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险

李岱思索良久，抬头见大家都十分郑重地看着他，等他拿主意，略一犹豫就说道：“刚才识春先生说道尽力削弱敌人的话提醒了我，现在我们弱而定难军强，定难军的军力是我们的三到五倍，但是如果我们占有银州和绥州，那么我们控制的人口其实就不必定难军差太多了。到时候凭借南山的发展势头，再过一年，我们就能够安稳地抵抗住党项剩余七部的威胁，定难军失去粮食产地，靠着放牧必然收入大减，军力也会衰退，到时候趁着拓拔家实力大损，我们用费听氏穿针引线，未必就没有瓦解定难军的可能。那么就变成我们强了，最后的胜负也就难说。所以关键就是怎么样让定难军没办法在这一年里大举进攻我们。”

李岱一边说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这时候众人若有所思都在认真听李岱的思路想法，杨行田和申晖在小声交流意见，杨隆仁同他表哥杨隆义在交换兴奋的眼神。

李岱等众人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又接着说道：“我刚才问了郭开道，根据目前我们得到的情报信息，定难军主力目前应该依然在宥州，因为昨天晚上夏州加强城防的动作表明他们很可能是刚刚得到银州出事的消息。他们至少要对消息进行确认，然后再汇报给宥州的定难军主力拓拔肇殷，至少还要三天，而宥州拓拔肇殷的主力有很多已经派出到庆州界内去了，没有那么快收回来。那么按照宽裕的时间来计算，如果我们现在进攻夏州，那么同全力回援的定难军应该有五天左右的时间差。如果我们能够在三天之内攻下夏州，那么我们就可以在定难军主力抵达之前再及时退回银州。夏州是定难军的大本营，人口、兵器、粮秣、器械等等全部都储存在那里，夏州被我们攻击下来，我们就可以夺取这些物资，哪怕时间上来不及把物资带走，只要一把火烧了他们，那么今年定难军的主力就基本没有足够的粮食和草料过冬了，如果他们到时候再执意要找我们算账，全部定难军的人口恐怕有一半都要饿死，要是那样子，明年别说来进攻我们，他们自己就先要闹起来了，从来没听说有饿着肚子还能打硬仗的军队。如果我们打不下统万城也没关系，我们扫荡整个银州到夏州的草原，这上面上万的牧民，我们把他们的物资全部夺取过来，把这些人口作为包袱留给定难军，一样可以起到拖他们后腿的作用。”

李岱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异口同声的发出剧烈的吸气声。进攻夏州！三天内拿下夏州！这可是大家都没想过的事情，当年后唐五万大军几乎快顶得上当时党项定难军全族男丁的数量，在夏州坚城之下顿兵数月，无功而返。南山军用三天能够拿下夏州？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不过大多数人看李岱的眼神已经和看神经病差不多了。李岱也不制止，只是看着众人激烈地讨论，同时也让他们发泄一下惊讶的情绪。过了一会，李岱等大家稍稍冷静了一些才接着说道：“这只是个大略的想法，到底行不行，时间上是不是真的来得及，其中风险有多大，我们的人马能不能做到这样的急行军并及时撤退，这些都是需要明确的。”

郭开道先站起来说道：“根据情报来看，定难军本部人马大多在宥州，很多人马撒出去在庆州和盐州活动无疑。最快计算得到消息，集结会兵到夏州也要十天以上的时间，而且兵力未必能够完全集结到位。”

杨隆义接口道：“情报验证过没有，如果我们开到夏州城下，对方定难军主力忽然出现，我们可就是全军覆没的形式，之后的一切谋划全部都是一场空了。”

这话也是很多人的心声，郭开道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头上微微有点冒汗，说道：“目前的情报显示就是这样，具体情形我还要再确定一下。”

申晖说道：“如果按照这个计划，难点是我们要在定难军主力到达前攻破夏州，焚烧其粮草之后及时退回来。首先情报要反复确认，明确定难军主力的位置，其次如何才能短时间攻下夏州？目前看，夏州的守军已经知道银州的事情，加强守卫了，用费听德望的人去诈城几乎没有可能。”

李奎一也说：“是啊，当时我们得到银州后直接攻击夏州而不是绥州是不是更有机会呢？”

李岱道：“当时攻击绥州也是经过反复思量的，绥州虽然兵不多，但是相比夏州，绥州是有主动出击的能力的，虽然夏州的守军数量和绥州差不多，但是夏州作为定难军的治所必然不会轻易空城出击。如果我们攻击夏州，消息走漏，绥州守军就很可能攻击我们后路，而如果我们攻击绥州的时候夏州知道消息，最多加强守卫，是不会冒着主城空虚的风险来攻击我们的，事实也证明，夏州的守军确实第一个想到的是稳稳守住夏州的统万城。”

李奎一道：“老师你提到短时间攻下夏州城，但是现在夏州已经提高了警惕，我们用什么办法拿下夏州呢？”

李岱点头道：“攻击夏州这本来就是一件风险高但是收益也很高的冒险，现在能不能做我还不能确定。统万城是数百年来西北有名的坚城，我已经准备了一个方法，能不能攻破统万城我心里也没有底。哪怕攻不下夏州，我们也应该用骑兵扫荡夏州所有附属县城，清剿牧民，劫掠粮草，尽力破坏定难军的经济实力，让他们没办法组织起对我们南山军有效的进攻。”

众人议论纷纷，又讨论的半个时辰，初步决定就按照李岱的计划办，接着各种情报快速的汇集进来，卫兵跑进跑出，传递各种消息和命令，知道天黑透了，众人才初步确定行动的方略。

九月二十五日当晚杨行田顾不得休息，和李奎一以及郭开道连夜回南山，第二天一早就去麟州求见此时杨重勋，此时南山同麟州交往日益密切，杨行田说话的份量也是越来越重，杨重勋听到杨行田求见，当即就见了他。杨行田代表南山村，表明南山的铁矿收到了定难军的攻击，情况危机，希望由南山出粮食一万担，草料五万担，为代价，请麟州出兵一千帮南山村作战。杨重勋闻言大大的惊讶，早听说南山村富庶，怎么现在富裕到这种程度！他虽然心里转了各种念头，但是南山村名义上还是他麟州治下，今年的赋税又交的及时，按照包税来算，其实比往年还多交了两成出来，现在麟州周围还算安宁，又确实缺粮，实在是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最后杨行田又追加了八千五百贯铜钱，高价购买了麟州库中的五百人的武器，杨重勋点头答应了杨行田的请求。

另一边，李奎一回到南山村，带这李岱的手令，直接把南山村库存的所有黑色火药全部提出库来，另外还秘密从仓库中把一大包东西小心翼翼地用刨花屑包了，连夜找人运送往银州去。同时郭开道则依照规定发布南山村的征集令，命令南山村所有男丁全部武装起来，守卫南山，同时征集所有车辆骡马，往银州而去。另外一道命令传往南山西面的草甸地区，命令所有牧民每户都出一人，组建南山临时骑兵营，调往北河口矿附近集结待命，准备进入银州作战。

而银州的李岱则连夜征集了全部骑兵在银州汇合，同时搜集所有银州和绥州的马匹，远南山军右营五个都差不多六百多人，在加上费听氏整编出来的降兵，差不多两千匹骑兵一千人。九月二十六日，南山村送来的几百斤火药抵达银州，到晚上部队也已经集结完毕，银州的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