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往事如烟

慕容菲和石可欣住进了她们当年曾经住过小旅店。

洗漱装扮是女人随时随地要做的功课，美女和美食一样，要想堪称一个“美”字，需要下一定功夫的。十六岁以后的女子仍然粗俗丑陋，那就没有权利责怪父母的原材料的质量了。可谓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慕容菲做完这一功课，稍事休息，带着一股清风秀水般的明快来到石可欣的房间。

房间里没人，洗手间传出哗哗的水声，慕容菲知道石可欣正在洗澡，她便坐在椅子上。环视室内，窗明几亮，透进来的阳光落在刚刚铺就的粉红色床单上，床单上的细微的纤维毛反射出星星般彩色的小亮点，烟篆般飘渺，像是精灵在跳跃。斜射的光线打在床头上的一本厚厚的塑胶影集上，影集反射的清辉投在头顶的天棚上，光影清虚幽幻。

慕容菲伸手拿起影集，漫不经心地翻看。影集里面几乎都是石可欣的玉照，有生活照、风景照、剧照，无论恬静婉约还是火辣奔放，张张都是明星的风采。

石可欣从洗手间走出，带着方离柳坞、乍出花房的芬芳。她长发高高绾起，如堆锦云；下身大裤衩，上身小可爱，若飞若扬地走了过来，纤腰外露，回风舞雪。慕容菲忍不住在她的翘臀上掐了一下，“这么性感呀！”

“切，动心了吧！”石可欣杏眼一勾，靥笑春桃，唇绽樱颗，“动心也没用，谁叫你不是男人了！”

“少来，我是男人你未必能看得上我。”

“如果你是个男人肯定就是个优质型男，有型有款，我肯定会主动投怀送抱的。”

“得了，得了，你这么有貌有料的，那得何等伟男才能配的上你。”慕容菲本不善戏言狎语，也就话锋一转，“你洗澡也不把房门关上，万一进来一个……”

“万一进来一个男人是不是？”没等慕容菲说完，石可欣抢过话茬，而且疯语更进一杆头，“怕什么，他还能把我办了？如果进来个大帅哥，我恐怕还把他给办了呢！”

“好了，好了。丫头，你今天好像喝了疯婆汤似的。”石可欣几句话倒把慕容菲说的面红耳赤，赶紧落荒，低头装死默默地看起了影集。

“咦！”慕容菲看着看着突然合上了影集，神色突变，目光呆滞，双唇微微颤抖着看向石可欣。

“怎么了？是不是看得荷尔蒙升高了。”石可欣说着走了过来，顺着慕容菲的手指打开了影集。这页影集是几个小女孩的发黄的旧照，石可欣扫了眼，“这不是我们当年在这个岛上照的照片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慕容菲伸手指着一张三个小女孩的合影，怔怔地看着石可欣，将言而未语。

“瞧你这记性！这是你，这是我，”石可欣顿了顿，看了看慕容菲，然后指着一个眼睛大大的，梳着两条羊角辫，笑得甜甜的一个小女孩说，“对了，中间这个是小燕。你可能把她给忘了吧。”

忘了？是的，慕容菲曾经拼命地试图忘掉这个叫小燕的女孩，恨不得拿把扫帚塞进自己的脑袋，扫除关于小燕的全部记忆，然后再用块橡皮塞进自己的神经细胞，擦掉留在生命底片上有关小燕的任何痕迹。以免满脸是泪满手是血的小燕夜夜造访她的梦境，以免让她在枕头上无尽的流浪，似乎天永远都不会亮。

鲁迅为了忘记殷夫、柔石，使自己免受折磨，写了“为了忘却的纪念”。慕容菲效仿鲁迅的笔法，曾写过一篇名为“为了忘却的忏悔”的悼文，焚香祭读，然后烧掉给小燕寄去了。这篇悼文里的悔恨好像耶稣是被她出卖的，或许是慕容菲的真诚，或许她真的模仿来了鲁迅的犀利和摧枯拉朽的战斗精神，戟震了小燕的阴魂，小燕真的退却了，在每个夜晚的天亮之前，小燕再也未能到达过慕容菲辽阔的枕边。

慕容菲自那以后再也不做那个恐怖的噩梦了。

从此，慕容菲似乎把小燕真的忘却了。可是此刻，在照片上突然遭遇到了小燕，她顿生一种不祥的感觉，仿佛那个潘多拉盒子又打开了。

石可欣看着呆怔夹裹着凄怆的慕容菲，语气变得轻柔而带着几丝酸楚，“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呀！”

“我以为彻底把她忘了，可是……”慕容菲顿了顿，抬头看向石可欣，试图让她俩的忧伤做减法，“你呢，你轻松过吗？”

“把她清盘吧！事实上我早已这样做了。”石可欣甩了甩头，“再说，我们不也是已经尽力了吗！当年我们两家离开这个岛的前一天傍晚，也就是出事后我俩从山上下来，我脚疼走不动了，直接回到了住处，不是你自己去她家通知她的家人的吗？”

“是的。可就她爸爸一个人在家，而且喝了酒，路都走不稳了。你知道，她爸爸喝酒就发疯打人，我怕他怕得要死，把那件事告诉他以后，我就跑开了。”

“这不结了。就是喝了酒，人命关天，她爸爸哪能不管呢。”

“未必。喝酒误事，再说她爸那么浑噩。我总感觉她已经死了。”

“不会的，你总是疑神疑鬼的。”石可欣说着合上影集，“好了，天不早了，我们出去吃饭吧，明天还要到玉女峰采花去呢。”

石可欣已经换好了衣服，发现慕容菲还坐在那里兀自懵怔，她走过来拽起不能自拔的慕容菲，拉着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