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警察反正 （一）

世事难料！特别在这人鬼纷乱的世上，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一天傍晚，几个警察闲来无事喝酒消遣。酒过三巡，嘴上也就没了把门的，海吃海喝，胡吹冒料。不知怎的，就说起了马云清。一个警察插话说马云清家属出去祭奠马云清，再也没见回来，不知去哪了。还有一个警察嘟嘟囔囔，说几个赶集的亲戚闲聊，发现最近有人在老鹰山西北一带走动，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不知道是干啥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音。一起吃酒的李清超心腹觉得这情况多少有点门道，立即向李清超告密邀功，还献媚说要带几个兄弟去老鹰山西北一带，看看究竟啥人在那一带活动，顺便寻找马云清家属的下落。

李清超也觉得有些蹊跷，思谋再三，还是报告了十郎太。十郎太狠狠训斥了李清超一通，责骂他没有看管好马云清家属，命令他立即赶到老鹰山西北一带调查。因为马云清现在是侦缉队的人，所以十郎太命令侦缉队也派人前往，务必要找到马云清家属。

马云清家人已经暴露，其他警察家人撤离的情况随时都可能被发现，情况十分危急！刘世宽立即找到孙连平，请求猎人团务必帮助接应，老警所的兄弟们呆不下去了，要立刻反正。孙连平和刘世宽简单商议了一下，随即和栓子从排水洞溜出老鹰镇。栓子向老鹰山飞奔，孙连平摸出藏在大树下面的盒子炮，伏在草丛里等待着。

刘世宽找到李清超，主动请缨，其他老警察也都请战。李清超见这些平时吊儿郎当、啥事都不愿掺乎的老警察主动请战，不禁有些诧异。刘世宽解释说这些弟兄跟马云清多年，都是换过命的交情，现在兄弟没了，家人也不见了，大伙很着急，都想帮帮兄弟家人。李清超这才放了心，命令刘世宽等人不许回家，都住在宿舍里，五更出发。

五更时分，二十多个警察跑出老鹰镇，向老鹰山急行军。孙连平钻出草丛悄悄跟了上去，始终和这些警察保持二三百米的距离。

太阳刚出来，李清超就率队赶到了郭家村，跟在此等候的一小队侦缉队汇合，沿着老鹰山根向北行进。

盛夏，酷热难当。李清超和孙子科率领近五十人的队伍顶着烈日，绕到老鹰山北边，又从北边沿着山根向老鹰山西边行进。一路披荆斩棘，挥汗如雨，太阳快落山时终于赶到老鹰山西北边。

这一带并无人影，也找不到什么踪迹。李清超和孙子科向西北方向仔细搜索，终于发现了端倪。一条时断时续的小道上有几堆比较新鲜的牲口粪便，显然不久前有人从这里走过。

“追！看看究竟都是些啥人。”李清超命令。

“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都给老子精神点。前面说不定就是猎匪的家人亲戚，只要抓住他们，刘队长和皇军大大有赏！”孙子科叫嚣着。其实他知道这些牲口粪便跟猎人团没多大关系，因为猎人团都在老鹰山里，轻易不会出来；而且猎人团没有牲口，一般牲口也进不去老鹰山。不过，只要是这一带的老百姓，拐弯抹角的总能跟猎匪沾亲带故，抓几个给刘队长和皇军送去，赏金就立马到手了。至于是不是猎匪的家人亲戚，是不是跟猎匪有关系，那就跟他没有关系了。抓猎匪他没有本事，抓几个走路的老百姓那不是手到擒来？

太阳落山了，李清超和孙子科率队继续沿小道追踪。夜里清凉，他们想多走些路，白天就少受些罪。一直走到半夜，实在走不动了才就地宿营。侦缉队在黑暗中架起了机枪，还在周围布上了暗哨。刘世宽暗中观察了一会，找不到任何机会，而且四周也没有任何异常，只得关上手枪保险，踏踏实实睡觉，养精蓄锐，明天再说。

清晨，李清超命令继续前进。孙子科怏怏爬起身，边走边吃干粮。李清超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孙子科得服从。不过，孙子科只是表面上服从，真正打起来，还得靠侦缉队，毕竟侦缉队受过比较“严格”的军事训练。虽然警察所有一些素质较高、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但其他警察就差远了，总体要比侦缉队差一些。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中午却是大雨倾盆。李清超很是高兴，命令加快前进。出来时都带了雨衣，他们不怕下雨，但是怕热。一下凉爽了许多，这帮警察和侦缉队员情绪高涨，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大雨把牲口蹄印冲得无影无踪，但李清超根据弯弯曲曲的小道还是能找到前进的方向。一伙人披着雨衣，三三两两冒雨行进，几乎不成队形。

李清超后面数百米，孙连平和栓子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用破衣衫裹住脑袋，只露出两只鹰一样的眼睛，锐利的目光透过雨幕，时刻监视着前方行进的人群。栓子是连夜赶回老鹰山，向满根报告了情况后，稍稍眯了一会，带了些干粮和弹药追上孙连平的。满根命令他们严密监视李清超一伙，随时向后面传递情报。

满根和杜世康带领李子红及柱子大河大猛等人跟在孙连平后面，跟孙连平他们保持几百米距离，跟李清超大约千米，有时甚至在两三千米以外。这一带相对平缓，视野较为开阔，他们不敢跟李清超走得太近，生怕被发现。即使孙连平和栓子也是隐蔽潜行，在刘世宽没有发出信号之前，决不能暴露，更不敢轻举妄动。

没几个人知道这条一米来宽的小道最终能通向哪里，但满根知道。这条道走到头，翻过一座小山，踏上另一条小道继续走，走到尽头再寻找下一条道，经过无数条这样的小道和山峦沟壑，就到了草原地带。有仓他们在这条小道上已经走了两天，他并不担心这帮警察和侦缉队能追上，即使追上估计也快到草原了。当然，决不能把这帮狗汉奸带到草原，更不能让正直豪爽的蒙古朋友受到丁点伤害。必须在半道上采取行动，不能让这帮汉奸走的太远。只是要等待时机，接应刘世宽他们反正，所以才一直跟在后面。

大雨倾泻了一个多小时，慢慢转为小雨；又淅淅沥沥淋了一会，终于停了。漫天的乌云还在漂移，但越来越高，渐渐远去。李清超命令加速前进，今天务必找到人。一路上远远经过了几个小村庄，派人一调查，几个村子都没有发现生人，最近也没有村民出进远门。可是若隐若现的踪迹分明显示最近有人从这里经过，那么这伙神秘的行人是谁？跟猎匪有没有关系？他和孙子科商议，务必要追上这伙人，查个究竟，兴许真有不小的收获。

太阳快落山时，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山梁。山梁上稀稀拉拉长着一些小树和灌丛，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李清超还是十分小心，命令队伍散开，向山梁攻击前进。

几十个警察和侦缉队员端着枪，猫腰前进了数十米，见山梁上没有什么反应，纷纷直起腰身，大踏步向山梁走去。这帮家伙认为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情况，这低矮的小山梁虽说是周围的制高点，但无险可守，也藏不了多少人马，应该不会有人的。

不过，刘世宽并没放松警惕。一路上他都保持高度戒备，生怕有什么闪失。他不知道山梁上有没有人，更不知道猎人团在哪里，但他知道石满根和猎人团的兄弟们一定就在周围，不敢有半点松懈。老警所的兄弟们也都保持高度警惕，从不往前面凑。此时他们虽然往前走，但脚步稍稍慢一点点，渐渐跟其他人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距离小山梁不到百米了，李清超一挥手：“弟兄们，加把劲冲上去，到山梁上歇息吃晚饭。”

话音未落，只听山梁上一声怒吼，紧接着响起短促的枪声。几梭子弹扇子面扫了下来，最前面几个警察和侦缉队员全被打倒，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大多数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懵了，有的就地卧倒，有的转身就跑，还有的抱头蹲在地上咧嘴嚎叫，出尽了洋相。

刘世宽和老警所的兄弟们处惊不乱，听到枪声立即卧倒，步枪手枪纷纷开火。不过，他们的子弹不是高了就是低了，反正没有落到山梁上。李清超和孙子科根本看不出门道，还暗暗称赞，不愧是老警察，反应快，比其他警察强多了，也比侦缉队要强。

山梁上枪声依然激烈，李清超却越来越清醒。虽然看不见对方，但听声音只有几把手枪，没有机枪，连步枪都没有。他举起二十响狠狠打了一梭子弹：“弟兄们，山梁上只有几个人，给老子狠狠打，打死一个赏大洋五十，活捉一个赏大洋一百，打！”

枪声顿时大作，手枪、步枪、机枪一齐向山梁开火，山梁上硝烟弥漫，枝叶横飞。不过，几把手枪并没有哑火，始终凭借有利地形顽强抵抗。李清超几次命令冲锋，都被山梁上短促而又精准的子弹按在地上，气的大呼小叫，喝令使劲开火，把山梁上的火力压下去。

山梁上非常顽强，子弹也很刁钻精准。可是毕竟只有几把短枪，威力再大也压不过几十杆步枪，更何况还有凶狠的机枪。不多时，山梁上的火力就被压了下去，只有听见零星的枪声了。

“弟兄们，冲啊！活捉猎匪有赏。”李清超大喊。

“嗷嗷嗷……”几十个警察和侦缉队员纷纷爬起来，嚎叫着向山梁扑过去。侦缉队的机枪端起来疯狂扫射，密集的子弹泼向山梁，掩护其他警察和侦缉队员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