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红色草原（一）

蓟辽督师孙承宗，听完张平安的话，心中苦涩不已。这小狐狸也是拿战马堵他的嘴。根本不提蒙古鞑靼从大明抢的财货，也不提怎么处理这几万蒙古俘虏。或许俘虏这坏小子会给几百人，让皇上能去太庙献俘祝捷。

孙承宗知道，这小子吃到嘴里的东西，就别想让他吐出来。他随后想到，这次战后，林丹汗得到消息，一定会退出大明疆土。他这次来张家口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是大明利用一纸诏书，还有破奴军被围攻的危机，运用阳谋，以最小代价地化解了大明的危险。东林党人，现在在朝堂之上已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才是最大的收获。些许财货，就不跟这小狐狸计较了。

当喀刺沁昆都汗来到帅台时，他已经换了身蓝绸皮袍。宽大的平锅脸上，写满了失败的惊恐。让昆都汗感到屈辱的是，他上帅台前，被大明主帅的亲兵，仔细地搜身，连最隐秘之处都没放过。

而且，连汉语翻译都没让带，这还怎么谈。当他跪在一个威猛的老者面前，说恭维话时，坐在老者身边身穿盔甲的孩子，居然懂蒙古话。这让他明白了，这孩子就是大明督师的翻译。

更让昆都汗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就听这不大的孩子，对他说：“我们督师累了，我是这只部队的统帅。你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谈吧！”

昆都汗顿时无语，他咂眯着小眼，半天没回过神来。张平安正得意着，冷不丁老狐狸发话了：“张家口参将张文毅！上来！”

孙承宗看着不解的小狐狸，微微一笑：“张文毅听得懂蒙古话，但不太会说！”

张平安心里气愤异常，却脸带微笑：“督师威武！”

老狐狸哪能听不出坏小子的怨气。也不搭理他，当张文毅上来时，他让张文毅，告诉昆都汗。一切找这孩子谈。当张文毅结结巴巴地用蒙古话，翻译给昆都汗时，张平安理解了老狐狸的用意。就是我不说话可以，但我不能做聋子。

大明督师都发话了，喀刺沁昆都汗无奈，只得恳求张平安：“草原奔腾的猛虎啊！用你如大海的胸襟，宽恕你的敌人吧！我们会像绵羊一样顺从你的指引！”

“别说没用的，拿出你的诚意，提出你的条件！” 张平安用蒙古话，直接挑明了昆都汗的出路。

“我会命令他们投降！但我喀刺沁部，要带财货，完整撤离！”

“做梦！”张平安的回答极为简洁。

“那你会遭遇顽强抵抗！”

张平安早就看出了昆都汗内心的虚弱，要不是走投无路，你会来谈判？他阴阴一笑，马上用蒙古话命令：“弩炮开火！专打喀刺沁部！”

一听这话，昆都汗立刻流出冷汗，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贵帅你提条件！”

张平安眼珠一转：“喀刺沁部，你可以带一千人走，但必须交出武器。你还可以带三十匹马的财货走！”

张平安的这个条件，让昆都汗有些放心。毕竟这条件比较合理，符合大明仁义心态。

“贵帅如何保障我部人马的安全？”

张平安脸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告诉昆都汗：“我会给你写下字据，就是放你们走的文书，盖上我的大印。但是，我必须把这一千人给绑住，作为你劝降的人质。要是你耍花招，嘿嘿嘿，我就不客气！”

“这……。”昆都犹豫了。

张平安见状，劝解地安慰他。“你和大明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我大明人最讲信用。况且，大明督师在此，还能有假不成！”

“你能发誓吗？”昆都汗相信了张平安的解释。

“我对长生天发誓，如有虚言，长生天必将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发完誓的张平安立即写下手令，盖上破奴军大帅印章。昆都汗交给懂汉字的蒙古人，确认无误后，昆都汗咬咬牙，答应了张平安的条件。

孙承宗见此也不好多说，毕竟这样死拼下去，破奴军肯定还会有不小损失。这样的结果，也许就是最好的了结。唯一遗憾的是，献俘的队伍中，少了一个重量级人物。

昆都汗拿着张平安的手令，回到蒙古军阵。随即喀刺沁昆都汗部跑出一千多人马，朝主阵地走来，这些人当被要求捆绑时，都没反抗，反而有解脱的神态。

没多久，整个蒙古大军，一片哀嚎。喀刺沁昆都汗告诉大家，他用喀刺沁部一千亲人的性命，换回大明不杀的承诺。蒙古大军看到出去的这一千人，果然被绑住。对昆都汗的举义，感动不已。

他们纷纷按照昆都汗的指示，放下手中的武器。这时，破奴军非常有序地，各部骑兵把蒙古大军，分成数个小块。收缴武器后，从不同方向，把蒙古人驱赶出战场。

至此，天色已暗，张平安请孙承宗回营。孙承宗此时确实也有些累了，可他在随张平安下台的瞬间，眼角不经意扫到小狐狸脸上一丝得色。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么大的胜利，放到谁身上，都会得意。

张平安在和孙承宗回营的路上，提出请求，让老爷子回城筹集捆人的绳索。老狐狸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带领大明观战军官，回到张家口。

张平安一回到大营，就命人把他的逍遥椅搬来。他在椅子上铺好羊皮，惬意地等候各部统领汇集。

不过最先到来的是，脸色苍白的杜小山。他哆嗦着，捧着一颗流血人头。张平安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第一次杀人后的表情。

张平安点点头问他：“怎么回事儿？你把谁杀了？”

杜小山牙齿打颤：“炮…炮…炮兵营…营副千总秦…豹，他…他…他不听大帅命令，不肯开炮。”

渐渐地杜小山情绪逐步稳定了下来，说话也利索了。“因为，在进攻的重骑兵中，有他一个兄弟。张黎、胡明见他不尊大帅号令，不肯开炮。只能把他抓了起来。我去按大帅命令，要把他杀了，可他们都不帮我，呜呜呜。我砍了十几下，才把他人头砍下。”

看着杜小山委屈地大哭，张平安心中十分安慰。杜小山或许不是一个好参谋，但绝对是忠心的人。他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已有定论。

“小山不错！干得好！我给你记一功！把人头就放在门口显眼的位置。你去洗下手，再换身衣服。顺便把古新叫来！”

结果，一帮统领都到了，古新才姗姗来迟。张平安没理会大家兴奋地讨论，而是闭目养神。老兄弟们都知道，大帅在假睡。于是也没顾忌，相互吹嘘自己的战果。

他们神一样的大帅，或在许考虑下一步的战略问题。古新一来，张平安就醒了，他冷眼一扫。大家全都愣住了。不知道谁把大帅给得罪了。

张平安脸色一变，面目狰狞，走到帅案，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吼：“聊啊！可劲聊啊！你们长本事了，连老子命令都敢不听了！草，老子今天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