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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元宝炬

小说:金山苍茫之宋云的修行 作者:执戈无争 更新时间:2018/7/28 14:26:25

夏至未到莫道热,冬季未到莫道寒。近年来,气候越来越极端,冬季苦寒漫长,夏季闷热难耐。洛阳溽暑季的正午,简直令人有热至虚脱窒息之感。译经殿内,译经僧人人手持巾帕,一边抹汗,一边抄写,以至于经本上常常纸皱墨洇。其实便只在竹簟坐着,不一会儿已汗湿夹背,思绪昏昏,难有灵光。所以每到午时,宋云通常小憩片刻,避开大热时分。

这天,宋云午休起来,见三宝已端着水盆在榻前候着,见神情知道是有访客。宫禁之内的翻经院向来少有来客。近来,倒是有一人常来拜访,所以不用看名帖,宋云也知来者何人。忙抹了把脸,整好僧袍,示意三宝请客人进来。

“国师,又来搅扰了!”元宝炬站在门口,恭谨地执手合十道。他约莫二十五、六岁,中等身材,体态微胖,长着一张面相老成没有棱角的黄白长圆脸,同样没有神采的寡淡五官,眼角微斜,眉毛浅淡,上唇蓄着两撇稀疏的髭须。

“劳邵县侯久侯。”

听了这称呼,元宝炬立马苦丧起脸,甩甩袍袖:“唉,国师寒碜我哩,无官无职一布衣矣!”大约是怕热,他只穿了一件曲领前袂宽衫大袖的青白绉纱袍襦,下着同色裤裙,头戴乌纱笼冠。若在以往,穿这么一身寒碜的常服拜客,是过于随意了,但时下却正合适,一来他无官无爵,又向来不讲究衣着;二来尔朱荣现正在京都,元姓宗王还是越不起眼的越好。

宋云笑笑,招呼他在榻上坐下。

元宝炬躬身道了谢,却没坐,让随侍捧上一个锦缎包袱,自己亲自接过来打开,却是一个打磨成元宝形的镂刻着莲花纹饰的五花石枕。“天气暑热,奉上石枕,国师纳凉用,”他低头躬身,双手将石枕高高托起:“略表寸心,不成敬意,请国师勿辞,万望必受!”

宋云见石枕样式古朴,所用非白玉、青玉等名贵材质,他又言行恳切,便没有推让,示意三宝收下。见元宝炬在榻上坐定,这才问道:“夫人身子可好些?”

“正是为此前来,”元宝炬再次于榻上直立起身,合十致礼。“荆室已大好了,此次或能保胎,特来感谢国师赠经之恩。”

“全凭乙弗夫人虔心所致,非老僧之功。”

“荆室仁恕节俭,自十六岁嫁与我,忧惧多,安乐少,累叶孕胎,惜子皆夭,今惟钦儿承欢膝下,幸其身体尚健,此胎八月,又几不保……”元宝炬脸上流露出对其妻乙弗氏的真挚之情,颇令人动容。

与重返京都登位的天子元子攸一样,这位系出高祖孝文帝后裔的宗室子弟与其兄妹的幼年、少年,也是无父无母、被幽禁于伽蓝中长大的;同样因清河王元怿力争,宣武帝升暇后才得自由,归附宗室属籍,享受封邑。清河王重情义,对一脉同气的宗室后裔竭力矜全,曾将年幼的宝炬、宝掌和明月留在府中教养。宋云那时常来往于清河王府,见过宝炬兄妹。老大元宝月袭爵临洮王,为父母服丧三年后病亡,由**元宝晖继承爵位。老四元宝掌幼年受难,体弱早夭。六年孤幼无依的幽闭生涯,这几兄妹虽不似元子攸那般言行乖僻,却也都怯声怯气,无甚峥嵘才情,也就这老三元宝炬行动举止还显得有几分脾气。元怿将元宝炬安置在元诩帝御前随侍,十七岁时得以升任直阁将军,获封邵县侯,娶青海王、仪同三司、兖州刺史乙弗瑗爱女乙弗氏为妻。

虽有清河王的扶持和岳丈的襄助,元宝炬的仕途却并不顺遂。最初因与元诩先帝同年,少年君臣一同长大,颇受少帝信任。但好景不长,北宫之变,清河王元怿被杀,元宝炬不仅失去依仗,也受到元诩帝的猜忌,停职了数月才得复用。胡太后二次临朝摄政后,宠信郑俨、徐纥二人,专权秽乱。成年的元诩帝与元宝炬、鸿胪少卿谷会等亲近随臣密谋诛杀佞臣,结果事情泄露,谷会等被胡太后诛杀,念及清河王旧情,元宝炬免于处死,被革爵免官。元诩帝暴亡后,二哥元宝晖的三岁独子元钊被胡太后选为新帝,元宝晖惊惧之下气急病亡,倒是未见其后河阴元钊的惨死。元宝炬未来得及袭爵,便赶上了尔朱胡兵进城,也幸而无爵无职,未随百官赴河阴受难,算是逃过一劫。

河阴之变后,京都幸存的元姓诸王大多逃亡民间,隐为乡农。元宝炬因无官无爵,也无乡间别墅田产,只能留在洛阳依附岳家。元子攸登位后,元宝炬好不容易恢复了官爵,不久前梁兵助元颢掠国,又遭革职罢官。此次尔朱荣击破南梁军,斩元颢、收复洛阳,拥护元子攸重返京邑,元宝炬自然计日以俟,期盼尽快复职。

虽仕途不顺,好在元宝炬与正室乙弗氏是一对虔信的荣谐伉俪,只是儿女福浅,乙弗氏数次受胎,都或早夭或小产,目前夫妇只有一子元钦,刚满两岁。元宝炬近日常来翻经院,因乙弗氏再次怀孕见红,特来向宋云求经祈愿。永宁大火后,宋云夜半出宫寻众僧的舍利,皆托元宝炬在宫中值勤之便,对此自然不能拒绝,以手抄《大集经》相赠。

见他情绪低落,宋云温言安慰:“夫人性聪慧,此后常诵读经书,母子兼受,定能得善神拥护,生子身分具足,形色端正,利根聪明,安稳少病。”

元宝炬只敷衍地点了点头,眉心却仍纠结着一片愁云。“国师,”他看了眼宋云,垂头丧气地说:“吾时运不济,恐复官无望矣。”

元宝炬平日性子虽有些急躁,却不是那种爱闲言碎语之人,今天句句纠结,宋云便知他并非只为了答谢而来。“皇天无亲,惟德是辅,今天子复归太极,直卫空虚,官守废旷,正是用人之际。”除了安慰,自己还能给这个生逢乱世、坎坷失意的年轻宗室子弟怎样的建议呢?而元宝炬,该不会觉得自己所谓的国师身份,能为他提供某种“有用”的建议吧?

元宝炬苦笑了一声,嘴里含混地咕哝了一句。宋云起初没听清,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竟是:“天子无用,今天下为天柱之天下!”说完,他犹豫了片刻,大约觉得既然已开了头,便索性放下顾忌,也不管是否身处禁内僧寮,压低嗓子发起牢骚来。

“君不见今朝中,庸人贱品,动至大官,契胡亲戚,列为左右!前求官者皆远赴晋阳,今天柱在京,府前如织,至于四通市犹盛!凡天柱启请之,无不成之,求补官者,便因阶悬不奉补不上者,天柱即补者而夺其任以上!前日,因天子辞其请,那尔朱世隆竟于朝堂质问,‘天柱既有大功,为国宰相,若请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违之,如何启数人为州,遽不用也!’其为言也,何人臣也!何其猖狂、何其跋扈!闻其欲取九锡,数以言试,不若径直取皇位!吾除宗室后裔之体,一无人情,二无门路,三无钱财,何以复官!”

他越说越悲愤,一时眼圈竟都有些红了。他口中的“天柱”,即那位恶名赫赫的尔朱荣,此次护驾元子攸重归洛阳,又添一笔勤王之功,敕封天柱大将军、大丞相。宋云不想参与是非,又于心不忍,便没有打断。心想,世道纷乱,朝夕不保,这片刻,就任由年轻人发泄胸中愤懑吧。忽听元宝炬问道:“国师,可知天子是何对之?”

见宋云摇头,年轻人脸上现出故弄之态,言语却十分激昂:“天子正色曰,‘天柱若不为人臣,朕亦须代,如其犹存臣节,无代天下百官之理!’”元宝炬自问自答完,眼中闪着光赞叹道:“惜吾不在朝上,未见如此好戏,以为天子一向愚弱,不意此次竟如此刚强!”

宋云心中也暗暗惊奇,元子攸竟然直面尔朱党羽,毫不示弱、针锋相对,确实万没料到!一直觉得他怯懦不堪,从登位起便是尔朱契胡手中的傀儡,任其摆布……自从元子攸请宋云出任昭玄统遭拒后,便再未踏足翻经院。不过翻经院的一应用度供给如常,虽不充裕,倒再无克扣。永宁起火那日,宋云和一众大德被急召至阊阖门的阙楼,见过天子一面。当时元子攸满目焦灼,既惧火势殃及皇宫,亦为浮屠宝刹毁于一旦悲叹,与众僧一起彻夜为平息火势诵经祈愿。

一想到那场大火,一想到那个挤开人群,一身扫粪衣、以手撑地、艰难地挪向火焰的背影,滚滚热浪旋即袭面而来,宋云顿时觉得眼前红焰焰的焦灼一片,忙端起凉茶呷了一口,平定了下心神。那之后,他一直暗自问自己,如果当时自己在阙楼下,在恶火突起的浮屠塔前,面对汹汹烈焰,能否如石慧一般,面无惧色的以身饲火呢?去永明寺探访石慧时,还曾为他不起身相迎而暗地里怪他无礼,却不知,他双腿已残……

见对面的年轻人还瞅着自己,宋云强打精神道:“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天子有心整肃吏治,汝何愁复官无望?”

元宝炬并未承情,神色反而转为黯然,“尔朱忽雄起于塞外,似有天启,况今缘将帅之列,藉部众之威,逞一时之勇与其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声音渐低,似乎陷入独自的思索中。“天气大热也,”他没有再说下去,掏出丝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转换了语气,也顺便改换了话题。“国师可知,现多地大旱,阳旱积时,农民废殖,饿死者遍野,骸骨暴露,无人埋瘗,大旱之后,又为蝗疫,田野之中,蚱蜢食净草叶,落于尸上,黑压压之一片,甚为骇人,闻仅河州死者二千余也!河北数州,乃国之基本,饥馑积年,户口流散,唉,斯世何如矣!”

宋云没有附和他的感慨。天下淆然,外侮内亂,天灾,人祸,死亡,疫病,从来都是相伴而来……

“呀,几忘了一事——”元宝炬突然拍了下脑壳,动作有些夸张。“前日去元左丞府,夫人使我多谢国师。朝廷屡向漠北下诏,蠕蠕贼均置之不理,蛮夷皆背恩忘义、违天逆理之徒!唉,可怜独孤夫人甚苦,日日吞声忍泪……”

宋云未料到他会说起此事,仓促地应了一声,心想,看来老胡商温须靡已经达成所托了。不知胡琼真收到那信物,会作如是想……唉,到底是俗世生就孽缘,还是孽缘造就俗世?

在法云寺,得知温须靡曾多次往来漠北,宋云便向他打探元孚的近况。温须靡未直接回答,反而笑问:“云阇梨,您可知阿那瓌收复了柔然部落后,做了件什么事吗?”宋云见他又卖关子,没好气的回道:“效仿阿育王拜佛礼忏,放下屠刀建伽蓝、修浮屠吧。”谁知温须靡竟当真点了点头,“阿那瓌在柔然人的发祥地——驴背草原上重建了木末城,将其作为自己的王城。他父亲为可汗的时候,木末城只是一座春、秋两季才有人聚集的交易集市,现在,它已经今非昔比了,它简直就是一座缩小版的洛阳城——宫城、内外城、武库、衙署、民居、商肆一应俱全,城内还有一座伽蓝,名为永宁。”

他的卖弄达到了目的,当时宋云深感惊异,脱口道:“不可思议!” 温须靡得意地耸耸肩:“相信我,我和您一样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显然,阿那瓌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在我以往的印象中,这位以母亲的偏爱获得权力、以沉默捍卫威名、以侥幸拥有重兵的汗王从未表现出对汉地文化的留恋,他是迫不得已逃亡到中原的,然后急不可耐的想要重返故地,现在,他却在自己的领地上复制了洛阳城,并在这座不能移动的城堡里管理依然迁徙不定的庞大的草原部落——”温须靡说着摊开双手,做了个浮夸的表情,那双绿眸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自己所叙述之事的轻蔑之情。

如果将信任两个字用在温须靡身上,它的含义就一定是相反的。从最文明之地到最蛮荒之野,粟特人善于与任何人打交道,只是出于他们唯利是图的本能,并非说他们不怀偏见,相反,他们是最势利的一个群体。石慧说的不错,粟特人的和颜悦色只为利益而展露,甜言蜜语和笑脸只不过是虚伪的掩饰。因他们的先国多次被马背上的蛮族侵占乃至彻底分裂,他们打心底鄙夷蛮族、痛恨蛮族。

温须靡告诉宋云,阿那瓌还效仿魏国朝廷,置立百官,订立刑罚,并以华文作为官方文字。而负责建造木末城和制定柔然新官制的人,正是元孚。阿那瓌称元孚为行台,时刻让他跟随于自己身边,听取他对政事的意见,还为他娶了同姓郁久闾的柔然贵族女子为妻。在漠北,元孚有住处、有财产、有“随从”,除了没有自由。

“我当然知道,任何魏国人听到我的描述都会明白阿那瓌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对于内乱不息的魏国而言,要庆幸的是鹞鹰的羽翼还未丰满、咬人的狼牙还未锋利,势力强大的十姓高车部落目前仍是想要称霸整个漠北草原的阿那瓌的主要对手,不然,他的野心会让魏国北境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温须靡停顿了一下,用耐人寻味的语气继续道:“不过,最不可思议的还不止于此。”

“阿那瓌托我将一件信物带到洛阳,但我发现自己无法达成所托,尊敬的国师,您知道,我不能拒绝他的要求。”老沙狐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他的言下之意宋云自然明白,白羽流落于漠北草原,须靠阿那瓌之力找寻。而他先主动告知白羽的状况,不过想借此博得宋云的同情感,为此事打铺垫而已。

发现自己落进心机重重的老沙狐布置的陷阱中,宋云当时并未感到意外,除非猎物与捕猎人同样满怀贪婪的欲望,否则你怎么能躲避暗算呢?不过,充满野心的阿那瓌传信汉地,必有阴谋。但若与中原同党互通消息,也应该传给他在洛阳朝中为质的幼弟、现今天子驾前的宠臣燕王塔寒,而塔寒幼年寄养于高昌时,温须靡就熟识他——宋云肯定,温须靡此次来,必定先已见过塔寒,而他向自己所求之事,倒不知塔寒是否知情,老沙狐最善于苦心孤诣的营织灰色蛛网……

温须靡像是猜到宋云所想,狡黠地眨巴着眼睛补充道:“请云阇梨务必相信,我并非阿那瓌的斥候或暗使,他只想将这件信物交给一人,此人现处禁内尼寺、拒见外客——”说着,他捧出一个做工相当精巧的萨珊风格银质长条形礼盒,盒盖上锻錾着一副萨珊王狩猎图:蛮王头戴双翼王冠,胯坐在引颈长嘶的嚢驼上,正扭身持弓猎狮。银盒四壁布满云朵花卉和走兽飞鸟,姿势动态,无不刻画的栩栩如生。单就这盒子而言,就可以作为贡物奉上朝堂了。但盒内之物却毫不起眼:一根马鞭。骨质包金的手柄,其上也有一个造型简单的纹饰,细看才辩出是以锤揲法打造的狼头造型。工艺极其粗糙不说,而且一看就是使用过的旧物,鞭梢、鞭杆都有着清晰的磨损痕迹,散发着一股来自遥远异域的腥膻味道。温须靡盯着宋云,嘴角又挂上了商人坐地起价的促狭笑容,“——胡琼真。”

胡琼真?!宋云的惊异之情完全溢于言表了——死于河阴之难的胡太后之妹、被抄家并褫夺冯翊君爵位、现于瑶光寺出家的胡琼真,出身汉儒之家的贵妇、慧心妙舌的才女胡琼真,竟与阿那瓌有……交集?

阿那瓌当年羁留京都之日,正值胡琼真和其夫元叉挟势弄权之时,两人可能是旧识,可有私情,实在难以……而现在,一个靠掠夺兴起的域外蛮王竟给一个家破人亡的落魄妇人传来信物……宋云神情复杂看向温须靡,老胡商也同样意味深长地回视着他。

宋云收回目光,决意不给这个不怀好意的老胡商继续饶舌的机会。老胡商的灰色之网,宋云已大致从马迹蛛丝中因循出脉络,但他不想捅破。温须靡毕其一生处心积虑所谋划的,压根就是一件毫无意义、毫无可能实现的事,尤其在这个乱世。既然他们都是白羽谶言的知情者,都是命运先兆的预知者,只要苍穹每日继续运转,天道已然注定,这点,难道温须靡不明白么?

“阿胡拉的信徒,听说琐罗亚斯德是因真诚而被选中的,不知您因什么而被选中?”宋云还是忍不住奚落了一句。当时,温须靡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宋云。有那么片刻,宋云从他茫然的面目上,似乎看到了暂时卸去伪装的温须靡——一个孤独于自我欲望中的老者。“谁也没有选中我,”他嘴角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的神早已弃我而去……”

对于温须靡所托,宋云表示自己与弟子不便出入尼寺,但给出了建议——“独孤夫人一直盼夫归来,元孚平安的消息,无疑是给这家人最好的礼物。而独孤夫人与胡氏熟识……但请不要提及元孚娶蠕蠕女为妻之事,对于一个苦于离别的妇人而言,最伤心的事莫过于此……”老胡商饶有兴趣地听宋云说完,带着广结人缘的兴奋和寻到新买家的欣然之情称谢而去。

元宝炬与元孚同因清河王提携而交好,元孚出使被掳后,元宝炬常去府上照顾老幼,元孚之事他知情并不意外。至于……耳边,只听元宝炬继续说道:“元左丞府上来了位武川远客,名曰宇文泰,为尔朱爪牙贺拔胜麾下偏将,余以为边地杂胡皆十分粗蛮,谁知其言谈有礼,颇有见识,闻尔朱将征调人马出关陇平叛……”

“关陇又叛?”

“是也,”元宝炬点点头,“其言羌贼莫提念生称天子、置百官,已取陇东诸州,现直下潼关奔洛阳而来,不过,吾愿天下愈乱愈好!”他恨恨地说。

“为何?”宋云一时不解。

“现今北方略定,若关陇叛破,天下略定,那尔朱贼岂不益矜?其必取九锡,继而谋逆大位,那时,元姓宗王尚能有一息存乎?”他踟蹰了一下,察言观色的看着宋云,小心翼翼地问:“国师,是否我大魏之运将尽矣?闻有——谶言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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