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梦方醒（下）

温风依然保持着木讷地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白川馨也不在意，她穿着布料单薄的睡衣，露出一双纤细的美腿，脸上春潮未曾完全消退，显然夫妻俩刚刚“持证上岗”一次。白川馨拿过两只高脚杯，各倒了半杯，一杯递过去，自己拿起一杯，举起左手，望着无名指的地方发呆，那里有一枚亮晶晶的钻戒。

“夫人有什么话说？”温风不明白她搞什么鬼，索性直接问出来，他并不擅长掌控这种局面。

“阿风，你知道我这根手指吗？”白川馨延续了丈夫对这个保镖的称呼，她抿了一口酒，将高脚杯放下，轻轻摩挲那枚钻戒，“这里面有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温风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淡然道：“夫人如果愿意说，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那是很早以前了，我出生在大阪，但在十岁那年搬去了东京，和一个叫近藤光的男孩子做邻居。”白川馨用一种平和地口吻说，而倾听者连一个挑眉的动作都没有，尽管他知道这是一段足够人品味的陈年往事。

白川馨又端起了高脚杯，轻轻晃动着，无色的液体在杯中震荡，亦如她不曾改变的淡淡笑容，和那自始至终听不出喜怒地叙述语气：“十五岁那年，我和近藤君正式交往，那时候真是好时候，幼稚，但有活力，因为一无所有，我渴望金钱，渴望进入上流社会，而近藤君就是我的猎物之一。我一边喜欢着他，一边在犹豫，是否要为了这份感情放弃自己的未来，我终究还是不敢去赌，我怕一无所有，所以我骗了近藤君。”

她将钻戒摘下来，摸着那根无名指，语气紧跟着哀伤起来：“近藤君还是找到了我，他的愤怒，他的悲伤，我感同身受，但我无话可说。他夺走了我的第一次，我不怪他，他切了我的无名指，但没有拿走我骗他的钱，我用这笔钱到医院里做手术将手指接好，紧接着我就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加入了折翼天使，直到遇见倪琮。”

她转过脸，郑重道：“阿风，我清楚你的能力，只是不清楚你为什么甘愿给倪琮做保镖？”

温风摇摇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领袖和倪琮先生私交甚好，而倪琮先生对领袖有恩，所以我才会被派到倪琮先生身边。”

“威名赫赫的阿修罗难道真就金盆洗手了？”

“我现在只想过平静地生活。”

白川馨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也不知道信是不信，她说：“‘上帝之鞭’不适合你，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折翼天使，阿修罗，折翼天使欢迎你。”

温风看了一眼内间的房门，不假思索地拒绝了：“阿修罗之所以加入上帝之鞭，是为了追求平静地生活，上帝之鞭没有北盟的理想，没有折翼天使的野心，我们有小小的能力，追求的却只是平淡生活。”

白川馨一愣，随即笑道：“我倒是忘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容易被拉拢，你就不是阿修罗了，阿修罗能有如此名气，靠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守诺。”

温风对她的评价置之一笑，白川馨脸色一正，说：“阿修罗，虽然不能请你加入折翼天使很是遗憾，但折翼天使和上帝之鞭没有根本性冲突，你能守护倪琮我很开心，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倪琮身边，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地过完这一生，阿修罗，你能做出这个承诺吗？”

“只要我在倪琮先生身边一天，就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他。”温风很容易就许下承诺。

“季布一诺，千金不换，阿修罗，我相信你。”

温风望着高脚杯中的液体，忽然道：“你要离开了？”

“不，我只是有些私事要办。”白川馨说，“我已经和倪琮说过了，过两天就离开重庆，赶往广州，重庆并不安全，我发觉**已经盯上我们了。”

“祝你顺利。”温风送上祝福，再不多说。

白川馨出门时，回头深深地望了内间一眼，她在心里说：倪琮，好好保重。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静悄悄的，虽然天色黑透了，由于开着灯，倒是不怎么昏暗，名车不少，但没有人，空荡荡的。白川馨一步一步地走着，高跟鞋和水泥地板碰触的声音在这广阔的空间中来回荡漾，显得格外清脆和渗人。

一辆红色的雪佛兰忽然打开大灯，一个人在车内的驾驶座冲她招招手，白川馨走过来拉开门，坐上副驾驶座，没有说话，那人正是武向娜，她也静默无言。最终，还是白川馨打破了沉默：“你把他们引来干什么？”

“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死皮赖脸跟来的，像苍蝇一样，特别烦人。”武向娜无辜无奈地说。

“以你的本事甩掉他们很简单吧？”

武向娜坏笑道：“那就没意思了，他们跟我好几天了，估计我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啧啧，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另一边，梁思琪忽然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倪琮，倪琮……”她不停地低喃着，爬起来冲出房间，睡在外间沙发上的近藤光本就没有进入深层次睡眠，一有动静就可以及时醒来，应付突发情况。

被吵醒后，近藤光拉住了头发凌乱的梁思琪，警觉道：“梁小姐，你干什么去？”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梦见朱琳，她来找我，她问我，问我，倪琮，她恨我把她牵扯进来，她要对倪琮下手，倪琮有危险！”梁思琪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

近藤光见她有些魔怔，只得道:“梁小姐，那只是梦，梦！你别想这么多，回去睡吧，演唱会就在这几天了，你总不能这样子登台吧？”

梁思琪晃动着脑袋，像毒瘾发作一样，哭泣着说:“我对不起，对不起朱琳，是我对不起她，她找我可以，我不怨她，她为什么要找倪琮？”

眼见得雇主要精神崩溃，近藤光不得不采取最有效地抢救措施：一个手刀切到她的后脖颈，梁思琪白眼一翻，就此昏了过去。

近藤光把她送进内间，盖好被子后退出来，摇着头重新躺下，他这样心大的人都能看出来，梁思琪心中积压的秘密和情绪得不到宣泄，随时有决堤的危险。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白川馨的影子，头疼地长叹一声，事情太乱了，要怎样才能彻底走出这一貌似巧合的残局？

夜越来越深，他却再也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