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乌龙车祸

大卫和子钧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大卫先为子钧打开车门，然后自己上车、启动、离去。在车里，大卫专注地开车，子钧静静地望着前方，一时无语，各自想着心事。忽然子钧发现车正向着与住地相反的方向急驶，于是轻声问：“去哪儿？”大卫说：“我先去办公室取个东西，然后送你回去。”

车在大卫公司的楼前停下，子钧没有下车，大卫冲进楼，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出来。他回到车上后问子钧：“还没有吃午饭吧？一起去吃自助餐怎么样？我知道你有工作，自助不用等，省时间。”提到吃饭，子钧的肚子条件反射般地响个不停，大卫忙说：“听听，你的胃替你答应了。”子钧说：“好吧，吃饭去。”

他们来到离子钧住地不远的西班牙风味自助餐厅。这段时间子钧太忙了，她已然被武峰打造成了工作机器，身心都被他的项目占据着，别说与大卫一起吃饭，就连见面也成了一种奢侈。子钧好久没有这种放松的感觉了，她来了食欲，捡了一大盘食物。

落座后大卫问子钧：“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吃饭吗？”子钧回答：“当然记得，那天的月色那么美……”说话间想起那晚温馨的一幕，脸上泛起快乐的红晕。

“其实加州的月色天天如此……”大卫盯着素颜的子钧，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她的脸上除了宽阔的前额泛着亮光，到处都浮动着疲惫的倦容。“你们皇冠体育投注：的古人好像有月亮情结，以月亮为主题的诗歌特别多。我想在你们中秋节那天，邀几个朋友，到我家住一晚上，我在前院摆酒设席，我们一起望月、听松、饮酒、诵诗，像你们古代人那样风雅一晚上……”“好呀！其实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若说月亮情结，皇冠体育投注：有，皇冠体育投注：也有，而且更厉害，人都飞上去了……皇冠体育投注：的土壤盛产浪漫的诗人，这里的土壤造就浪漫的科学家，都是浪漫，可是内涵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很多科技青年都向往这里。”说到这儿，子钧脸上飘过淡淡的忧伤，她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说：“可惜呀，再好不是自己的家呀……”

子钧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伤感竟让大卫动了恻隐之心。说实在话，子钧与他身边的女性相比实在算不上漂亮，无论是脸部的细节还是身材的线条，就像东方女人的性格一样含蓄和平和。那么子钧身上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他呢？与皇冠体育投注：姑娘那撩人的性感和滚烫的激情相比，一个是火，一个是水。想到水，大卫想起在大学的哲学课上曾经令他着迷的老子，他至今还记得老子说的上善若水……

见大卫看着自己不做声，子钧问：“昨晚的事情是比尔打电话告诉你的吗？”大卫马上否认：“也是，也不是。昨晚我打电话给比尔，本想邀请你们周末一起去打高尔夫。可是电话刚一接通比尔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FBI正在与你谈话，过了一会儿他又来电话说你被他们带走了。我早就猜到他们迟早会找你……”说到这儿，大卫忽然转换话题说：“我给你带来个小东西，有了它，你再有麻烦可以直接找到我……”说着他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掌上型电器放在子钧面前。子钧问：“手机？”大卫说：“不是，它可比手机的功能强多了，这是我们公司明年的杀手锏。”

子钧拿起来好奇地端详着，大卫按下电源开关，给子钧演示起来。这是一个超微电脑，子钧从未见过这么小巧玲珑的电脑。大卫告诉她这个小东西功能异常强大，集合了翻译器、手机、定位导航、快捷呼叫、收录机、照相机、文件和图形编辑器，以及各种服务信息查询功能。由于它能直接通过皇冠体育投注：遍布太空的任何通讯卫星接受和发送信息，因此无论你身处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可以连接到服务器上，大卫称它为世界范围的通讯“小精灵”。

子钧惊呼道：“太神了！这个小玩意这么厉害？市场上有卖吗？”大卫说：“还没投放市，尚在测试阶段。类似产品中还有比这更厉害的，不过目前只在专业领域应用，还没有普及。”子钧一边好奇地摆弄着它，一边问：“公司的东西送我合适吗？我买下吧。”大卫说：“这你可买不起。你不用担心，给你自有我的理由，你是资深测试工程师，你是帮助我们测试，所以你不是白用，要反馈使用意见的。”

既然大卫这样说，子钧便欣然接受，她顾不上吃饭，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大卫索性坐到她的身边，指导她使用。他告诉子钧，他为她设置好了快捷呼叫，一旦子钧遇到麻烦，无论在世界的什么地方，只要按一下快捷键，即便不说话，他也能根据定位系统很快找到她。

吃完饭，大卫送子钧回家。车刚在比尔家的门前停下，比尔就闻声迎了出来，他急切地问子钧：“昨晚她们带你去哪里了？”不等子钧作答，大卫故作神秘地替她说：“到一个你不该知道的地方。”比尔知道他是玩笑，便向子钧挤挤眼睛，小声说：“他一听说你被FBI带走了可着急呢，连夜找你，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大卫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律师告诉我的。”子钧感激地双手合十，用亚洲人的方式对他们说：“谢谢！谢谢你们的帮助！”接着她认真地问大卫，“为什么要找律师？我还从来没有与律师打过交道呢。”比尔插话说：“在皇冠体育投注：，你别的没有可以，有两样东西你一定要有，就是保险和律师。”

整个周末子钧都在为出差做准备，她必须调试出一台培训用的服务器。星期天中午，子钧突然接到武峰的电话，询问她出差的准备情况。当武峰听完子钧的回报，尤其是当他知道子钧整个周末都在加班时，用少见的怜惜口吻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这样吧，要学会容忍瑕疵，追求完美会累死你的，也会让你被枝节和细节缠住。赶快回家，好好吃顿饭、睡个觉，明天还要起早赶飞机呢。对了，要不要我明天早晨打电话叫醒你？”

武峰对子钧的关心和体贴，让子钧心里直发酸。自从与武峰产生矛盾之后，他再也没有对子钧的工作表示过满意，而且似乎生怕她有点闲暇，整天给她压工作，把她累得身心俱疲。今天他的久违的表扬，让子钧感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的确她还要打理行装准备明天的旅行，现在该回家了。

子钧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办公室回到家，一走进院子就见比尔正为大卫展示新修的院墙。见子钧进来，大卫一边向子钧走来，一边大声说：“明天要不要我送你？”子钧说：“不用了，自己走随意些，而且存车我都办好了。”既然子钧已有安排，大卫不再坚持。三人在院子里又聊了一会儿，大卫告辞时再三叮嘱子钧别忘了带上“小精灵”，并说他将一天24小时随时恭候子钧的呼叫。

出差的兴奋激活了大脑的暗示功能，整个夜晚子钧都无法进入深沉的睡眠，神经像全副武装的哨兵，警觉地为她站着岗，守望着一个个时辰。凌晨四点钟，她按计划起床，洗漱完毕，再次检查了一下行李，便开车出发了。

这时天还没亮，整个高速路上只有她的白色丰田畅通无阻地奔驰着。子钧喜欢没有喧嚣的黎明，喜欢清晨这份静谧，这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她自己的一样。子钧行驶在中间的车道上，设好巡航车速，调高CD播放器的音响，一边开着车，一边随着播放的音乐哼唱着。跑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她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后视镜，只见一辆黑色吉普紧紧尾随着自己，因两侧车道都是空的，子钧没有让道，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又开了一会儿，那辆车并没有超越子钧，车距却越来越小，以至于让她生出了怪异的感觉。为了拉开与黑色吉普的距离，子钧加大油门，提速。奇怪，后面的车也跟着提速，子钧的车速已经到了九十多迈，后面的车依然紧紧地跟着，既无意超越，也无意走开，好像与她玩起了跟车游戏。显然黑色吉普是故意的。子钧心想，惹不起躲得起，不与它斗气。于是她打右灯，变线让路。谁知那车竟然跟着她变了线，然后依然紧紧地跟着她。

子钧开始紧张起来，心想这个车子要干什么？打劫的？“打劫”二字让她想到了911报警电话，随之想到要把电话放在身边，以防发生意外。于是她伸手去摸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提包。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侧身摸包的瞬间，黑色吉普忽然加速，向右变换车道，只听砰地一声，它的保险杠左角擦撞到丰田的右后角，由于车速快，一个很强的侧力让子钧的车头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车向左转转了360度，转动中车子的右角撞在路中心的隔离墩上，然后被反弹过来，接着尾部二次撞击了隔离墩。突如其来的碰撞，把子钧撞蒙了，她除了拼尽全力应付手上的方向盘之外，其它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出现了暂时的信息真空。

车终于停了下来，子钧无力地瘫坐在车里，愣愣的看着被撞得惨不忍睹的车子。只见车子右前方的一个角不见了，瘪得像被切了角的蛋糕；前挡风玻璃被震碎，碎玻璃散落了一地；前盖扭曲着高高隆起，发动机不知何时停止了**，它的余热使溅上来的水滴瞬间化成蒸汽，悠悠地从拱起的前盖两侧飘出来，仿佛出窍升天的车子的幽灵；汽油混和着水从车下静静地淌出，很快就把高速公路蔓湿了一片……坐在车里的子钧呆呆地如处梦境，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好像这个车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那辆肇事的黑吉普由于车体大，加上保险杆的保护，撞后并无大碍，就在子钧的车子在高速路上失去平衡打转转的时候，它飞似地离开了现场。

东边的天开始蒙蒙发亮，不知呆坐了多久，一阵冷风从窗外袭来，把一时迷失的子钧唤回到现实中。她如梦初醒般地向四周看看，除了从发动机里冒出来的丝丝热气，四下依然在寂静中酣睡着。忽然她想起了自己的机票，记起了今天的旅程，她要下车，伸手去推车门，可是车门被卡得紧紧的，推不动。她想到报警，伸手到包里去摸电话，可是这个小小的动作，竟然牵动着身体一阵疼痛。她没有摸到电话，手却碰到了大卫送给她的“小精灵”，于是像得了救星一般赶紧抓起来，按下了大卫设置好的快捷呼叫键……大卫很快回拨过来，问了问情况，嘱咐子钧不要动，他立刻报警。

大约五分钟左右，警车和救护车同时赶到。警察和随车医生把子钧抬出丰田车，安置在担架上，见她神志清醒，警察让她描述了一下被撞的经过，做完笔录，给了她一个报警号，便让救护车立刻把她送往附近的医院。

救护车的警笛撕破了清晨的寂静，不知惊扰了多少人的好梦。当子钧被推下救护车时，大卫已经等在医院的门前。见子钧脸色苍白地躺在担架上，他焦急地追着医生询问子钧的情况，可是医生除了安慰他不要着急之外，关于伤情却不肯多说一个字。医生的态度让他觉得子钧的伤情似乎不轻，不免越发不安起来，无奈看到医护人员围着子钧忙得团团转，他不便再多话，乖乖地站在边上看着她们摆布受伤的子钧。

很快子钧被安置在医院的推车上，医护人员推着她向急诊室跑去。大卫紧跑几步冲到最前面，帮他们疏通道路。躺在车上的子钧看着大卫着急的样子和忙前忙后的身影，一股暖流涌上来，温热了心中那真挚的感动。

伤员的到来仿佛是扔进一湖静水的石头，没一会儿功夫，安静的急诊室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医生护士，一会儿这个进来问几个问题，一会儿那个跑来抽一管子血，忽而把她推到这个检查室，忽而又把她送到那个检查室。为了确定伤情，X光片几乎覆盖了她身上的每一块骨头，CT探查几乎扫过了每个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