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小许……”大头匆匆跑进办公室对小许说：“那个案子你整理完了没有？人家催了好几遍了，要是整理完了，赶紧送检察院去。”

“哦。”小许将桌上的一叠文件装进公文袋中，一溜小跑出了门。

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大头掏出手机拨通了砖头的电话：“喂，砖头啊，买了新手机了？就是想试试你的电话通没通。哦，跟你汇报个事情啊，我那车送修理厂了，今天下班打算送小敏上医院检查一下，就把你那车跟阿妍借来了，事先也没有跟你请示一下，我深刻检讨啊……”

“咳！你这是什么话呀，我们兄弟俩谁跟谁呀，我的车不就是你的车吗？用车只管和阿妍拿。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我，老子忙着国家大事呢，不要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向我请示，你大小也是个国家干部，要敢于担当……”

“是是是，首长保重身体啊，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还上着班呢……”

“好好，好好工作啊，小鬼……呃，慢着！我车上行车纪录仪的储存卡好象要满了，你把我删了吧，阿妍不会弄这个……不不不，别删！”砖头突然想起不久前岳妍遭遇的那次碰瓷，连忙对大头说：“千万别删！差点把那事给忘了……”

大头好奇的问：“什么事？”

“阿妍上星期差点被人讹了，遇上个碰瓷的。幸亏装了这玩意儿，那人知道后拍拍屁股走了。我怕哪天他会回来找麻烦，还是留着吧！要不这么着，你帮我备份一份，再把卡里的删了吧！”

“哦，好的。”

这种小地方都出碰瓷的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事激起了大头的好奇心，他直接跑到停车场钻进了砖头的车，没费什么功夫就取出了那张记录行车动态的储存卡。

将储存卡**读卡器，再接驳上电脑，大头饶有兴致地点开了储存卡里的文件，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岳妍遭遇碰瓷党的记录存档。

“哈哈哈！”果然，大头也被碰瓷党的拙劣演技搞得朗声大笑。

“大头哥，看什么呢，这么高兴？”民警小张听见大头的笑声，好奇地走了过来。

“碰瓷……哈哈哈……”大头指着播放器上的画面说：“太搞笑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什么？”小张盯着画面看了片刻问：“在哪儿呢？什么也没有啊。”

“滚下去了，在地上躺着呢……你倒回来看啊！”

“哦。”小张抓起了桌上的鼠标，拖动播放器上的滚动条，从头欣赏起来。

“来了，来了……就是这小子，”大头即兴当起了解说：“跳了，跳了……”

“哈哈哈，还真滑稽……这土贼……哎哟，滚下去了……哈哈哈……”小张一拍大头问：“你在哪个网上找到的啊？回去我弄我QQ空间上去……”

“什么网站上的啊，砖头车上拍的。”大头说：“就在咱们本地，上个星期的事，就在和平路……”

“什么？本地的？还在和平路？”小张又一把握起了鼠标：“我再来看一遍……”

“大头哥，局长找你。”民警小马走了过来。

“哦。”大头转身问：“什么事？”

“不知道，可能是有任务吧。”

“哦。”大头不敢怠慢，抓起桌上的一本笔记本连忙跑出了办公室。

大头一走，小马一拍小张的肩膀问：“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小张头也不回的说：“碰瓷呢，砖头车上拍的，就在和平路。”

“什么？”小马也诧异了，对小张说：“快！从头放给我一遍瞧瞧……”

“哈哈哈……”小马的笑点比较低，画面里的阿放刚出现在车跟前他就情不自禁地捧腹大笑起来，他转身一挥手说：“兄弟们快来看呀，碰瓷……哈哈……太搞笑了！”

小马这一吆喝，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同事们被吸引了过来，围着大头的显示器挤着脑袋往前凑。

“哪呢？哪呢？”

“什么地方碰瓷啊？”

“什么地方啊？就本地，”小张说：“砖头车上拍的，就在和平路。”

“什么？赶紧给我们看看……”

小张捏着鼠标把播放器的滚动条往回一拖，阿放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画面里……

“是不是就这土贼？”

“这土贼有点呆啊……”

“哈哈哈，跳了跳了……这表情……太销魂了……哈哈哈……”

“哎哟，还打滚……哈哈哈……他怎么不学人家拿头撞玻璃……哈哈哈……”

“看他能在地上躺多久……”

“幸亏是砖头开着车，要是他那媳妇开呀，这土贼的小命就交待在那儿了……”

“说什么呢？”小段不高兴了，熟悉砖头情况的她反驳道：“肯定就是妍姐姐开的车，砖头的车一直都是妍姐姐开着。怎么着，看不起我们女司机是吗？”

“哪里，哪里，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来，再来看一遍。”

“暂停，暂停！”小马叫小张定住了画面，指着画面里的阿放说：“兄弟们可记住了这土贼的样子啊，千万不能让这混蛋再讹人了，以后再见到他啊……”

“都干什么呢？！”从局长办公室返回的大头见众人一窝蜂地挤在自己的电脑前，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色教训道：“像堆苍蝇一样嗡在这儿成什么体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逛菜市场呢？这是一个警队应该有的工作作风吗？都回去做事！”

轰走了众人，大头坐下掏出手机拨通了岳妍的电话：“喂，阿妍啊，我有点事要麻烦你……”

“哎哟，大头哥，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有事您直说，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呵呵，阿妍呀，今天把你的车开来，本打算下班带着小敏上医院去检查的，可局里又安排我去昆明出趟差，马上就要出发，可能要去几天吧，这小敏……”

“您就放心把小敏姐姐交给我吧，我带她去检查……”

“哎哟，你都忙成这样了还一天到晚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啊……”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干妈，说这话可不够意思啊！您就安心的去出你的差，姐姐和我的干儿子就交给我好了！”

“好好，那就谢谢了啊！我把车钥匙交给小段，车就在楼底下，回头还得麻烦你来局里取一趟，谢谢了啊！”

挂了电话，大头喊来小段把车钥匙交了给她，叮嘱一番后，手忙脚乱打开抽屉翻出一堆文件装进一个公文包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抓起手机拨通了鸟头的电话：“喂，鸟头，我要出趟差，马上就走。你这几天给我盯紧那个胖子，可千万别让他再捅什么篓子出来，砖头不能再出什么差池了……总之跟紧了，对，寸步不离……”

这天狗熊和阿放早早出了门，漫无目的在大街上四处溜达。阿放随身带了一把镊子，打算顺便摸点东西回去，狗熊却没有这种念头，他本就想金盆洗手了，今天出门只是当晨练的。再说了，现在满大街闲逛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下得去手吗？

走到南侨路附近，阿放一拍狗熊说：“走，先吃早点去，前面有家早铺，浆米线扎实板扎，我都吃上瘾了。”

那条路上仅此一家早点铺，狗熊当然知道是那家，一想起自己不久前在那里被沙陀爷的部下生擒，就觉得那地方晦气得紧。他摇了摇头说：“今天就不吃米线饵丝了，前面还有个卖烧饵块的摊子，去吃酱粑粑吧，换换口味……”

阿放也没有异议，跟着狗熊拐进了南侨路。一只脚跨进去，二人就看见不远处的街边怎么多了一个看相算命的小摊，摊子上还端坐着个看似仙风道骨的道士，正在那儿闲目养神呢。

二人路过那个小摊，不由自主的看了那道士一眼。那道士自然就是清轩道长，他突然睁开双眼，笑眯眯的跟二人打招呼：“两位徒弟，为师在此等候多时了。”

“叫我们？”狗熊和阿放同时指着鼻子异口同声问。

“是呀，不叫你们叫谁呀？”清轩道长笑眯眯地说：“早间不早了，还有几百里地要赶呢，快跟为师收拾收拾东西上山吧！”

“我靠！怎么平白无故的冒出了个疯子？谁是你徒弟？”狗熊瞪着眼睛怒道：“你特么瞎眼了？！”

“哎呀徒弟切莫生气，且听我一言。”清轩道长摇头晃脑说：“两位注定与我有师徒之缘，若拜到我的门下，为师自可保你们清吉平安，逢凶化吉。若不从我，定当遭受无妄之灾……”

阿放一听乐了，笑道：“嘿，我说熊哥，都说这世上的傻子越来越多，骗子明显不够用了，怎么我就眼瞅着这世上的骗子是越来越多了呢？旮旯角都会冒出这么一只来！真特么是天天在上当，当当不一样……”

狗熊也笑了，他摇摇头说：“我看不是骗子，就是个疯子。老天开眼，老子今天总算是见到张三疯张真人了。”

“哎呀两位徒弟休要疑虑，为师既不是疯子也不是骗子，两位当真与我有师徒之缘。你叫狗熊，你叫阿放，是不是？拜入我的门下，道号都给你们起好了，为师道号‘清轩’，是‘清’字辈的，你们就是‘静’字辈的，”清轩道长指着狗熊说：“你就叫‘静空’，”又指着阿放说： “你就叫‘静虚’。两位徒弟，快跟为师上山吧！”

一提起狗熊二人的名字，阿放有些明白了，笑道：“嘿，我说熊哥，你家阿六爷为了拉你下水可真下血本了啊！找这么个托来，你不是已经答应跟他搭伙了吗？怎么他还来这么一出？”阿放拿起案上的铃铛摇了摇，又拿起拂尘甩了甩，“看看这些家伙什，都特么跟真的一样，再看看这把胡子……看相算命是吧？那你老人家就看看老子什么时候中五百万。”说完，伸出手就一把向清轩道长的胡子抓去。

清轩道长连忙一缩，躲过阿放抓来的一把，慌道：“哎呀徒弟休要顽皮，为师这把胡子可是真的。你嘛这辈子都不会中奖，”他指着狗熊说：“倒是你嘛，会得中五百万！”

“哈哈哈！”狗熊哈哈大笑：“你个老神棍，老子从来就不买彩票！别理他，我们走！”

“哎，徒弟别走呀，”清轩道长急道：“不听为师良言，你们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被狗熊拖走的阿放又转过身来，笑道：“老神仙，你那么会算，算算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得道成仙啊。”

“两位徒弟请留步，且看为师为自己算一卦也未尝不可……”清轩道长闭上眼睛，右手捋着胡须，左手掐着指头算了片刻，忽然“咻”的睁开双眼，惊道：“大事不好！巳时三刻，城管要来！”说完，惊慌失措地收拾起东西来。

狗熊哈哈大笑：“老神仙，你老人家就安心在这儿呆着吧，这是条背街，城管八辈子都不会来。”

惊慌失措收拾着的东西清轩道长没有理他，夹着东西仓皇逃走了。

待狗熊二人卷着两个烧饵块嚼着回到那里时，小街上几个零散的小贩正仓促地推着小车从他们眼前离去。不远处，几个城管“乒乒乓乓”关上车门朝这边走了过来。

狗熊和阿放当时就合不拢嘴了，半晌才异口同声道：“牛掰！”

“不行，”阿放嚼着烧饵块说：“我得找那老道士问问明天的彩票去。”

狗熊轻轻拍了阿放脑袋一巴掌说：“你没听见那老道士说吗？那个老道士说你这辈子都不会中奖，倒是老子会中五百万。走啰，买彩票去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