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弱肉强食

经过一个月积攒，孩子终于有了一百多块钱的存款。恨天和小凤一商量，决定租房子住，因为住旅社不划算。孩子找了又找，经过再三对比，在一条深巷子里以三十元的价钱租了一间屋子。屋子不大，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不过在孩子看来，只要能睡觉就很不错了。

买回来一些生活用品后，身上的钱又不多了。

“ 还是要努力挣钱啊！”恨天感叹道，“还没怎么用钱就快完了。”小凤笑道：“挣个多多的钱，然后把屋子里堆得满满的，睡觉也抱着钱睡。”小九说道：“那样的话，钱就没用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演出，孩子也有了经验，不能总在一个地方表演节目，要经常更换场地。话要说的好听，自己的表演并不是那么完美，只有用语言去感动观众，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收钱的时候脸上要带着笑容，笑的越灿烂越好收钱。而且中老年人的钱比较好要，因为老人多半喜欢孩子。

在这一个月里，孩子对附近的地形也有了了解，知道哪条街有什么。知道学校 在哪里医院在那里，也知道哪个早点摊的包子好吃。在这一片，孩子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在陌生的城市里，若是迷路了，很麻烦的。不过天湖很大，孩子熟悉的地方还很小，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会熟悉更多的地方。

九月的一天中午，孩子在大学校园里玩时，即兴练习了一下倒立走路，谁知一下吸引了不少大学生的眼球，孩子发现这里原来是个表演杂技的好地方。

“ 小朋友，你好厉害啊，都能倒立着走那么远。”一个戴眼镜的女大学生说道。

“这算什么，”小凤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们会的东西可多了。”

“你们还会什么？表演一下给我们看看。”一个男大学生说道。

小凤翻了两个跟头，表演了一套功夫。恨天表演了拳法和棍法。

“哇！”有女生惊叹道，“好厉害啊！你们是武术学校的吗?”

恨天叹道：“我们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哪里上的起武术学校啊！”

“无家可归？”女生们一阵惊呼。

一个男生问道：“你们爸爸妈妈呢？”

小凤说道：“我们一出生就被爹娘扔到街上了。”

“啊！”

“好狠心的父母啊！”

“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

学生们纷纷感叹着。

“那你们现在怎么生活？”一个漂亮的女生**恨天的脑袋柔声问道。

“靠在街上表演杂技挣钱过日子，有时候挣不到钱我们白天饿肚子，晚上睡在大街上。”恨天一脸无奈的回答。和这些象牙塔里的大学生说话，孩子根本不用动脑筋，他们的思想太单纯了，社会的复杂和黑暗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你若是给他们说一些丑陋的事情，他们甚至不会相信，怀疑是你在说谎。他们也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一个群体，虽然都有着高智商和高学历，但却没有半点社会经验，许多时候，经验比学历和智商更重要。

“天哪，”漂亮的女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大街上怎么能睡人？刮风下雨怎么办？冬天怎么办？蚊子咬你怎么办？”

“没关系的，”恨天说道，“我们都习惯了，就在前两天我们还在你们学校旁边那片草坪上睡了一夜。”学生们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过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女生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咱们刚才也看了两个弟弟妹妹的表演，给钱吧。”说着掏出五块钱往小凤手里塞。其他学生见状也跟着掏钱。

小凤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说道：“我不要，你们还是学生，也没有经济来源，把钱留着自己用吧！”此言一出，把学生们的同情心和爱心彻底激发出来了，原本不想给钱的也开始掏钱。

我们知道，学生们都非常要面子，攀比心理也非常强，除了不比学习其它的什么都喜欢和别人比。有的本来只准备给孩子两角钱意思一下，但看到别人最少都给的两块，也只好硬着头皮给了两块。有的男生为了在心仪的女生面前展现出自己善良的一面，竟然一次性给了孩子五十块，把孩子都吓了一跳。

现在的五十块钱对许多家庭条件好的大学生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在九五年以前五十块钱对很多家庭来说都不少，更别说是一个学生了。

收了学生们那么多钱，孩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凤无限感激的看着众人，说道：“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姐姐。”

就冲这一句话，学生们觉得就算给孩子再多的钱都是应该的。

恨天给众学生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各位善良的哥哥姐姐，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回报大家，再给大家表演一些杂技好不好？”不待学生们回答，就开始表演了，并且搬出了压箱底的绝活，看的学生们赞不绝口。有的男生甚至在想，要是自己有这么厉害在学校该有多神奇啊！

孩子离开学校的时候许多女生把他俩送出了校门口，还特地叮嘱孩子以后有困难了一定来学校找她们，没地方睡觉的时候也可以来学校的宿舍里住。孩子千恩万谢后方才离开。

“学校是个赚钱的好地方啊！”远离学生后恨天拍了拍鼓鼓的口袋说道，“就这么晃了一圈，比得上咱们在外面表演一个星期了。”

“他们都是好人，”小凤说道，“我都有点不忍心要他们的钱了。”恨天说道：“为什么不要，咱们没偷没抢，他们自愿给的。”小凤笑道：“也是啊，我怎么突然变善良了？”恨天笑道：“不是突然变善良了，而是你从来都是个善良的丫头。”小凤说道：“是吗？我怎么没发现？”恨天说道：“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就是你的旁观者。”小凤笑了。

若是别人听到孩子的对话，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那完全是一副大人的口吻。而实际上，孩子在社会阅历方面，甚至比许多大人都丰富。

那所大学距孩子住的地方有点远。经过一条巷子时，孩子被一高一矮两个脸色阴冷的中年人拦住了去路。恨天见情况不好，拉着小凤转身就走，谁知两个中年人追上来又把路拦住了。

“两位叔叔让一下好不好，”小九笑着说道，“我们要回家吃饭，不然家里就要找过来了。”两个中年对视一眼，高个子说道：“把你们刚才偷的钱交出来就让你们过去，不然马上把你们送到警察局。”

孩子不由的一愣，恨天说道：“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在哪里偷了钱，偷了谁的钱，偷了多少？”两个中年愣住了，过了片刻，高个子说：“不管你在哪偷得，也不管你偷了多少，只要是偷的就是不行。”

恨天说道：“问题是我没有偷任何人的钱，你们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去派出所好了。”

孩子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会害怕去派出所，但两个中年人显然不想去，矮个子说道：“不是偷的你身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小九心里也在奇怪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钱，低头一看，只见白色的裤子口袋里鼓鼓的，从外面都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钱，随即什么都明白了，冷笑道：“我知道了，你们看到了我口袋里的钱，觉得我是个小孩子，这些钱一定是偷的，所以想来个黑吃黑是吧？可惜你们的算盘打错了，我这钱来路光明，不怕你们诈唬。”

两个中年人的计谋被识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矮个子狠声说道：“小兔崽子，乖乖的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今天捏死你。”小凤皱眉说道：“两位老哥这样欺负我们两个小孩子，只怕有违江湖道义吧？”

高个子说道：“什么狗屁江湖道义，老子只认钱，快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不客气了。”正在这时，一个骑自行车的胖子进了巷子，恨天忙大声说道：“叔叔快过来帮忙，这里有人抢劫。”那胖子一愣，随即像是看到鬼一般，左脚支地把自行车掉过头去，飞快的骑跑了。

矮个子嘿嘿一笑，说道：“小兔崽子，这里是天湖，不是北京，不会有人多管闲事的，快点把钱交出来吧，不然老子真的不客气了。”

恨天看着两个中年背后，满脸惊讶的说道：“怪了，这么窄的巷子那辆警车是怎么开进来的？”两个中年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去看。就在对方回头的时候，恨天拉住小凤的手转身跑的飞快。

孩子跑了不远，就就听到身后的怒骂声，接着是脚步声。孩子拼了命的往前跑，只是九岁多的孩子怎么能跑过大人？大约跑了一百米左右，孩子被追上了。

“啪”矮个子上来就给了恨天一耳光，斥道：“小王八羔子，敢耍老子，找死是吧？”高个子直接把手伸进孩子口袋，拿走了所有的钱。钱一到手，俩恶人脸上就露出了奸笑，转过身去，边数钱边走。

小凤轻轻抚摸恨天被打的脸颊，柔声说道：“没事吧？”“没事，”恨天一笑，朝出租屋走去。比起以前的种种不幸，刚才这点遭遇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孩子心里总是不舒服的，为什么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负呢？

“没关系我身上还有钱，”小凤说道。平时两人表演都是小凤收钱，钱基本上也由小凤装着，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学生本抢着把钱塞进两个孩子口袋，恨天也就把钱装在身上，哪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刚才在学校遇到的还都是好人，这才一出学校就遇到恶人了，反差实在是大。

在遇到抢劫事件后的第三天，小凤发现恨天腰间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皱眉问道：“你从哪弄的刀子？”“奥，那天路过地摊时，见这把匕首很漂亮，就买了下来。”

小凤说道：“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那时你在睡午觉，我不想吵醒你。”恨天解释道。

小凤看着恨天沉着脸说道：“你背着我买了刀子，到底准备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恨天笑道，“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就是看这把匕首漂亮，挂在腰上很威风，就买了玩。”小凤说道：“你何必对我说假话，我和你一起在杂技团生活三年，又和你一起逃了出来，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买刀子到底想干什么？不说实话我生气了。”

恨天叹道：“我们小凤真是聪明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匕首是用来防身的，再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况，可不能任凭别人宰割了。”

小凤说道：“还是不要带刀子的好，会出事的。”恨天说道：“什么叫出事？这么多年在我们身上出的事情还少吗？我不想再被别人欺负了，以后再有人试图欺负我们，我就用这把匕首告诉他，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小凤说道：“不要那样想，别人不带刀子在身上不是一样过的很好吗？”恨天说道：“你怎么知道别人过的很好？别人在被强盗欺负的时候你没看见而已。再说别人过的好不好跟咱们也没有关系，我只想以后不再被别人欺负。假如以前就买了匕首，那两个家伙就不能轻易抢走咱们的钱了。”

小凤默然，因为恨天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明白。以前在杂技团的时候，恨天不显山不露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离开杂技团以后她才发现，原来以前的那个小九不仅处事非常果断而且还有很强的自尊心。她心里有些高兴也隐隐有些担忧，觉得恨天这样很好，又觉的这样不好。

国庆节的时候，街上特别热闹，孩子的演出也非常成功。表演结束以后，孩子兴致很高，也随着汹涌的人流在街上玩乐。

路过一家玩具店时，恨天发现小凤看着里面的布娃娃舍不得离开，当即走进店里买了一个熊娃娃。

“送给你了，”恨天把小熊递到小凤面前笑道，“看样子你好像很喜欢。”

“谢谢你！”小凤接过小熊时，眼睛湿了。

“怎么了？”恨天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小凤擦擦眼睛微笑着说。有家的孩子往往不缺乏礼物，哪怕只是一个木偶一张卡通片也是父母对孩子的关怀，可是我们的孩子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礼物呢？

恨天突然发现小凤是需要自己关心的，柔声说道：“不哭不哭，以后我会经常买东西送给你的，以前我对你不够关心，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小凤的悲伤像汹涌的洪水，奔腾而下，眼泪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泽。以前在无尽黑暗的岁月里，小凤都很少哭泣。而如今恨天只是用了一个小礼物，一句温暖的话语，小凤就感动的泪水肆意横流。 可见我们的孩子是多么的需要爱，多么的需要关心，哪怕他们的社会经历再丰富，思想再怎么早熟，他们始终都还是孩子，而且是那种特别需要呵护的孩子。

这些孩子被父母抛弃，被社会遗弃，他们厌恶这个社会怨恨自己的父母，有的孩子甚至仇恨世间所有的人类，因为他们无家可归夜宿街头，因为他们四处流浪受尽欺躏，所以他们有充足的理由仇恨，哪怕是仇恨一切，只因他们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温暖感受过爱！

面对着哭成小泪人的小凤，小九有些手足失措了，过了半晌说道：“别这么感动好不好，给你买礼物又不是花的我的钱，这钱也是你自己挣得。”

小凤破涕为笑，嗔道：“你坏！”恨天抓了抓脑袋，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凤，说道：“我怎么坏了？”小凤笑道：“你就是坏，而且还是个很笨的坏蛋。”说完转身就跑了。

恨天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莫名其妙。”

这一晚孩子在街上玩到灯火阑珊才回去。到了租的屋子跟前，孩子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发现门是敞开着的，门锁不知去了哪里。孩子吃了一惊，急忙进屋开灯，然后孩子傻了眼，只见屋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好似鬼子进村扫荡过后农民家里的情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