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杪寅

话音未落，两位解放军小战士的手已经接触到了我的身体，并且一上一下的准备把我抬起来。

我身体刚一离地，突然浑身有了知觉，胸口一阵的恶心，脑袋发晕，眼睛一黑。 耳轮中听到一声“坏了，坏了……快放下吧！……”

“ 你们怎么搞的？怎么手比耳朵还快…… ”

“连长，这人晕过去了，怎么办啊？ ”

“ 快去喊军医啊！……”

好似身体又回到了地面，两位战士的手也离开了我的身体，我难受的感觉顿时全无。只是再想睁开眼睛，已经是睁不开了。这次连眼皮都失去了知觉，浑身彻底的僵硬起来。思想依然是很清晰，也能听得到声音，犹如被捆住四肢，蒙上双眼堵住嘴，扔在一个黑房间里面的感觉。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还阳了吗？我也没有穿过那扇门啊！……

突然，眼皮被扒开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浑身刺痛起来，异常难受的感觉。

“ 怎么样？连长 ，瞳孔放大没有？……”

“唔！看不太清……”

那只大手离开了我的眼皮，我刚刚缓解了一下疼痛，鼻子底下又探上了一根手指，浑身又是大痛特痛起来。

“怎么样？连长，还有呼吸吗？……”

“ 唔 ！好像是有点温乎，不过感觉不到气流……”

天啊！怎么一碰到我就这么难受呢？上电刑也不过如此吧？我心中恼火，却半点也奈何不得。可不要再把脉了吧？

果然，那个连长的大手又抓起我的手腕……天啊！还是死了的痛快啊！我心里呼痛不已，却只能是默默忍受。

“怎么样？连长，还有……”

“没脉了 ，问问问，问个屁啊你……”连长倒先发起火来，“看看军医怎么还没到……”

“医生来啦！……”

随着一声轻呼，附近稀里哗啦的传来一阵脚步声音……

与此同时，我头顶上也传来一声声的呼喊：

“阿泉，阿泉……”

是小薇由远及近的声音，接着是一通脚步声跑过去，犹如在头上隔着一层薄板，很清晰也很真切，绝对不是错觉。

“ 阿泉，你在哪啊？曹大人回来了……”小薇好像也从我的头顶跑了过去，只是脚步很轻，声音也逐渐远去。

我一着急，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也能看到东西了。那些军人的声音一下子听不到了，对面传过来“噗嗤”一笑 。

我茫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左边是一条哗哗流淌的小河，黑漆漆的河面散发着薄雾，透出一股子阴寒。右边紧挨着一面石壁，立陡立隘的，石壁表面遍布凹凸不平的有棱有角的石块。

“呗想再秀罪就赶几往前爬几步”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听那声音怪怪的，仿佛是动画片里面才有的那种动物的童音 。凭直觉，我感到对方没有恶意，下意识地就往前爬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身下是一片沙滩。

“呵呵呵！解么样？刚才好玩么？”那声音打趣的问道，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我咕噜一下，从沙滩上面站起身来，四处寻望，却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

“你看不掉我滴！嘿嘿嘿！……”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啊？”

“你系鬼，我系魄，你解么能看掉我腻？”

“你好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嗫嗫嗫！看你介话唠滴！我丢活了一千多岁了，什么呗几道腻！”

看对方说话虽然夹七夹八的和小孩子似的，但是，听那口气却是不容小觑。我心急如焚，担心小薇他们，却又毫无头绪。看这隐形的家伙好像有些本事，目前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也就只有他了。

还没等我想好怎样和他有效的沟通，对方倒先点破了窗户纸说道：

“你拿我当小孩子哈？介你就可错了。”

“没有，没有……”我大吃一惊，难道这家伙会读心术？

“什么读心术？咱介叫‘漏尽通’，你想让我帮你也行，先把你兜里滴半袋松子给我齐了。”

我想什么他竟然都知道，除了说话有点儿语，当真是个奇才，绝对不能失之交臂。一边想着一边上下摸了摸兜，果然不知道何时，在上衣口袋里面揣了半袋松子。

“我看不到你，你自己来拿啊！”我连忙掏出来，往前面一递。

“嘻嘻嘻！介样给我，我就系拿到了，也齐不嘴里去啊！”那声音笑道，“你给我把皮弄掉，我才能齐到。”

我想找块小石头，砸松子壳，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

“笨吖你，用牙咬，用牙咬啊！我又没有洁癖，沾点口水算什么！”

“咔咔！”我迅速的用牙磕着松子，断断续续的问道，“我想，咔……和你，咔……交个朋友，咔……可以不？”

“哎呀！呗说话了，用心磕松子吧你。你那点小心思我丢几道，你呗用问，我把什么丢告诉你。”

我专心的磕起松子来，反正心底坦荡，对方无论是哪路神怪，不怕他看到内心，且听他说吧！

“我吖！不瞒你说，我呗系人……切！你心里呗打岔，在这里的当然都系鬼以哈滴了，你就老实儿听着碟了。我滴元神系一几松鼠，也就系说，我滴原身系从松鼠开喜修炼滴。说来话长，一千五帛年喽！脑子（老子）八百年前第一器得道，被雷劈过一器，就喜了，变成鬼了。在阴曹又苦苦修炼了五帛年，本打算修成个鬼仙也好呗！特娘滴又被雷劈……能不喜吗？ 你心里能不呗打岔，听我说……介不就从鬼变成魂了吗！脑子不甘心啊！熬了一千多年，就换来喜了两器滴结果？于是乎！我就打算从阴曹里面逃出去……哎呀！行了，行了，你先把这些给我齐了吧！都要馋喜我了……”

我将嗑好的一部分松子仁摊在掌心，平端着等他来吃。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变化，手掌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上来，松鼠也不说话了。我正纳闷，松鼠又开口了：

“ 哎呦喂！真特娘滴香呦！”

“你……你吃了？……”

“齐了吖！……哦！对了，我先交代你一哈，”松鼠说道，“我娘星我那天，我系寅时在树梢出星滴，所以，名几就叫做‘杪寅’，不要总在心里合计松鼠，松鼠滴。我好歹也系阿修罗，你以后叫我名几。”

“杪寅……嗯！好的，我记住了，这名字很好听，古香古色的。”

“你继续嗑松子，我再给你慢慢讲，”杪寅说道，“我第一器逃跑就遇掉了及日功曹，本来按我以前滴本系，他不系我滴对朽。可系我喜了两器了，法力下降，被那小几一锏就给打喜了。一下子掉介里了，成了魄了。人和动物滴一器喜了以后就系鬼，鬼再喜了就系魂，魂再喜了就是魄了，魄再被弄喜就魂消魄现了，永远没有了。”

“值……值日功曹吧？是不是西游记里面写的那种神仙啊？”

“系，系，就系那东西。”

“那以后你就一直在这里待着？”

“系啊！待了二帛年了，介二帛年来，我就一及没敢出去，把漏尽通修炼成了，漏尽通里面还包含着‘他心通’。一般来说，法力和我齐平以下滴，我都能看掉他心里想协么。”

一边聊着，我手里的松子也全部嗑完，我把全部松子仁用手托着，等杪寅来吃。

“介么齐还真有点不过瘾，你几掉不？魄和鬼差了两个档器，就像人和魂比较一样，鬼可以齐人供养的东西，魂就几能闻闻味掉，就算系齐了。你现在系鬼，我只能闻闻松子仁，如果你系人滴话，我连闻都闻不掉。咱俩现在还隔着两层，所以你看不掉我，如果我没有法续滴话，你和我丢对不上话……”

感觉杪寅话里有话，我急于摆脱困境，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开诚布公的告诉我，如果……”

“好，好，我几掉你心里着急，”杪寅打断了我说道，“我有个办法，你可以看掉我，而且也系帮了我一个大忙……”

“ 快说，快说吧……”这次是我打断了杪寅，“我能做到什么都会尽全力的……”

“那好，你把你手掌划开个口几，流点血，我就能附魂了。虽然几系假体，但系，和人养小鬼一样，只差一个档器了，主人可以看见小鬼，外人看不见滴。我附体以后，就从魄变成假魂了，你就可以看掉我了……嗯！……当然了，你可以成为我滴主人，不过嘛……”

“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咱俩以后可以做朋友的，不过什么？你有什么说什么，不用为难。”

“我不系计较介个身份滴问题，我系怕喜哦！介个地方系阴曹里面最安全滴滴方。方才你‘还阳’了一器，系不系被活人一碰就难受滴要命？”

“是啊！……那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根本就没真竟还阳，你嘚打那‘还阳门’过去，才能回掉阳间。你系从上面掉下来滴，介里竟好系阴阳滴交界线。你脑袋摔在阳界，另一半摔在阴界。你只能看掉阳界，却不能学话，不能动弹。其习你还系个鬼，没过七天，尸体被活人碰掉就很痛苦哦！方才你听掉有鬼盆友喊你，一下几还了回来！几要你不出界，就没谁害你。有需要出界滴鬼，都有特定滴门，也没谁能特意来介个地方。你学，介种三不管滴地方，系不系最安全滴？”

“哦！”我好像明白了杪寅的顾虑，“你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吧？”

“啪”的一下，我一只手掌往石壁上面的棱角拍去，掌心顿时血流如注：

“来吧！”我往前一伸手，“不要为难，我并没有要求你和我一起离开，即使换个‘人’来说，相遇就是缘分。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会帮他的。”

“哎呀！介不是浪费吗？……不用介么多……”

我手掌上面的血突然膨胀起来，流到地上的血也被吸了起来，聚集到一处，逐渐呈现出一个轮廓。不长时间，手上出现了一只血红色的松鼠，大概有打火机那么高，首尾分明，活灵活现。两只前爪抚了抚，我掌心的伤口顿时愈合。

“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杪寅说道，“你到哪我都会陪伴你，但是，你要尽力保证我不再挨雷劈。我并不是单纯的怕死，而是不甘心被魂飞魄散。我现在只是附魂，实质还是魄的实体，目前的生命机会只有一次。”

附魂以后的杪寅，说话宛如一个少年的声音，语言也和正常‘人’一样了，和先前那个吐字不清的顽童声音，判若两人。

“ 这个？还是不要叫我主人吧！现在是平等社会……”

“主人，主人，你发现没有啊？我的声音变了啊！……”杪寅惊喜交加的呼喊起来……“我还能真正地吃松子仁了……”杪寅将所有松子仁瞬间吃光，巴巴咂嘴。

看他这么兴奋，唉！我也不忍再纠结这个称呼问题了，反正这个阴曹里面到处都是充斥着古典的味道，他们喜欢怎么玩，就入乡随俗吧！

“主人，我刚才运动了一下法力，发现你赐予我的血体特别的有活力。我还可以再继续附鬼一次。假如你有什么合适的物件，比如配饰什么的，我可以附着上去。到那时，你我就可以心灵相通，我的法术可以助你趋吉避凶；日后，闯荡阴曹，绝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