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黑洞洞的枪口

龙牙他们刚刚上了船，大批军警忽然就冲进码头，他们首先封锁了正在装货的客船，指挥官是李破嘴营长，李破嘴营长说：“任何人不准动，杀人要犯就藏在你们当中，一个个检查，决不能让他们溜走了！”

李破嘴营长一下子出现在码头，龙牙吃了一惊：难道是走漏了风声？龙牙的脑海里打过一个问号，又迅速地回想了他们的一路行踪，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有什么破绽。这个时候老陈跑了上来说：“快躲进箱子里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箱子入垛，龙牙他们三人钻进了箱子里，老陈和那个搬运工人又将几个箱子码在左右挡住了龙牙他们三个人的箱子，老陈他们还没有直起腰来，李破嘴营长就走了上来，用很怀疑的口气问：“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老陈说：“干嘛，你不看见么，我们除了出苦力，我们还能干嘛？莫非长官想给 我们找个没差？”

李破嘴营长不说话了，他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老陈和那个工人，老陈和那个工人根本就不理睬李破嘴，头都不回地走了，老陈的观点是别理他们，当官的你越理睬他们，他们就越爱把自己当回事，越会跟你纠缠不清以显示他们的权利和威风。

李破嘴营长查看了码头上所有搬运工人，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所以他就又登船搜找了，他仔细地擦看着这些码成一垛的箱子，他很想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正好那个工头走了过来，工头吸着老陈送她雪茄烟，戴着墨镜，那派头根本就没有把李破嘴放在眼里，李破嘴看到一个小工头嘚瑟成这个样子就生气，就没好气地问：“这箱子里装的啥东西？”

工头很不屑地摘下了墨镜，抽了李破嘴营长一眼，问：“想知道是不？”

李破嘴对工头的傲慢更加恼火，口气决绝地命令道：“打开，我要检查！”

工头鼻子都气歪了，问：“我说你这个当官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到这里来到底是查人的，还是来查货物的，别把这件事给闹混了行不？”

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工头绝对是这里的爷，再说了能在码头当工头的绝对是有根子，有保护伞罩着，县官还不如现管，你一个李破嘴虽说是个当官的，说到底还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个给上面打杂的，牛逼个啥？

李破嘴因为工头的傲慢，也牛气了起来，对身后的两个士兵命令道：“打开！”

两个士兵上去就动用刺刀撬箱子，工头大喝一声：“等等，你不是想知道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货物么，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是烟土，听明白了没有，是烟土，还用不用我再说一遍？”

李破嘴营长确实没有想到，韩复榘韩**最恨吸毒之人，而在他的辖区里竟然有大批的烟土过境，如此敢这样做得人肯定来头不少，惹不起，李破嘴打不打开箱子验货物犹豫了起来。

工头很得意，一句话就镇住了这个李破嘴，这还不是最有震撼力的一句话，这叫小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工头又加了一句：“这是赵师长的私货，那么李营长你就查查？”

赵师长走私烟土，大摇大摆，这个后台果然是有来头，厉害，赵师长是谁，李破嘴的上峰，赵师长如果知道了是他李破嘴查了他的货，还不直接把他给毙了？

李破嘴不说话了，顶头上司的事再插手那就是找死，李破嘴不查了，不敢查了，一声：“撤！”

李破嘴营长带领的军警迅速就撤离了码头，箱子里的龙牙他们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了下来，生死一瞬间，如果这个李破嘴真得查看了箱子，并进行了仔细搜查，龙牙他们真是插翅难逃。危险过去，柳暗花明，码头上又开始向船上搬货，这边的货物还没有装完，那边的乘客就开始登船了，登船的乘客都是经过烟台开埠以来最严格的检查，龙牙他们如果想夹在这些旅客们中间登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阳落山之后，货物装船完毕，随着三声汽笛的长鸣，客船缓缓地驶离了烟台港，开始了长达一夜的航程。

旅客上船了，特别是客船慢慢地驶离了烟台港后，龙牙双叶最先从箱子里钻出来，杜宝元急了，杜宝元叫：“师傅，师傅，还有我呢，别忘了我。”

杜宝元的箱子压在其他箱子的下面，如果没有人帮助还真得出不来，龙牙说：“忘不了你，你放心吧。”

龙牙和双叶将压在上面的箱子搬开，杜宝元也就钻了出来，杜宝元感叹说：“真得好危险啊，差点就被李破嘴这个混蛋毁了我们的大事。”

杜宝元还说：“那个时候没有枪，如果有枪我非一枪崩了这个李破嘴不可，看李破嘴的嚣张样恨死我了！”

黑夜到来，灯光阑珊，客船开始了漫漫的航程，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旅客们争相来到甲板上透透气。龙牙他们也来到了甲板上，凭栏远眺，什么也看不到，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夜色，这倒很像龙牙此时的心情，前途迷茫什么也看不到，特别是在箱子里听到了李破嘴营长和那个工头颇有喜剧性的对话，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不仅仅是男盗女娼那么简单，像这个龙牙从来没听说过的赵师长这样的高官都贩毒，唯利是图，心目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国家民族这样的概念，我们大中华前途真得很堪忧啊。

龙牙有些忧心忡忡，但转念又一想，国家的事大，那是那些肉食者谋局的事情，不是他龙牙一个人所能左右得了的，那么接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龙牙很是迷茫，正好利用这乘船的时间什么都不能做好好想一想，理出一个头绪来。

首先，打打杀杀龙牙不想做了，刀口上舔血的事，毕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龙牙因为这一次报仇杀了专员茅斯文他爹，就已经体会的足够深了，龙牙渴望安安稳稳的生活，都说关东土地多，黑土肥沃，就是插下一根扁担都能长出花来，到了关东说什么自己不再想做什么英雄了，龙牙仅仅经历过了报仇这一件事，他就觉得疲惫了，感觉英雄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龙牙对当英雄的这件事情不觉就有些恍惚起来。

十七岁的龙牙思想波动，遇到挫折思考一下未来的路没有什么不对的。忽然，一股浓重的老旱烟草味袭击了龙牙的嗅觉，而且越来越浓，据说这就是正宗的男人味道，龙牙抬头看，果然就看到有一个胡子拉碴三四十岁的红脸汉子正对他笑，并向他走过来，汉子问：“娃娃，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龙牙说：“下关东。”

汉子一愣，立刻说：“好，有志气，树挪死，人挪活，关东有三宝棒槌,紫貂，乌拉草！”

龙牙说：“这个我知道。”

汉子说：“其实还有一样宝谁都不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就是黄金。关东随便的一条河流都能淘出金来，那可是遍地黄金，运气好的话一年淘金一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淘金发家致富的东北人到处都是，比在北大荒种地可强多了，强百倍，也没得比！”

红脸汉子如此这样说，龙牙不用猜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龙牙问：“你是淘金人？”

红脸汉子问：“你说呢？”

龙牙说：“你不是淘金人不会知道的这么多，我们初下关东也不知道水深水浅，我们跟你淘金怎么样？”

红脸汉子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喜欢显摆的人给人的印象很有能力，但真到了要他办实事时，就往往卡壳，红脸汉子就是这样，红脸汉子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吭哧了半天，红脸汉子最终憋出了一句话，说：“那行，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得问问老大，老大不同意的话，你们可不能怨我。”

龙牙说：“行，没问题。”

说话间杜宝元走过来问：“师傅，肚皮都贴到了脊梁骨上了我们是不是该吃点什么填饱肚子了？”

杜宝元这样一说，龙牙也恍然记起至他们路边小摊吃过一顿烧饼后，他们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肠胃好像一下被提醒一样饿得一下子有些受不了，龙牙对红脸汉子说：“我们吃点东西去，我请客！”

红脸汉子面红耳赤，说：“我堂堂一七尺汉子，哪能让娃娃们请吃，人生在世，相遇就是缘，别跟我挣了，我请客，走！”

红脸汉子很豪爽，带着他们进了船上餐厅，叫酒叫菜，一顿胡吃海喝，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相恨见晚，酒逢知己千杯少，龙牙竟有些微醉，身体轻飘飘的感觉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一顿酒下来，龙牙觉得红脸汉子够义气，跟着红脸汉子走天下没错，万没想的船到彼岸迎接他们的不是遍地黄金，而是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