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考量

在一代名将面前，桓楚不敢托大，临近时，飞身下马，快步走向李左车。此时此刻，威严的面容却变得柔和起来，宛如初夏的风，令人神清气爽。

桓楚拱手拜道，“李兄，一年未见，别来无恙！”

李左车神情漠然，此时此刻，生死荣辱一起涌上心头，神情黯然地回道，“人生真是意外，想不到今日再聚，却是如此局面，左车无颜再回赵国，愿求一死！”

桓楚面带微笑，“当初在邺县和李兄一别，如今再次相逢，感觉恍如隔世，短短数年间，在下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现在总算是明白，死其实很容易，活着才是真难啊！李兄连死都不惧，难道还怕活着吗？”

李左车默然不语。

桓楚思虑片刻，劝说道，“李兄，你乃名将李牧之孙，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可惜遇上赵歇、陈余此等碌碌无为之辈，这些人难成大事，难道你看不来吗？所谓明珠暗投，难道李兄就不想另择明主创一番大事业，恢复先祖的荣耀吗？”

李左车面容坚定地回答，“身为赵氏之臣，岂能降秦！”

桓楚劝道，“李兄，想不到你好迂腐！你也不想一想，你的爷爷赵牧死于何人之手，秦灭六国赵亡之时，多少王孙贵族降了秦国，否则又何来赵歇之辈。”

李左车本欲辩驳，却发现这就是事实，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趁热打铁，桓楚接着说道，“**江山称其秦也罢、赵也罢、楚也罢，在小弟眼里，不过是个名称，是个虚妄的称呼，项羽成为天下共主也未必好过嬴政，赵歇坐上龙庭，恐怕百姓会更加民不聊生，如今赵国的现状，想必李兄比我更清楚，百姓对赵歇失望透顶，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李兄，岂不闻古语有云，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李兄你要做的，是发挥平生所学，为天下人打出一个太平世道来，方不枉此生啊！”

桓楚边说边观察着，发现李左车面容缓和了不少，李左车很有才学，这样的人，怎么甘心空老于泉林之下，甚至默默无闻地死去。

一番激昂地劝解恰到好处，桓楚接着劝，“小弟是真心希望李兄能加我定难军，我将此军取名定难，就是为了平定天下，救百姓于危难。李兄若能加入，和小弟一道拼出番事业来，真是人生幸事也，李兄当真无动于衷！”

李左车的身边尚有数名副将和一些亲卫，见此情形，既有求生之心，又想图一世功名富贵，一位副将快速上前，跪地拜道，“将军待我等情深意重，将军若不愿苟活于世，我等愿随将军而去。”

桓楚见机，心中亦明白几分，“李兄，你看看，你瞧瞧，为赵歇这样的人愚忠，还要搭上手下忠义之士的性命，李兄值得吗？就算李兄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着想啊，人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难道要让他们骨肉分离吗？”

“唉！”

有些事怨不得别人，怪就怪自己命运多舛，李左车长叹一声，“将军说得对，活着就有希望，为自己，也为别人而活着，李左车愿为将军效力！”

身边副将、亲卫见此难掩心中喜悦，纷纷拜道，“愿跟随将军！”

桓楚龇牙笑道：“李兄如此，真是折煞小弟了，在邺县时，我和李兄一见如故，直到今天，才能和李兄一起共谋大业，人生大幸矣！”

桓楚拉着李左车的手，“来，来，来，请李兄随我回军，我为李兄介绍我帐下诸将和我的参谋军师。”

见桓楚真性情，不似作伪，李左车心下感动，微笑着回道，“败军之将岂敢言勇，李左车，愧不敢当！”

桓楚见此，心中大定，李左车终于迈出心中那道高墙，那道坎了。

军帐内，桓楚将李左车介绍给大家，整个气氛显得很融洽，或许桓楚具有现代人的思维，总是努力渴望着将自己的组织建成最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团队。

陈平笑着对李左车言道，“久闻先生大名，乃李牧将军之后，趁着今日大家兴致正浓，请左车先生能否一展学识，畅谈一下对眼下局势的看法，也好让我们增长些见识。”

李左车对陈平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实不相瞒，军师相问本应回答，可惜李某才疏学浅，不过是一寻常将才，所能做的是为将军鞍前马后，军师之问是难为李某啦！”

桓楚心中赞许，起码李左车的回答很懂得进退。

陈平接着问道，“唉！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见解定会让我等受益匪浅，先生何必藏着掖着呢！”

陈平此人太懂得上位者的心思，明白李左车应会受到重用，看情形，是想当众考校李左车，省得以后旁人在桓楚面前唧唧歪歪，说李左车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或许李左车明白了桓楚、陈平的意图，便放开拘束畅言起来，“那好吧，主公，针对眼下的局势，卑职说一说自己的看法，若有疏漏之处，请多多见谅！”

李左车本身就关注时局，对兵法研究同样很有造诣，大家很快就被李左车的谈论所吸引，时不时地**一番见解，足足一个时辰，大家都被李左车的学识所折服。

桓楚哈哈笑道，“先生大才，尤其那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真是精辟，精辟啊！”

陈平赞叹地回道，“是啊，左车先生之学识，平自叹不如！”

见李左车得到众人认可，桓楚见机说道，“左车先生大才，岂能空老于泉林下，烦请先生任定难军副军师，与陈军师一起为我军出谋划策。”

降人能受此重用，李左车甚为感动，躬身拜道，“将军厚恩，左车定当全力为将军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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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定难军迅速与燕军制定瓜分代郡的计划，分别派出兵马围困和征讨代县、当城、高柳、马城、班氏，延陵，平邑、阳原、平舒、灵丘、广昌等诸地。

赵军早已退败，邯郸城远水难救近火，代郡各县守官顺应形势纷纷归降，桓楚与臧荼最后议定，将代郡一分为二，西边七个县归定难军，东边八县划归燕国。

目前，桓楚名义上属于秦国臣子，在派人接收代郡诸县后，当即上表秦王献捷并说明此战情形以及来龙去脉，一者是履行正常的程序，二者主要为众将士请功请赏。

不多日，九原来使，赏赐颇丰，尤其是桓楚，出于极力拉拢的目的，桓楚被加封为定襄候，开府治事。

桓楚并不在意眼前的虚名，因为在各地的线报发回的消息清晰地告诉自己，天下诸侯皆在蠢蠢欲动，格局很快就要发生转变。

刘邦拜韩信为大将准备出汉中，章邯在废丘一带将兵马四散，屯于隘口准备抵抗，司马欣、董翳见势不妙，为自保，竟然再一次投入了秦国的怀抱，秦王见机不可失，在上大夫百里贤的建议下，迅速派大将西岂烈南下，协调司马欣与董翳两路大军，估计下一步是开始抢夺指挥权了。

秦王又名义上掌控了上郡和内史郡一部，总体看实力已经上升一个档次。

项羽已经发起讨伐齐国的战争，齐王田荣当然不肯束手待毙，与弟田横决定和项羽一决雌雄，而且田荣拉拢了一个秦末狠角色，就是在定陶的彭越，拜彭越为将军，彭越是游击大师，总能找到项羽后方的薄弱之处，把项羽的后方补给线给搅得一塌糊涂，令项羽也一时没讨得便宜，与齐国的战事成为了一场拉锯战与消耗战。

魏豹同样不甘寂寞，眼见赵国疲惫不堪，邀请申阳与司马卬一起大举进攻赵国，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柏植率军进攻太原郡，一路由自己统兵进攻邯郸，意图进一步扩大势力，试图恢复昔日战国初期魏国之荣耀。

桓楚再一次面临着抉择，是继续南下虎口夺食继续抢夺赵地；还是沿太行山脉南下，进入太原郡和魏豹等一决高下。眼前两块绊脚石究竟该怎么般才省时省力，倒是颇费一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