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原来是他

邢天齐被逼无奈把普世的股份转让给贾老板，有着好似被强暴的屈辱。没办法，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人家弓虽，他只好弓腰。事后愤愤，切齿牙碎也无济于事，只盼着此变故只是一次阑尾手术，一了百了，而不是引鸩止渴，后面会跟进更大的祸患。

此刻邢天齐的心态与一个失恋少女的心态一样。失恋少女失恋30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30天以后，一月一次的圆月来了，大姨妈却没来。邢天齐比失恋少女还要紧张，他担心种下祸患。

邢天齐担心的不只是这头，还有鲁普春那头。他不仅卖了普世的股份，也让鲁普春二十多年的罪恶秘密走了光，等于把鲁普春也卖了。鲁普春会怎样对待他？做了他，还是看在几十年鞍前马后的份上放过他？

邢天齐就像口生疔，肛生痔似的，两头遭罪。在这痛苦的熬煎中，大脑像死机一样想不出让自己走出目前危机的万全之策，所以此事一直没敢与鲁普春通气。

现在，鲁普春已成了邢天齐猜不出的卡门，而邢天齐已成了鲁普春想不到的木马。

邢天齐与鲁普春之间绝不是互相拉黑的问题，而是互相拉手，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的问题。其实从这些年的享乐看，他们似乎已经接近人间天堂，或者已经到了天堂，只是第几层天的问题。至于下地狱，就是挥刀断臂，也得和你分道扬镳。

都说“信春哥得永生”，邢天齐信这个春哥，只求生，不求永生。

与邢天齐不同，郭林却有极犀利的行为力，凡事都争取主动抢占先机，一生中在许多重大问题上他总是像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抢先占领卵子的那个**。

事发后，郭林第一时间就去找鲁普春。鲁普春正看着一份内部资料，资料上说的是平湖市辖区的边远牧区在7月13日发生的一起恶**件简报，简报介绍了7·13事件的发生过程以及事件处理后所引起的社会反应。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一个私营煤矿从矿区往外运煤时，由于运煤车往返碾压牧民的牧场，牧民出来拦挡，运煤人员压死了一个牧民。牧民家属告到了市法院，市法院做出了对煤矿老板有利的裁决，牧民家属对法院的裁决不服，纠集几十个牧民到法院门前**情愿，要求重判，并围堵法院院长郭林说理。此事件目前有扩大的趋势，如不妥善解决，势必影响平湖市的安定团结。

作为候任市长的鲁普春，平息此事件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是郭林收受了贿赂，做出了对私营煤矿老板有利的判决，还是个别刁民借机闹事？鲁普春正在考虑此事时，郭林进来了。鲁普春心想，正找你这个买切糕的呢，你来的比曹操来得还快！

没等鲁普春开口，郭林就把“邢天齐把我俩给买了！”的话和那盘光碟一起甩给了他，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只蛤蟆似的鼓肚子。

看郭林的表情，鲁普春隐约感到似“大王，祸事了！”警报，心里不免一凛，只好把心中事暂时放下，扯出微笑，保持波澜不兴的神情顺应郭林的情绪发展，“怎么了？”

“你自己看！”

鲁普春把那盘光碟插进电脑里，开始播放。

透进窗来的清虚的阳光扑在鲁普春的脸上，清虚的光线似乎在吞噬着他的脸色。本来是挂着微笑的红润的脸庞，渐渐变成了发青的扑克脸，然后是一脸黑线。

那静水流深的优雅与从容，那傲帝狂主的凌气与势场，都慢慢被清虚的光线淹没了。

播放完光盘后，又播放了一遍。这一遍，鲁普春不再全神贯注画面上，心神之剑似乎飞出身躯，飞向邢天齐的胸膛。

半晌，鲁普春慢慢盘活了沉稳、睿智、冷漠的王者气度，抬眼望向郭林，语气犹如来自千年寒冰，“这东西哪来的？”

“贾顺德那里得到的。他用这来要挟我，要我转让普世的股份。”

“哦？”

“贾顺德想吞并普世集团。”

“贾顺德怎么让邢天齐开的口？”

“可能贾顺德掌握了邢天齐致命的把柄，光碟中提到了当年邢天齐留在现场的那截手指。”

“那截手指不是当年被你销毁了吗？”

“是的。但我销毁的是不是邢天齐被狗咬掉的手指的全部呢？那个老头可能留了一手。此外他们可能也找到了当年的那个见证人。当年你家老爷子还在任公安局长，我俩就把这些证据……”

鲁普打断了郭林的话，“邢天齐这只疯狗，沿街狂吠，逢人就咬。什么手指，什么见证人，这都是邢天齐一个人的事情，这些和我俩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当然，当然，与我俩毫无关系。”

鲁普春和郭林俩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与邢天齐撇清关系，眼观心照地达成了攻守意向，以便寻找危机的出口。可是……

可是，贾顺德挖出雪藏了几十年的萧蔷旧事来，只是为了吞并普世集团吗？凭着贾顺德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用钱来达到这一目的，没有必要如此地大费周章。

除此之外，贾顺德还有其他动机吗？

根据目前现有的迹象，鲁普春和郭林俩人就是把脑宫想出月经来，也很难生出这个问题答案来。

……

郭林和鲁普春英雄相惜或是猩猩相惜——反正是相惜了好几套后，郭林悻悻地离开了，留下鲁普春一个人在那里纠结。

黑夜刚把白昼按翻在床上，黑白缠绵在一起，很焦灼。太阳像个拖油瓶似的躲走了，月亮还没有生出来，世界进入了不黑不白的混沌境界。这时候人心也变得模棱两可起来，做白天的事晚了，做黑天的事还早，好也不彻底，坏也不干脆，所以最容易情绪化。此刻的鲁普春就像前列腺肿大而难以排尿的膀胱，被情绪憋得异常难受，简直是怒不可遏。

王八蛋，竟敢狂犬吠日！蚍蜉撼树！

王八蛋，活得跟狗似的，你爹当年就应该把你甩在墙上喂苍蝇！

王八蛋，这个脊髓反射的动物！

与我为敌的多了，你算老几呀！知我罪我者，唯有春秋。

再狠的咒骂也只是软实力，如果能把人骂死，那是响屁对枪炮的侮辱。

鲁普春绝不是把他痛恨的人的名字写在内裤上，用屁枪每天崩他的人。

此刻，鲁普春已经从血脉贲张转为了寒冰一样冷静，脸上的枭气凛然而起，一只紧握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去死吧，猪犬，王道的世界你不懂，你只能留下最后的哀鸣。

电脑仍然在播放着那张盘光碟，鲁普春愤然地把目光再次投放到画面上。

他就像看从自己身上拍下的蚂蟥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视频，似乎为自己的怒火和杀气寻找燃料和根据。看着看着，不知是画面中的一个人物的哪个眼神或动作的提醒，还是瞬间产生了灵视，画面中的各种线条飞舞起来，悠然组合成了他曾经非常熟悉的一个年轻人的形象。

此刻的鲁普春，由怒发冲冠变成了惊魂动魄，犹如曹操看陈琳的讨曹檄文，激凛凛打个冷战，忽悠间一身冷汗。

是他，就是他，这个贾顺德就是他——一个让自己几十年来寝食难安的人——匡玉哉。

别人的梦总是让尿憋醒，而鲁普春的梦总被这个人的凛冽而又诡异的目光刺醒，这目光恍惚来自另一个世界。

可是，他不是早已那边去了吗！

难道他复活了？

是自己搞错了，还是上帝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