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鱼饵已下 鱼能上钩否（四）

一声长长的牛角鸣号，让破奴军的主营地忙碌起来。亲兵营的传令兵，奔向围绕主营的各部营地。

一队队身着黑甲的斥候队，一人双马，看似杂乱无章，却又目的明确地冲向大营西面。马队过后，卷起雪雾阵阵。

张平安现在是家大业大，为保障他的出行安全，古新专门安排了两千亲兵营的轻骑随行。按张大帅的要求，各部统领指派随军参谋，追随大帅查看地形。

张平安每次查看地形时，都非常用心。这一路三十多里地，他没跟任何人讲过一句话。时不时驻马向四周眺望，还拿出地图，仔细核对图上所标注的水洼及小山丘。

他们来到一处十几丈高的小山上，张平安吩咐亲兵，拿出他高倍望远镜，架设在最高点。

张平安观察半晌，满意地点点头。他看到这是一处，由九个不足十丈高的小山，组成的月牙形丘陵，两个月牙尖角朝西北；月形丘陵全长连绵十余里。

“古新，你安排一下，把这二千骑兵，分成五队。每队排列三行，在山的东南列阵。我去西面观察，部队听见鸣号后，缓步按队形翻越小山！”

张平安说完，带着曲国政和小参谋上马就走。他知道古新一定能明白他的意图，不再用他亲力亲为。亲兵营的部队训练，是他亲自督导，行军作战能力全军之冠。

张平安带领一百多人，这一跑就是十多里。他驻足拨转马头，回望小山，茫茫雪原，除了来时的马蹄印记，看不到任何人影。

张平安对身边的参谋和司号兵命令道：“点香计算时间！鸣号！”

低沉的号角声，划过北风呼啸的荒野。张平安手搭望棚向东望去，他先是看到五处小山上，一排不大的黑影，慢慢显现，接着传来马蹄踏地的雷鸣。

当三排骑兵连城一片时，他再次命令：“给古新传令！部队回到原位，全体下马。徒步再来一次！”一个传令兵飞马向东跑去。

张平安再次看见步兵队形出现时，转头对参谋张汉发问：“张汉，骑兵和步兵用时差距有多大？”

“报告大帅！两者相差一倍有余！”张汉有些兴奋地回答，他初步明白了张大帅的用意。大帅这是准备在战场上，用小部队示弱，到大战正式开打时，伏兵出击后，让敌人不能作出调整部署的时间。

曲国政虽说不太懂军事，他也看出要是敌人进入这个战场，一定会吃大亏。“大帅，我能问个问题吗？敌人会来这个战场吗？”

张平安听到曲国政的疑问后，轻轻一笑，递给他一张地图。“咱们往回走五里！国政，你要学会看地图！”

张平安指着地图上网格区域，给他解释：“你看见了这个吗？这是草原特有的水泡，虽说水不是很深。骑兵要是从这里进攻，就必须躲开这片大小不等的水泡。进攻起来就会很不方便，而且队形也散了。队形散了，进攻也就乏力了！五千以下骑兵进攻队形，倒是没啥问题，可进攻的人少了，就不能形成局部优势兵力。他们还能打赢吗！”

看到曲国政恍然大悟的神情，张平安心里感到很满足。他最大的癖好就是给人上课。

曲国政也看出张大帅得意地脸色，作为一个好下级，满足领导的欲望，是他必须做的工作。

于是他接着请教：“大帅！你说蒙古鞑靼会来进攻我们吗？”

“肯定会来！我们这次剿灭了不少林丹汗的部族，他不报复和试探一下，是不可能的。就不知道林丹汗会派来多少人？要是他的先头进攻部队不足五万，说明他想保存实力，明年再寻机和我军决战。”

张平安实在是，想不出能勾引林丹汗的好办法，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闻曲国政：“国政，你知道林丹汗攻破大同，缴获几何？”

曲国政想了想，领会了张大帅的用意。大帅这是怕林丹汗缴获太多，就不会对破怒军的诱饵感兴趣。

他在马上拢了一下皮袍，万分遗憾道：“我知道大帅为何这样问，林丹这次破大同，据传言：代王朱鼎渭家，几代所传家产约白银三百万两，全部被林丹汗所夺。要是加上府库、大户、商贾也有五六百万。因大同常年和蒙古私下贸易，囤积了大量的茶叶、布匹、绸缎、盐货，具体数目不详。”

张平安听到这，勒住马缰，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忧伤。倒不是他同情大同的遭遇，而是他估计林丹汗由于在大同收获颇丰，这次不会和他决战了。强盗往往最现实，他们很少考虑政治因素。

现在这片草原上的三大军事集团，女真、蒙古、包括他的破奴军，其实骨子里都一样。都是靠劫掠为生的。为自身的生存考虑，都想致对方于死地。这就像三国时代，女真就是强大的魏军，蒙古如同吴国孙权，他则更像偏居一安的蜀国刘备。

更为可怕的是，最强大的两家，联合起来，要把他给灭掉。曲国政对此也感同身受。但他还必须把知道的情报，都给大帅讲完。

“据最新消息，林丹汗大军，现在正扫荡大同周围。说是抓捕的大明百姓就不下四十万。兵锋直指太原！大明朝廷为确保京师的安全，已下勤王诏，召集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兵马拱卫京城！”

张平安才不管大明怎样应对林丹汗，他关心的是破奴军自身的安危。他猜到大明最有可能，就是把林丹汗赶出大明境内了事。因为大明的军队根本不会深入草原，去夺回被掳掠走的百姓，政治利益才是朝堂**关心的话题。

“林丹汗这次出动了多少人马？你有消息吗？”

“真没有确实的消息，只有传言。说是锦衣卫抓住了几个落单的蒙古鞑靼。拷问后，这几个鞑靼说法得倒还一致。他们都说林丹汗汇聚了草原，一百七十多部族，约一百多万人。可能这个数字太过骇人，大明没人相信。大帅上次跟我说过只要是消息，不管准不准确，都要向你汇报！所以……。”

张平安很满意曲国政的工作态度，先是心事重重地点点头，也没说话。天空中飘落的一片小雪花，刚好落在他眼睫毛上。

张平安恍然顿悟：“国政，你说锦衣卫拷问鞑靼说林丹汗汇聚了一百多部族？”

“是啊！怎么了大帅？”曲国政有些疑惑。

“哈哈哈哈哈，这是好消息！这绝对是好消息！就算情报是真的，林丹汗有一百多万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张平安一扫心中阴霾，因为他抓住了林丹汗的弱点，林丹汗就是一帮强盗的带头大哥，或许有几个铁杆兄弟。只要敲掉这几只主力部队，其他的部族就容易各个击破了。

“国政，你这次回去后，一定想办法接触一下这几个被俘的蒙古鞑靼，弄清楚林丹汗的主力部队的基本情报。比如他们的编成，用什么样的旗帜！打仗时在战场的位置等等。不要怕花钱，放手干吧！”

曲国政听后也很兴奋，他知道大帅已经有了初步的应对方案。“放心吧大帅！办这事儿，我还是有把握的！对了，大帅！孙老大人想见你，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