滩建立桥头堡，这些碉堡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炸毁。

“联系上汉姆少尉，”我说道“212，213号车，瞄准位于你们正面，向西北方向，距离500米的碉堡；215，216号车，瞄准你们西南方向，距离300米的那个碉堡。”

”所有人注意，尽量瞄准射击孔射击，压住他们的火力！！“我说道“217和213号车先不要动！不要暴露目标！”

我数了一下，在河对岸我们面对的四个机枪碉堡，还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动静。这些碉堡都是靠着山坡上的堑壕连接到一起的。虽然堑壕战可能更加惨烈，但是如果呆在开阔的岸边则更是找死“嗨！！你们在干什么！！开炮掩护啊！”

耳机里传来汉姆少尉急切的呼叫声“我们的火炮根本打不穿碉堡，”我说道，但是我感觉这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冷静不下来了“我们会开炮掩护，但是我需要你们自己进入到战壕和交通壕里面从里面炸毁碉堡。完毕！”

“没等走到那边我就已经变成筛子了！”汉姆少尉气呼呼的说道“完毕！”

“这没有办法，”我说道“如果不冲出去，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机枪压到死！完毕！”

汉姆少尉最后说了个什么我压根就没听清，此时海卡上尉下达了全体射击的命令。同时眼看这边打的热闹非凡，第一装甲师在北边也气势汹汹的开火了。

一时间上千门火炮同时开火，无数橡皮艇穿梭在马斯河河道上。法军炮兵不甘示弱的开始反击。马斯河上就这么掀起来了无数朵水花，硝酸炸药产生的白雾盖着整个河面。时不时的就有橡皮艇翻倒在河面上，上面的士兵挣扎着掉了下去，就算会游泳，背着这么一副沉重的装备也没法游开！

看起来大家经过试射都搞明白自己手头上所有的轻型火炮都没办法直接摧毁法军哪怕最小巧的碉堡。德军炮手们看着这些跟地里长出来的，半大的蘑菇头差不多的小碉堡气的牙痒痒。

沉闷的炮声此起彼伏，在清晨的最后一点暗淡中，无数光点从幽暗的森林中猛地钻了出来，然后落到马斯河对岸的泥土中炸开。有些炮弹甚至还可以更走运一点，我亲眼看到一枚37炮弹直接在碉堡圆弧形的顶上擦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上弹了过去，嗖的一下无影无踪！

位于前哨阵地后面的法军炮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就是没办法将准确的炮火落到马斯河这边的德军岸上，他们或者将炮弹打远了落在了大后面，或者把炮弹打近了落在了自己碉堡前面。

“这些法国人该不会就没有预先设定对马斯河这边的射击诸元吧？？”莱因哈特在电台里对我说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片混乱，”我说道“掷弹兵被压制的很厉害，没有师级炮队做掩护，打的及其辛苦。”

“快了，我刚才看到有一门88炮被牵引着拉过去了。”

88炮？那么88炮到位了，但是……

但是掷弹兵已经在德军轻型炮兵的掩护下从沙滩上的洼地里跑出来了。马斯河东岸的炮兵火力干扰着那些隐藏在碉堡里面的法军射手们不胜其烦，终于在碉堡里面的射手出现了伤亡之后他们不得不进行了短暂的停歇。

而就在此时，汉姆少尉和打头的战斗工兵，拿着探雷器和小旗子，低着头，猫着腰小心意义的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