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黄海之谋

载沣此时站在彼得列夫上将号的舰桥之上，他遥望着北方，似乎能看到很远很远处的陆地，但是实际上他们此刻距离辽东半岛还有着几十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是肯定看不到陆地的。他不知道日军是否已经登陆，尽管旅顺那边前几天传过来的战报还显示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可疑军队，甚至可疑船只。但是他知道，现在的军队之中有着无数个李德龙，知情不报，临战而逃者不计其数。不在前线就根本不知道前线的战况。因此满清的军制改革之势其实也势在必行。原本的历史之上，满清甲午战败之后就开始了编制了新军，于是就有了袁世凯的小站练兵。只可惜，那时候的满清练出了一个中山狼，练出了一个亲手葬送掉自己的将军。但是小站练兵的成功也是不可以否认，袁世凯确实是皇冠体育投注：新式陆军的缔造者，正是他的小站练兵才有了北洋军阀持续了数十年的繁盛。

载沣知道此时的袁世凯，刚刚回京对叶志超的事情述职，他也因为叶志超被定罪而被牵连了。但是好在荣禄一直十分看好他，所以在荣禄的帮忙下，他很快就被脱罪，依旧被委以重任然后带领着刚刚招募的兵马赶往东北边境。载沣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旅顺，缩小甲午战争对大清造成的损失，给这个黄昏的国家一点点踹息的机会。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去改变这个没落的帝国。

正想着，突然后面一阵叮铃铃的脚步声惊到了他，他一回头，就看到欧嘉公主在阳光下睁着小嘴，惊讶的看着他。也怪载沣，他今天好奇，找着阿纳托利要了一套水手服穿在了身上，又把**盘起来，带上了镶嵌着天蓝色丝边的海军帽，然后站在这里想心思。早起的欧嘉一时没有认出来，心中纳闷着舰队之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小的水兵。于是好奇的走过来看看，却被载沣发现，两人便来了一个目光的直接交流，毕竟言语之上的交流目前还是不行的。欧嘉也被惊了一把，一个扎着古怪大**的东方亲王突然收起了**，穿上了西方人的水手服，虽然显得十分俊俏好看。但是欧嘉仿佛还是在为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一般，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让载沣看着好一阵尴尬。阿纳托利此时，正好自舰长室中出来，路过看见，笑着走了上来。金黄色的头发，白皙的脸庞，一米八的身高。这个舰长仿佛就是古罗马神话之中的阿波罗。他礼貌的再一次为欧嘉的小脾气向载沣道歉。

载沣当然不会就这点小事与阿纳托利纠结，何况他本身也不是很在意。阿纳托利看着载沣笑道：“这几日与贵国海军交流，收获颇丰，在我这种没经历过太大战事的人看来，以前的种种思想和战法研究，基本就是纸上谈兵。”其实载沣的英语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好，和阿纳托利也只是勉强可以交流，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翻译。不过载沣除非是在正式场合才招进翻译，否则都尽可能的去辨析其中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学好英语也是迈向这个世界巅峰的一步必经之路。不过阿纳托利也很快的就发现了载沣试图锻炼自己英语的目的。于是也是努力的使得自己语速慢点，遇到一些比较晦涩的意思的时候，还会耐心的和载沣解释其中的意思。尽可能的帮助载沣的学习。阿纳托利见载沣又面露难色，笑着安慰道: “醇王您仅仅通过自学能有着这般的口语已经十分不了的了。不过我个人觉得您应该取得您的哥哥的同意，去外国留学。尽管大清国富饶美丽，但是语言这些还是去国外学习才会更加的纯正和快速。何况您贵为亲王，天资聪颖，一种英语，我想是绝对不满足您的需求。所以去外国甚至几个国家学习他们的知识文化，对您今后的发展十分必要。载沣苦笑摇摇头，轻声道：“我就是因为贵为亲王，才没有平民或者普通贵族的那般自由，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这个国家的皇族，轻易去外国求学是会冒犯皇族之中，乃至国中一些大儒的骄傲。因而我的哥哥是不会同意这一点的。”阿纳托利认真的听着，蓝色的眼睛之中泛出了淡淡的忧郁。他点点头，表示对载沣的理解和同情。不一会儿，阿纳托利似乎想到了什么解决方法，回头笑着道：“您可以以外交访问的方式周游世界，这样既可以接触到不同的民族和文化，又避免了出国学习的尴尬，而实质上您还是在学习。”载沣当然明白阿纳托利的意思，不过就算这种折中的方案，其实载沣还是没有底。作为深深烙印着王公派的他，长期的出国，就算不是只待在一个国家，也必然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不过他也意识到了阿纳托利这番话的中肯之处。他笑着说：“若干年之后，如果我有机会出国环游世界，第一站定然是叶卡捷琳堡，去访问你，你生活的地方。”阿纳托利此刻显示了他长久来被俄国人熏染出的豪气，大声道：“到时候我一定请最美丽的俄罗斯少女为您长歌，拿出最甘醇的伏特加招待您。”载沣笑着点点头。不过当他看向海面的之时，他又想到了此时还在游弋在皇冠体育投注：海域之上的皇冠体育直播：军舰，心中哀叹，萧然道：“国家未安，即便明天都感觉十分遥远。”阿纳托利听到了载沣话语之中的意思，正色道：“王爷此言欠妥，大清国虽当下时运不济，也断不至于朝不保夕。”载沣笑着看看他，心想看来外国人都没有预料到，大清国会在十年之后消失，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大清国的**统治依旧十分稳固，地方的造反势力也甚为罕见，偶尔有之，也不过是一些窃国小儿罢了。断不至于危害社稷。载沣笑着回道：“或许吧！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国家之病亦是如此，总是这般病着，不由不让人担心。”阿纳托利听了，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贵国有句古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说的正是这样。”说完，他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一样，不过旋即又恢复了颜色。倒是载沣惊讶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外国人竟然还知道孟子的名言，阿纳托利看了载沣的惊讶，笑着道：“在下这句话也是听着一位友人说的，他是个皇冠体育投注：通，也十分喜欢这个国家。”载沣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在这个时代，所谓的皇冠体育投注：通，往往都是这些西方国家压榨皇冠体育投注：人最好的助手。

阿纳托利没有注意到载沣神色之间的一丝不悦。他露出了商人的狡黠，笑道：“大清国的海军只要军械完备，在目前日军吉野号被击沉的情况之下，和日军也是伯仲之间，甚至只要海军的几艘铁甲舰修复完毕，打败日军也不是很难的事情。”载沣略微惊诧的看了一眼阿纳托利，似乎为他的评价之高而感到吃惊。不过显然阿纳托利还是话中有话。载沣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阿纳托利继续说下去。果然阿纳托利又道：“然而我们俄国却在贵国的陆军方面采取了保守意见，尤其平壤之战，贵国叶志超将军下令撤退，在我们看来完全正确。其后来榆林镇兵变也表明了我们的猜想。贵国的陆军素质之低实在不堪入目，当然这也并不是全部。但是除了兵员素质过差以外，贵国前线调度不一，与现代陆军的指挥体系相比，实在落后。因此，我们认为一旦皇冠体育直播：军队登陆辽东半岛，或者就鸭绿江沿线展开攻击，贵国不出三个月就要投降求和。”载沣惊得侧目而视，阿纳托利这番话确实符合着后来的史实。不过他很快就稳定心神，又问道：“一定会输吗？”阿纳托利听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拍着载沣的肩膀道：“当然不是一定。辽东清军诸多情况，我们都不是很熟悉，只是将他们和**诸军比较。更何况，战场之上，本就是瞬间万变，任何一个微妙的因素都有可能造成最终结果的不同。我们**的研究也是十分有限的。只能将其作为沙皇制定方略的一个参照依据。”载沣恍惚间又问道：“那么如果辽东的清军与**的差距不大，换做你来指挥，你将如何安排？”阿纳托利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幽幽然：“中日之战，其规模并不算的上是举国之战。无论是参战士兵的数量，还是所涉及到的地域面积。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不是很大。而目前清军所面临的问题，不外乎刚刚说的两点，兵员素质和将领指挥。在大清国没有一个完整的指挥系统的情况下。面对这种局部战争，完全可以集中少量素质高的兵力，调配一个能征善战的将领，让其带兵。这样还可以避免刚刚两个大问题。不过这也只是无奈之举，如果战争规模扩大，不再只是一地一城，参战兵力也以数十万计，那么这种方法也是行不通的。”不得不说，阿纳托利的一番话直中要害。在满清这个封建国家之中，由于长期的信仰陆军导致了海军只是为其辅助，另外就是长期的陆军的体制，尽管也在不断变革，从八旗到绿营，从绿营到团练军。但是这些都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采用西式制度变革陆军是皇冠体育投注：富强的第一步。载沣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他猜到了阿纳托利让俄国介入进来。笑着道：“我们需要俄国朋友的支持啊！”阿纳托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载沣倒也没有含蓄，直接指着远在天际的旅顺问道：“你们想要她么？”阿纳托利微笑道：“我们需要一个远东的不冻港。”载沣反问道：“为什么不要皇冠体育直播：的佐世保或者长崎。”其实答案，他也知道，不过是国贫易欺。不过阿纳托利还是巧妙的答道：“大清需要我们。”

载沣看向西方的北京城，目露难色的道：“可恨城中还有很多人以为皇冠体育直播：不过是弹丸小国。认为失败只是暂时的，他们根本意识不到陆军的糜烂。”阿纳托利问道：“那么王爷是否愿意和俄国合作呢？”载沣沉思了片刻道：“你们可以给出什么样的支持？”阿纳托利早就准备好了腹稿，脱口而出：“我们可以将旅顺建设为远东第一要塞，我们可以帮助贵国尽早完成军制改革，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在东北修筑铁路。”载沣听了，打断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我说的是这场战争。”阿纳托利道：“尽管我国有威胁出兵**，但是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要考虑英法的态度，只要我们出兵**，不出意外的英法也必然要出兵土耳其。那么我们在中亚的利益就会受损。但是我们可以支援你们军备和临时的军官团帮助培训，以达到小规模的新式陆军。恕我直言，据我们前线观战的军官回报，贵国步兵就是一群将火枪当作大刀玩的野蛮人。别说步炮协同这些难度较大的技巧。就是最基本的三连射，阵地都不会挖。工兵也是完全的空白。另外就是小规模的志愿军支持，数量不会超过1000人，我们要考虑国际社会的压力。最后就整个太平洋舰队愿意为您效劳。”载沣环首看了一下海面，一时间也不明白，该如何决策。他回头看了一眼阿纳托利：“我毕竟年纪太小。很多朝中决策我影响不了太多。”阿纳托利摇摇头，“不！我感受到了您不同于常人的一面。我现在都有些害怕，大清国会不会在您的带领下走向复活。毕竟这是一头让拿破仑都害怕的雄狮。”载沣笑了笑，他没有给出阿纳托利最直接的回答，因为他也没有想好。只是将目光淡淡的投回了辽东半岛的方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