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亦真亦幻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黑夜化整为零，仿佛变成了乌鸦、蝙蝠和狐狸，这些鬼东西钻进山洞、树荫之中，躲避天光。蛛网飞扬、骚气弥漫的荒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形形色色的动物在寻觅早餐，偶尔发出几声惨叫，不知谁成了谁的早点。

一座座青山拔地而起，座山雕突兀地坐在山峰之上，鸟瞰它眼前的山河。绿水环绕青山，水中的鱼儿噘着嘴浮出水面，做着乏氧的**。绿水外，草长莺飞，各色野花开得面目全非。

一个女子，像一片云似的从远方走来，所过之处，雪白的蝴蝶泛起一**白浪，然后它们又落在野花之上，把红花都染白了。只见那女子雪裙翩翩、长发飘飘，若飞若扬地飘到绿水边，默默地看着水面上的一朵朵浪花，似乎在探测风的方向。

那不是殷朵吗？那个长发飞扬着风的形象，白衣胜雪、落目成霜的女子可不是殷朵吗！

殷朵——

楚山大声呼唤着殷朵，可发不出声音来。他想奔过去，可迈不出脚步。只有眼睁睁看着她款款俯下身来，在水边放了一只漂流瓶，不一会，山峰后面飘来一只小船。殷朵转身朝后面望了望，然后起身登上小船，顺流而下……行不多时，骤然风起水涌，小船在河央旋转……

楚山仍然喊不出来、抬不起腿，就在他焦急万分时，他听到了说话声：

“慕容菲，我们放弃吧。看来是不行了，大棚里金玉蝶的数量越来越少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死绝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昨天还在一片叶子下看见几颗卵呢。”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没用的，出生率远远低于死亡率。”

“不到最后时刻，我决不放弃。”

沉默了片刻，那个男声又起，晦暗沙哑，“撒骏说是金玉蝶生理期，这生理期也太长了。人工繁殖不出来，可野外金玉蝶却越来越多，说明人工繁殖技术不成熟，整个地区这个项目是彻底失败了……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那些人追债快把人追死了，我都快崩溃了。恐怕不仅是我的梦想，就连我本人也得和金玉蝶得同归于尽了。我真后悔搞了这个项目！”

又沉默了片刻，女声又起，忧怨悱恻，“萧可冉，你怎么这么脆弱呢。你不勇敢，谁替你坚强。心怀梦想活着的人多了，带着梦想死去的人也多了。至少你试过，有什么好后悔的。再说，也没到那地步，再过两三天就要开庭了，这官司有罗开勋为你作证，你肯定会赢。”

他们在哪说话？声音怎么这么飘渺！萧可冉、慕容菲，还有什么罗开勋是谁？这几个男女怎么也和金玉蝶扯上关系了！楚山循声逡巡，看不见说话的人，只看见那只载着殷朵的小船在浊浪中旋转。

这时，楚山突然听到敲门声。

不一刻，就听到慕容菲的声音，“罗开勋！你怎么来了，今天没上班吗？”

“怎么不欢迎我来呀？”一个新的男声响起，“我最近心脏总是不舒服，今天请假到医院看看病，没有上班。好久没见你们了，从医院出来就拐到这里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刚才还提起你呢。”萧可冉的声音

“提我干什么？”罗开勋的声音。

“当时我们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的徐世杰主任找我谈金玉蝶项目时你是在场的。徐主任说，金玉蝶很火爆，我们要抓住机会上这个项目。现在单位资金周转不开…而且上项目需要上级主管局批准，等批下来黄瓜菜都凉了。他要我以单位名义张罗钱物把这个项目先搞起来，等项目批下来，专项资金到位，再把钱补上。他承诺，这个项目的收益，我与单位三七分成。

我也看金玉蝶项目是个千载难逢的商机，就听了徐世杰主任的话，到处筹钱借物把这个项目搞起来了。现在，徐主任看这个项目搞砸了，怕承担责任，他矢口否认我们的口头协定。我萧可冉绝对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就把推广中心和徐主任告到了法庭。你是唯一的见证人，所以需要你出庭作证。”

“这个，这个，好说，好说。”罗开勋随声应和着，突然话锋一转，旁逸斜出，“他是谁呀？”

“哦，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慕容菲的声音，“我在野地里发现了他，把他拖了回来已经两天了，仍然昏迷不醒。”

“你们管这闲事干什么，死到这里怎么办？”罗开勋说。

“他伤得很重，更何况野外还有狼。既然让我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萧可冉看了他的脉象，虽然弱，但没有大碍，给他滴了些葡萄糖和盐水，我每天喂他些水和牛奶。看气色他在好转，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胡闹，胡闹，简直是胡闹！”罗开勋声音的分贝逐渐增大，“你们就是雷锋附体，也要做些靠谱的事，万一……”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楚山看着旋转在河央的小船突然失去了踪影，心里一急，耳边飘渺的说话声也消失了。

楚山似醒非醒一阵后，又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