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还算满意的老大叔【上】

第二声炮响过了好久我才从炮塔中重新钻出来，此时巴克尔中校已经恢复了常态，点了一根烟靠在坦克边上，看着他的步兵团的士兵们往前去探查着那栋已经倒下的四层大楼；这栋大楼已经变成了一个凹字型，只有两边的建筑还在摇摇欲坠着，中间的部分被高爆弹连续砸了两次，甚至透过硝烟和火苗我们还能看见远处瑟穆瓦河飘荡的水花和河上为数不多的驳船，那是最后的比利时军队正在后撤，准备放弃这一区域了。

我又看了看手表，现在正好是早上七点半，布永城已经完全落入到了德军手中。

“那个……中校？”我张了张嘴想跟巴克尔中校打声招呼，现在布永城已经陷落，其实我完全可以离开这里了。但是我却发现我张嘴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清，巴克尔中校也没回头，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即便在坦克里面，由于距离野牛自行火炮太近，我自己都有点失聪了……

于是我跳下坦克，拍了拍巴克尔中校的肩膀，后者一脸茫然的回过头看着我“我们……在这里……没事了！”我大声喊道，但是其实我的耳朵也就听到了没多大的声音“要开拔了！！”

巴克尔中校一脸呆“啊？你说什么……大点声！！”

于是我指手画脚的想要让巴克尔中校弄懂我想要干什么，以及我即将去干什么；然后巴克尔中校也开始对着我指手画脚想要让我弄懂他想要去干嘛，或者他想要让我去干嘛。我们两个聋子就这样口干舌燥的对着说话，但是谁也没有搞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突然间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赫尔穆特，之间在坦克的另一边开过来了一辆马克III号指挥坦克，特点是那几根长长的天线，海卡上尉趴在炮塔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我和巴克尔中校在这里吵怕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赫尔穆特怎么一点事没有？？

这家伙也没戴头盔，而是戴了船形帽+耳机，我在指挥的时候经常需要把脑袋探出去，因此大部分情况下我都是戴头盔的，但是戴了头盔就没办法戴耳机，或者戴着很难受。耳机在无形之中挡住了重炮的大部分声响，因此赫尔穆特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惨了，因为我习惯性一边戴着头盔，一只手拿着耳机贴在耳朵边指挥，等开炮的时候我干脆把耳机挂起来了……

海卡上尉看见我和巴克尔中校已经吵够了，于是走下车，手里拎着两个没有接线的耳机，然后走到我们跟前“戴上吧……”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让耳朵歇一歇比较有好处。”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耳朵，免于不管是自己的坦克炮还是其他杂音的干扰，从那时起我再也不戴头盔指挥坦克了。

海卡上尉带着我们往前面走，越过那栋挨了两发150毫米榴弹的建筑，此时两边的断壁残垣还在不停的往下面掉墙皮和碎砖；中间位置形成了一片用木头石头堆积起来的坡，不知道下面埋着多少英勇的士兵的尸体；但是我们没有选择余地，他们也没有。

渡口一片混乱和狼藉，布永城的居民们有一部分其实是靠着在河流上打鱼以及运输过活的。当战争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他们中间时，这些不知所措的人的反应和比利时军队一样慢；等到德军开始炮击布永城的时候，这些人才意识到他们真的应该跑了。现在在这个渡口我们只找到了为数不多的小型驳船和一些依然在燃烧的蒸汽煤船。其他的不是被军方强行凿沉在了河底，要不然就是被拖到了另外一边，或者沿着河流逆流而上到比利时的北边去了。

“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巴克尔中校突然把耳机给摘掉了“比利时人现在根本就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现在瑟穆瓦河大桥已经被炸了……”他指着不远处已经被炸成两截的瑟穆瓦河大桥说道“坦克在没有专用驳船的情况下根本就过不去……”他指着那一片还在燃烧的大型蒸汽煤船说道“我们只能……”

我惊讶于巴克尔中校的耳朵居然可以恢复的这么快，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他不过是在自己对着空气瞎说一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吧？海卡上尉在盯着对面看，我现在是半聋子，但是他手底下的士兵却很当回事。因为巴克尔中校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现在必须过河……

他倒是没说错，只不过在当天早上整个A集团军群的前锋都处于停滞状态，一条瑟穆瓦河短暂的拦住了势如破竹的装甲部队；尽管瑟穆瓦河的部分地区可以直接通过坦克，但是实际上当时大部分装甲部队全都在休息，或者等待后面的物资被运上来。过了一会一辆250型装甲车突突突的开了过来，里面装的并不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而是一叠叠被折叠起来得橡皮艇冲锋舟。

看着这一切在眼前，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无事可做了；几架上单翼的侦察机从我们头顶掠过，然后一个拐弯降落在了公路的另一边；这种小巧的飞机在德国陆军中大受欢迎，因为经常被拿来运送伤员去战地医院。

但是这一次则不是，因为从飞机上直接跳下来了我们的军长大人，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本来是要去坐着飞去去第二装甲师那边查看情况，因为只有第二装甲师那边比较倒霉在瑟穆瓦河边遇上了有组织的抵抗，然后还准备去集团军司令部那边开会；但是在飞过去的时候却看见布永城已经被占领，于是他就让飞行员飞下来看看……

“长官……”海卡上尉和巴克尔中校同时敬礼说道“欢迎来到最前线阵地。”

古德里安将军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是心情却不错，特别是当他们看见步兵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给冲锋舟充气准备过河的时候。与此同时工兵们开着一系列各种架桥装备才刚刚抵达。目测需要至少小半天的时间才能重新修复大桥。

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刺鼻的味道闻得我头晕眼花，真想回到帐篷里面再睡一觉啊……

“小阿尔弗，听说你干得不错？”古德里安将军的声音传来。

“啊？？”

我打哈欠差点把下巴打掉了，一个激灵赶紧立正站直；古德里安将军不喜欢在军官中待着，尽管现场的中阶军官一共就俩“长官！我觉得还可以！！”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古德里安将军微笑道。

“状态极佳！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可能是我们的黑眼圈和满眼的血丝暴露了我，于是我只好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有点困的。”

“困很正常，但是注意要少嗑点药，拿东西对身体没一点好处。”老大叔说道“还有，你们现在有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没有，至少到目前没有遇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几乎全都是二线预备部队在等着我们。”我如实的说道“而且也没有见到敌军的空军，我们和自己的空军刚刚恢复联络。”

“这就好……”古德里安将军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瑟穆瓦河对岸“至少我们不用在泥巴中活活淹死了。”

看来老大叔对一战中后期的那种堑壕战怨念很深啊，我们倒也无法想象那种一年全天候在泥巴和泥水中度过的日子，到处都在长毛发霉，老鼠遍地都是而且不怕人，长得跟猫一样大！倒也难怪老大叔是无比的崇尚机动化的作战“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古德里安将军问道。

“多少会有伤亡，但是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我说道，其实我自己对伤亡数字也没个概念，估计在这种快速作战中，后方人员统计各种数字应该是个很头疼的事情吧。但是我同样觉得，在如此快速的穿插作战中，之所以我们还没遭受到多少伤亡，除了因为我们这些人全都是参加过很多战斗的老兵之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比利时人都没能想到几十万德军会真的去爬山沟过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成分占了太多。

但是他们还会反应多长时间呢？

“这样不行，”古德里安将军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这样不行？”

“将军，什么不行？”我奇怪的问道。

“今天是几号呢？”

“五月十二号。”

“这就是了，我们几乎刚一出发，不可能不被英法联军的空中侦察机发现，而由于早期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和空军有效的联系，因此也没有及时的进行驱逐；几十万人，几千辆装甲车，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十号早晨我们出发，十一号我们进入到比利时，十二号早晨我们却还在比利时南部，等到了十三号，英国人和法国人肯定反应过来了。”古德里安将军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说道“那我们……”

“抓紧时间架桥，另外寻找其他位置过河。”古德里安将军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停歇，一旦停下来修整，法国人肯定会很快集中他们全部的预备队在色当等着我们，届时就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