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奈何为贼

第二日是一个大晴天，风和日丽，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日子。徐睿早上与三位秀才研究了一会儿书稿，便执了一柄折扇，打扮得整整齐齐走出门来，准备前往李家庄视查一下印刷作坊的工作。昨天李进被李夫人给抓回去了，这印刷作坊可不能因此而误了事。

刚出了屋门，只见一顶蓝色小轿歇在了门前，李青芸自里面钻了出来，在徐睿面前亭亭玉立。

哇！今天的李大美人真漂亮啊！一身素雅的白裙，白净而精致的脸庞，乌黑的发丝上插着几件首饰，真是叫人看了流口水呀！咱昨天咋就把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让给莫秀才了？真是猪油蒙了心，昏了头了！悔，真是太悔了！徐睿拿扇子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惩罚自己昨日因想做君子，而造成的巨大损失。

“徐大哥，你怎么了？怎么平白无故拿扇子敲自己的头啊？”李青芸诧异地问道。

“啊……我……我是恨自己昨天一时不慎，作错了一件大事，现在想明白了，正在后悔呢？”徐睿笑道。

李青芸瞅了他一眼，掩嘴笑了一笑，问他道：“徐大哥，瞧你这模样，今天是要出门去吧？”

徐睿忙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现在正打算前往城外的印刷作坊去看看呢？义妹，你要没什么事的话，便和我一同去吧！”

李青芸笑道：“好吧！听我爹爹讲，李家庄有你们买下的一所大宅子，十几名奴婢，你们哪个印刷作坊据说也与众不同，印的又快又好，我早就想去瞧一瞧了，哪咱们便一同前去吧！”

徐睿的小厮早已在街边雇好了一辆马车候着，徐睿便请李青芸主仆先坐了上去，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车厢中，吩咐车夫出城，向李家庄行去。

一路上李青芸与徐睿都不说话，为了调剂一下气氛，徐睿只得主动搭讪，问道：“义妹，你爹爹还好吧！昨日回去了，你娘没有狠狠责罚他吧！”

李青芸淡淡地说道：“他很好！不过自今天起，他已经被我娘给禁足了，估计得我娘消了气，方才能放他出来！”

“哎！这伯父活的……可真是……”徐睿感叹了一句，忽然瞥眼瞧去，只见李青芸板起了脸，神情似乎很不高兴。

“不许讥笑我爹爹……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哼！”李青芸气鼓鼓地斥道。

呀！这话不投机啊？一开始便呛了咱一句！算了，女孩子家心性小，咱也摸不清她的脾气，还是让着她点好了！徐睿不敢再说话，见李青芸也不搭理他，只好一个人闷闷地坐着，转头向车窗外瞧去。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有各色人等自车旁匆匆走过，恰还在出城的路上。徐睿正看处，忽然前边传来了两个小孩子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十分凄惨。

“莫不是有走失的小孩子？着急找他妈妈，所以才大哭？”徐睿忙循着声音瞧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边，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约摸有十三四岁模样，护在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两人均穿着一件单薄的寒衣，上面打着补丁，在街边抱头大哭。

“两个小贼，这么小年纪，竟然不学好，偷我家的包子吃？说，你爹娘是谁？他是怎么教出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一位卖包子的大嫂，双手叉着腰，凶神恶煞般的训斥道。

“就是……就是……你们两个小孩，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么小就不学好，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周边有几个围观的街坊，也疾言厉色地指责道。

哦！不用问了？这定是两个小孩子偷人家包子吃，给人家抓住了，所以人家才会被人训斥、打骂！只是他们俩这么小的年纪，万一给吓出个什么毛病，或者留下个什么心里阴影，对他们成长可不利啊！这时，徐睿坐在车中也觉得气闷，一双眼睛又不好意思在李大美人身上肆无忌惮地欣赏，索性叫住了车，从车上跳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去？这街上骗人的小孩可多着呢？你别多管闲事？招惹麻烦？”车上李青芸叫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徐睿冷冷的回了她一句，迈步走到了两个小孩身前，瞅了他俩一眼，转头问那个大嫂道：“这位大嫂，他们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打骂他们？”

大嫂气呼呼的道：“这两个小杂种，这十几天，天天跑到我们这条街上来偷东西吃，好几家都被他俩的偷了，也许是我做的包子好吃，竟一边偷了三次，所以把我给气极了！”

徐睿向哪个鼻涕眼泪齐流，吓得哇哇大哭的小男孩看了一眼，实在是于心不忍，从怀中摸出十几文钱，递在了哪位大嫂手中，说道：“大嫂，这些钱可够你的包子钱，两个小孩子不懂事，你就放他俩去吧！”

大嫂接过了徐睿给的铜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连声说道：“够了！够了！这两个小东西，今天可真是遇上贵人了！喂！你们俩记着，今天我便饶了你俩，若还敢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腿！”威胁了一句后，笑眯眯的走开了。其他围观的百姓见状，便也纷纷散去了。

“大哥哥！真是谢谢你！”小女孩拉着小男孩的手跪下，向徐睿磕了一个头，脸上充满了感激之色。

徐睿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妹妹！你们俩是姐弟吧？为啥要偷人家的包子吃啊？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小女孩哭道：“大哥哥！你有所不知。我爹爹是一个秀才，在城外的村子里教书，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这段时间，我娘她生病了，躺在床上。家里的钱也都花光了，我实在不忍心叫我娘冻饿而死，所以才不得已，带着我弟弟到街上来偷东西吃，顺便给我娘带回去几个好吃的。”

这话说的，真是好感人，徐睿立时想起了自己后世的父母来，眼眶不觉红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你爹爹现在回来了吗？”徐睿问道。

“他……回来了！大哥哥！你可千万别跟我爹爹说啊！他若知道了这事，非打死我们俩不可？”小女孩脸色慌张地说道。

徐睿想了想，说道：“走吧，你们姐弟俩带我到你家去，我去给你爹爹谋个差使！”

“真的？哪真是谢谢你了！这两天，我爹爹失了馆，正在家里发脾气呢？你若能给他找个工作，哪可真是太好了！”小女孩一脸欢喜地说道。

“喂！你不去印刷作坊啦？当心受了骗！”李青芸自车厢里探出头来说道。

徐睿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孩子都快饿死了！即便受了骗又能咋地？自古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是不耐烦等我，便自己先去好了！”

“随你便！”李青芸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把头又缩回了车厢内。

爽啊！总算语气严厉地向李大美人说了几句话，报了以前的些仇怨。徐睿心中畅快了些，吩咐自己的小厮过来，把姐弟俩扶到车头坐着，自己与小厮步行，按哪小女孩的指引，向她家走去。

向前走了一段路，又拐过了两个街角，车辆在三间破瓦房前停了下来，姐弟俩跳下车。李青芸主仆也自车上跳了下来，抬头向三间破屋打量。小女孩向屋门一指，脆生生地说道：“大哥哥！我家住在这里！”

徐睿回头向李青芸说道：“义妹，这屋子里有病人，你不方便进去，就不用进去了，在这等我好了！我进去坐坐，慰问一番，马上就出来。”说着，跟在小女孩后面，走进了屋中。李青芸想了想，也跟在徐睿身后走了进去。

我靠！这就是一个秀才的家？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外屋是厨房，清灰冷灶，估计已经几天没生火做饭了。屋中摆着几件桌椅，没一件是新的，靠门口还放着一张三条腿的桌子，拿根木棍支着。这他妈的也太穷了！

徐睿皱起眉头看了一回，脸上神情不胜唏嘘！李青芸脸上的神情也很是诧异，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姐弟俩已抢先进了里屋，小女孩脆生生地说道：“娘！外面有个大哥哥想见你！”

“咳……咳……咳……”屋内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有个女人有气无力的说道：“请进来吧！”

徐睿挑起门帘，低头钻了进去，只见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约摸三十余岁，正拿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自己。

“娘！这位大哥哥讲，他能帮我爹爹找到工作，所以我才带他来见你和爹爹！”小女孩很高兴地道。

妇人脸上露出了很欣慰的神色，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恩公！这是真的吗？孩子他爹，最近失了馆！生活没有了着落！我一气之下，又生了病，你要是能帮他找到一个工作，有口饭吃，哪便是我们杨家的再生父母啊！”说着，挣扎着要起来，给徐睿磕头。

徐睿忙上前拦住了她，说道：“大姐！你快别多说话，身子要紧！我大哥呢？我与他说几句话，商议一下这事。”

“他……他一大早便出去了！”妇人脸色很不自然地说道。

正在这时，只听得外屋有个男人兴奋地叫道：“孩子他娘，我把你娘留给你的玉佩给当了，当回三两银子来，这回可有钱给你看病了，咱们也可以一个月不愁吃穿了！”接着，门帘一挑，一个身穿打着补丁长袍，四十余岁的中年书生，走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