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照片的故事

宣布此次任务是执行敌后破袭，绝大部分军官显得十分轻松。

匆匆用过午餐，宋炎华将卢建辉和徐雷叫到边上，两人被任命为副队长，然后商量几句，决定将队伍编成突击分队和火力支援分队，各分队又辖三组。

一阵忙乱，卢建辉和徐雷挑选好各自的队员，只剩下陈二猴可怜巴巴地看着宋炎华。

“陈二猴，你就跟着我！”

“是！”

看着兴奋的陈二猴，宋炎华心中一动，连点四个名字，这四人的共同的特点是善于攀爬，这手本事又让卢建辉和徐雷咋舌不已。

“你们就当侦察组，由我亲自指挥，组长就由……”

本意想让陈弄猴当这个组长，不过军衔问题，还是道，“就由季勇中尉担任！”

“是！”

编组完毕，副官命守卫连将早准备好武器弹药分发。

“怎么不足编制一半？”

宋炎华见火力支援分队只领到三挺轻机枪，迫击炮更是一门都没，气冲冲地找到副官。

无所谓地笑笑，副官小声解释，反正到了暂编第54师会换日式装备。

“具体地点？”宋炎华还是不放心。

想了下，副官说大概在古华山。

这下子宋炎华发怒了，日军前锋已打过汨罗江，到古华山数十公里已是敌占区，万一与日军遭遇，这点火力连脱身也难！

“啊，失误失误！”副官一听有理，忙道，“制定计划时没想到小鬼子突的这么快！”

经过请示，守卫连的六挺轻机枪、两门迫击炮移交给突击队。

当整队完毕，宋炎华和副官又发现一个不协调的地方，世界上哪会有一支纯军官组成的战斗连！

守卫连再次贡献！

下令全体休息后，宋炎华、副官带着卢建辉和徐雷直奔长沙城，去处理银元。

有副官的战区司令部证件，天黑之际相关事宜终于办好。

等卢建辉收好据条，宋炎华掏出一大叠纸币吩咐两人到酒馆订二十来桌好菜。

“这怎么行！”卢建辉和徐雷连连推拖。

“我就孤家寡人一个，要这些又有何用？”宋炎华叹息着硬塞到徐雷手中。

想到刚才宋炎华连赏金都记到陈二猴名下，便也不再说什么，接过纸币默默离去。

坐上汽车，副官看下手表，五点半，便吩咐司机去战区司令部。

“谢谢！”

“举手之劳！”

见宋炎华情绪不高，副官故意找话题，“宋队长，南京人？”

“嗯！”

“那你的家人？”

“都没了！”

“因为那场大屠杀？”

“嗯！”

宋炎华的声音依旧那么平淡，副官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在多问。

当车抵达战区司令部，天已完全黑下来，晕昏灯光下，范惠琴焦急地看着车这边。

“一个小时！”

又一声谢谢，宋炎华下车，大步走向范惠琴，而后者飞奔过来。

这次，宋炎华扶住对方的双肩然后手一牵，“老同学，走，我快饿死了！”

眼中闪过一丝哀怨，范惠琴拉着宋炎华走向街道。

一路上，宋炎华静静地聆听着对方这几年的经历，不时报以会心一笑。

“就是这了！”在一家人声鼎涨的小饭馆前，范惠琴停下来，“这儿的老板是南京人，味道很好！”

“那就这家吧！”

临进门之际，范惠琴飞快地瞟了眼远远跟在后面的汽车，细眉皱了皱。

“这是我大学同学！”

又一次向熟人介绍后，两人终于坐下来。要不是宋炎华连呼吃不了，范惠琴非得点一整桌不可！

“现在轮到你说说这几年的经历了！”

范惠琴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双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宋炎华。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打小鬼子！”宋炎华含糊不清地回道。

“我就是喜欢听，快说嘛！”范惠琴如同小女生般撒起娇。

无奈之下，宋炎华就捡些小战斗应付，即使如此，对方还是不时低呼。

坐在临桌的副官忍不住朝还在吃个不停的宋炎华翻翻白眼，难道这一小时就是用来吃和讲故事的？

远处的一个角落，还有数名军官注意着宋炎华两人。

“我说程科长，那小子真的只是范秘书的大学同学？”

上午想向范惠琴献花的中校苦笑道，“她是这么说的，你们不信？”

“不信！”其他军官异口同声回答。

“其实我也不信！”

说完，中校一口气将碗中酒全咽了下去，然后微红的眼睛狠狠瞪着谈笑风生的两人！

见宋炎华又一次看时间，眼神一暗，范惠琴用不舍的声音问道，“还有多少时间？”

“十分钟！”宋炎华的声音同样不舍。

“又要上战场？”范惠琴紧张起来。

“小鬼子都打过汩罗江了！”

“嗯！”范惠琴眼睛一转，又问，“那你在哪支部队呀？”

见宋炎华不解地看着自己，不由白了眼，眼波流动，“我只是想以后多注意点你部队的动向！”说完，白皙的脸泛起红云。

“是这样啊！”宋炎华口中应道，脑中闪过当日过汨罗江时遇到的部队，“第95师第284团！”

“当阳部队呀！”显然范惠琴也听说过这支部队。

这次是范惠琴看手表，“还有五分钟，你就不想问问陈洁的情况吗？”

脸颊急速地抽搐几下，宋炎华长吸口气，“想知道，但又不敢问！”说完，从贴身口袋中掏出那张照片。

“呀，你还有这张照片！”范惠琴惊喜地接过，“我那张，当年离开南京后就找不到了，好在还有你的另一张照片！”

听出话中情意，宋炎华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深情地看着照片中那名叫陈洁的女孩。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范惠琴咬着嘴唇轻声问，“还是忘不了她？”

“嗯！”

“也许，小洁已经……”

“我知道”宋炎华握紧双手，“当年，小鬼子开始屠杀时，我去过小洁家，她家人已都遇害，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她！”

“小洁从南京逃出来的！”

闻言，宋炎华呼地一下站起，“你怎么知道的？她现在人呢？”

原来，范惠琴去年偶遇一名校友，交谈时得知，当年有不少平民侥幸逃出南京城，陈洁和几个亲戚也是其中之一。她们结伴一路西行，准备投靠武汉的亲戚，没想到眼看就到达，遭遇日机轰炸，大部分人当场死亡，那名校友命大，只受轻伤，最终活了下来。

“也许小洁也命大呢！”宋炎华自我安慰道。

犹豫下，范惠琴哽咽着又道，“听那位校友说，事后，她看到了小洁亲戚的尸体，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小洁的背包，已被炸烂！”

听到这儿，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宋炎华脚一软重重坐在椅子上，眼角泪花绽现。

“炎华，你还有我！”范惠琴鼓起勇气道，双眸企盼地盯着宋炎华。

心已死，再加上自已随时都可能战死，面对对方的表白，宋炎华选择了沉默！

注意到副官打的手势，宋炎华起身，“小琴，我得走了，你保重！”

黯淡下来的双眸瞬间红了，可同为军人的范惠琴，只是轻轻道，“注意安全！”说完，想将照片还给宋炎华。

眷恋的最后看了眼照片上笑颜如花的陈洁，宋炎华摆摆手，“还是你留着吧！”

又一声保重便离开，副官扔下张纸币跟了出去。

目送两人上了汽车，范惠琴柳眉紧锁，且不说那辆车挂了战区司令部牌照，这个如影随形的军官又是怎么回事？

见宋炎华心情不好，副官便也没说什么，不断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一路飞驰，赶到营地时，卢建辉和徐雷正指挥队员们将物资搬上卡车。

“孙副官，你们可回来了！”一名上尉带着两名上士迎了上来。

“不好意思，是我有点私事，耽误了点时间！”宋炎华忙解释。

“宋队长？”

得到肯定答复后，上尉拿出一份文件，“这里有与后方及暂编第54师的联络密码！”

检查密封条无异样后，宋炎华签字接收。

“这两位是电报员，随队行动！”

两位？宋炎华狐疑地看向副官。

打了个哈哈，副官道，“上面为安全起见，多派了一名，以确保联络！”

一想有道理，宋炎华也没再说什么。

此时，徐雷过来报告全队登车完毕，请示是否出发。

看下手表，晚七点四十五分，比预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便用眼神询问副官，后者点点头。

“出发！”宋炎华登上第一辆卡车，朝司机下令。

马达轰鸣声中，五辆卡车依次冲入夜色。

等最后一辆卡车的尾灯也消失后，副官长吐口气，“去两号营地！”

十来分钟后，副官站在了黄澄明面前汇报，“副处座，宋炎华他们已出发。”

“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对派两名电报员有点奇怪后，其它一切正常！”

那两名电报员是黄澄明亲自挑选的，绝对可靠，便放下心。

“姜队长！”

一名肩佩中校军衔的军官小跑过来立正，“到！”

想说点什么，可之前已将计划演练数十次，该说的都说了，最后黄澄明下令道，“出发！”

“是！”

中校返回到队伍前大吼道，“全体都有，上车！”

与宋炎华的突击队差不多的人数，唯一不同的是车厢中摆放的压制火力装备数倍于后者。

与此同时，另外一支有着相同目标的队伍也已集合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