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染指兵权

管亥去挑人的时候，玄晔也没闲着，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见到杂乱的队伍之中，有三个瘦弱的半大小子，或是一伙的，皆约莫十六七岁，皆手持一只短矛，面有菜色，饥肠辘辘，却皆腰杆笔直，一副机灵的样子，颇为与众不同。

玄晔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来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里干什么的？为什么参加的黄巾军？”

其中一人答道：“我叫赵信，常山真定人，家里是猎户，听说参加黄巾能吃饱饭，俺乡里好多都来了。”

“你们三是是同乡？”

“是的，却也才认识不久。”赵信答道：“这是杨智，另一个是孙仁。”

杨智个头稍高，或为其中年长者，也不过十八，性格颇为深沉，不太苟言笑，只对着玄晔点头示意，算是见礼了。

孙仁，或是其中最年幼的，不过十六，是个天真活络的，之前一直在盯着玄晔上下顾看，待介绍到他时，对玄晔抱拳行礼道：“见过军师大人！”

见此，玄晔起了爱才之心，他认为，能在这样的乱战中存活下来的少年郎，肯定不简单，而且，他也需要培植自己的亲信。

于是，玄晔说道：“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当我的亲兵，如何？”

“好啊！”孙仁一口答应，似乎显得没心没肺。

赵信不可置否，看了看杨智，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杨智终于不再沉默，言简意赅道：“有什么好处？”

玄晔一愣，不假思索地笑道：“没甚好处，就是你们跟着我，我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你们还要每日读书、练功，不可偷懒，怕不怕？”

“读书？”赵信差异道：“您要教我们读书识字？”

玄晔点头道：“我的亲兵岂能不通文墨？”

“好。”杨智决然道：“我们答应了。”

一刻钟后。

右边的空地上分出一支队伍，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他们比起左边的队伍不但人数少，体格也都要瘦小许多，显得更加无精打采。这些就是管亥挑选出来的老弱病残。

左边的队伍顿时就显得杀气腾腾了，他们个个都是身强力壮，桀骜不驯，或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油子。

除此之外，玄晔身边多了三个亲兵和一个文士。

亲兵是三个少年，十六七八岁，分别叫杨智、赵信、孙仁。

文士叫王诺，字子信，以前是个县吏，据说是上党王阀的偏支庶出。他所在的县城被攻破，县令和县丞跑路了，县尉被杀，全县都被抢光了，他也被裹挟进了黄巾。

玄晔觉得这人很有用，就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虽然认识隶书，繁体字也能写，但是这小篆就抓瞎了，得有个捉刀的。

将队伍粗略整顿了一番之后，玄晔一指那一堆被挑出来的百余“弱旅”，笑嘻嘻地对管亥商议道：“所谓兵不贵多而贵精，这一百多老弱就由我带着做些打杂的事情罢，精卒依旧由你统领，打仗还是要靠你的。”

管亥自然也瞧不上那帮老弱，带着也是累赘，于是道：“但听军师安排。”

玄晔阴谋得逞，一部兵权到手了。同时，他当即提拔裴元绍为副统领，协助他管理这一支“老弱”。

这一招分化瓦解，借花献佛，邀买人心，端的好手段。

其实，这支“弱旅”虽是被挑剩下的老弱，但都是从几十万人中、尸山血海里存活下来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玄晔检查过了，他们有很厚的身体底子，只是饿的久了，身子瘦弱下来，显得虚弱无力，一但经过一两个月的足食调理，休养生息，定能够强壮起来。而他们的服从性和忍耐力，是管亥那些剽悍的士卒所不具备的，这些才是这支队伍真正的精华。

军中已经极度缺粮，这群老弱都以为自己将要被抛弃了，只见一个身长七尺的短发青年来到他们面前。

这人面目俊朗，头上没有带冠，只裹了一条帻巾将短发遮住，腰悬一柄环首刀，神情颇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身形既不高大也不雄壮，中人之资，只是肤色不错，颇为清秀，但比起那些生活优越，世代基因良好的世家大族子弟来说，就有些相形见绌了，比起那些伟岸挺拔、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世武将，则是弱鸡一枚。

他很享受在台上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一种久违的感觉，但此时他面对的却是一群破衣烂衫、毫无纪律的农民武装，他想开展一次充满激情的演讲。

最后，他放弃了，因为也许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清了清嗓音，郑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兵了，我的兵很难做，也很容易做。”

“第一，是要服从命令，服从我的命令，绝对地服从。第二，遵守军纪，遵守我的军纪，绝对地遵守。第三，做我的兵有饭吃，管饱。”

玄晔高声道：“传我命令，即刻把军中所有的粮食一锅煮了，吃顿饱的，天黑以后，我再带你们进城，喝酒吃肉！”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然后高呼一声，争相前去埋锅造饭。

管亥还没发话，他手下的那些悍兵也一窝蜂跟着去了。

吃完餔食，太阳已偏西，两支队伍重新集结，轻装行进，沿着漯水向西狂奔。他们除了随身一件武器外，没有携带任何辎重，而且刚刚吃饱喝足，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玄晔一边焦急地率军赶往聂城，一边向诸将解释这么做的理由：比如聂城的豪强恶霸如何如何富有，钱粮堆积如山；如何欺压百姓，百姓望黄巾军如盼甘霖；又如何里应外合，轻易夺取城池……

他把聂城说得如同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却绝口不提英雄救美之事。

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取得圣女的信任，玄晔一路上总少不了跟圣女美眉套套近乎，终于知道了其芳名叫张宁。两位护卫小姐姐一个叫月季，一个叫绿衣。

但当司马俱看到张宁被玄晔逗得眉开眼笑的样子，就觉得百爪挠心，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偷了似得。

司马倶正暗自嫉恨玄晔的时候，玄晔也莫名地感觉到背后传来的一股寒意，转首去看，却见司马俱正对自己微笑点头，如春风般和煦。

暮色下，带着几分沉静，几分寥落。

道上的行人愈发地稀少起来，偶有几个匆匆行走的路人，也不再是远行的旅客，而是从田间归家的农人。无论是谁，一见到这支疾行的队伍，无不惊恐躲避，远远地跑开，如避牛鬼蛇神。

太阳终于被拉下了山头，黑夜马上迫不及待地笼罩大地，玄晔到底能不能赶在心上人羊入虎口之前，抵达并攻下聂城呢？

暮色渐渐沉寂，吴病在院中焦急地来回踱步，新娘已经被送入聂家，夜宴正酣，再过一会儿就要洞房花烛了。

他既为新娘感到焦急，亦担忧玄晔的安危：“你昨夜独自出城，说是去找黄巾贼借兵，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别到最后心上人还是成了别家妇，连自己的脑袋也被贼人砍了去！”

他一边踱步，时不时又看一眼手中的便笺，喃喃道：“勿轻举妄动？再不动，就算你真能把兵借来，也晚了。”

吴病扫视院内众人，毅然道，“兄弟义气，两肋插刀，看来今晚我们要去闹一闹聂家的洞房了！”

聂家的洞房可不是谁想去闹就能去的，寻常人等连大门都进不去，搞不好，一旦惹恼了聂阎王，那就真要去见阎王了。

可院中众少年，大多跃跃欲试，并无丝毫惧色，当真称得上“尚气轻死”，真豪侠也。

秦虎的脑子却很清醒，补充道：“去可以，但尽量以拖延时间为主，万不得已，切勿弄起冲突。”

正当他们将要出门去凑一凑聂家的“热闹”时，院门外突然传进来一阵马蹄声，约有三五骑，人吁马嘶，戛然而止。

接着院门被打开了，现出三人三马，当先一人正是出城寻找“援兵”的玄晔。

“主公，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正商议去闯一闯聂家。”张彪第一个迎了上去。

玄晔手握马鞭，抱拳对院中众人一一见礼，道：“兄弟义气，我永世不忘！”

吴病一指玄晔侧后的两个壮汉，问道：“这二位莫非就是？”

玄晔赶忙介绍道：“这两位便是黄巾‘大将’，裴元绍和杜长。”

言毕，裴元绍很客气地行礼问好，杜长却不以为意，既不见礼，也不吭声。

原来，当日傍晚，玄晔见天色不早了，预计自己很难按时赶到聂城，便提议自己骑马先行去城中安排内应，其余人马稍后跟进。

当然会被怀疑，玄晔才入伙黄巾半天，只凭一番口舌便被“授予”了军权，哪有这还等好事？

所谓的军权，说他有就有，说他没有就没有，若无张宁和管亥点头，你看玄晔他能否指挥得动半个兵卒？扯下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杀他也只需一个眼神。

张宁之所以把“军权”授予玄晔，他的那一番话只是一个契机，其实质是：他们不仅已近弹尽粮绝，“渎阴里”不得已干得那一票更是暴露了他们的所在，东郡的官兵已经在四处搜捕他们，他们已走投无路了。

所以，他们迫切需要一个人来指引他们，带他们走出困境。形势已然坏到不能再坏了，相信玄晔一次，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即便如此，玄晔还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服他们让自己先行一步，却还是派出了裴元绍和杜长来监督自己，一旦发现不妙，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当场杀了自己。

个中之意玄晔自是心知肚明，但又如何？他别无选择，互相利用罢了。

玄晔对秦虎和张彪说道：“今日值守东城门的是萧竹和韩金，我认得他们，他们也认得我，不然也不会违例帮我夜开城门。但是，虽然认识，却不很熟，亦未交心。今夜助黄巾取城，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即便不愿，我也不想让他们有所死伤。你们跟他们相熟，去争取一下，说什么也不能无辜害了他们的性命。”

秦虎和张彪欣然允诺：“我们这就去。”

玄晔看着院中剩下的一众少侠，想缓解一下氛围，提议道：“那咱们就一起去聂家闹一闹洞房吧！”

众人不解。

独吴病有所会意，对玄晔道：“你是说，鱼目混珠，金蚕脱壳？”

玄晔闻言，眼前一亮，盛赞道：“贤弟有名将之资也！”

而后，玄晔望着聂家的方向，喃喃自语，“大战一起，你若仍身处虎穴，旦有损伤，我必百死莫赎，遗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