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叫苦之二

“呵呵呵……”笑声震耳，佘能摘去面纱驱马上前，抱拳道：“萨将军，别来无恙？”

“老朋友，咱们终于见面了。”萨将军抱拳还礼：“大人辛苦了。”

“萨将军，在下是奉旨行事，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大量海涵。天下万物，非我主莫属，你身后的东西，也属于皇上。萨将军，你是朝廷的将军，皇上的肱股大臣，何不与我同心协力杀出重围，将身后之物押解进京，献与皇上？”

“呵呵呵……君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萨某身在军中，眼中只有军令，皇上要对我发号施令，我的官似乎太小了些，也不合朝廷法度。”

“将军要加官进爵，非常容易，只要将身后之物进献皇上，将军便可连升三级。”

鹿鼎臣低声提醒道：“萨将军，群雄越来越多，趁其**未定，一鼓作气杀出去！”

群雄源源不断地赶来，这班爷长途奔袭一整天，已成强弩之末，一下马便瘫倒在地，无力立即挥刀杀人，此时突围，正当其时。

“传我将令，准备突围！”萨将军低声下令。

援兵一时三刻无法赶到，而群雄正在抓紧时机调息养力，一旦恢复体力，必将群起而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夜色掩饰了阴谋者的诡计，不断涌来的群雄也为偷袭者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萨将军以为，身后的群雄不足为虑，最大的威胁是正面的佘能，却没料到佘能诡计多端，在他的身后埋伏了一支生力军，正趁着夜色，混在群雄中快速逼近。

这支劲旅，便是岳钟琪派来的第二批猛士，佘能将他们作为奇兵留在山外。这班爷个个精力充沛，生龙活虎，两军相逢，必将以一当十，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萨将军毫无所觉，笑指佘能大声道：“佘大人，你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正四品，凭什么给我加官进爵？”

“皇上特许我便宜行事……”佘能漫不经心地回答，按时辰估计，奇兵该有动静了。

话音未落，蓦然一道火光冲霄而起，“砰”然炸响，这是实施突袭的讯号。

萨将军全身一激灵，拔刀高呼：“杀！”

“杀！”身后的呐喊声声如殷雷，同一瞬间响起。

霎时间，黑影如潮，刀光如电，宛如狂涛滚滚向前、向前，强攻猛压不可遏止。

正面的人马也动了，不是向前冲杀，而是网开一面向两边退，让出了直通府城的大道，再向两边包抄。

佘能的目的是金砂，而非杀人，让开一条活路，三面强攻猛压，势若山崩。

萨将军奋力顽抗，仅仅支撑了半刻，便突然奔溃了，一退再退，步步远离金砂，眼看佘能的人马一涌而上，吞没了金砂而回天乏术。

“退！”萨将军不再抵抗，高声叫退，一退三十里。

月光下，人马如潮，飞驰而来，援兵到了。

“末将驰援来迟，请将军治罪！”一位将爷跳下马来，拜倒在马前。

此人便是奉萨将军之命，镇守花石峡的参将英敏。

萨将军跳下马，搀起英敏，安抚道：“将军比预定行程早到了半个时辰，何罪之有？请起！”

“萨将军，所有的货物悉数落入佘能之手，如何是好？”鹿鼎臣忧心忡忡地道。

“呵呵呵……”萨将军蓦然捋须狂笑，笑毕道：“所谓无官一身轻，萨某将千斤重担转移到佘能肩上，他此刻一定在叫苦连天，苦不堪言。”

“将军是说，群雄会群起而攻，佘大人已然身陷重围？”

“一定是！”萨将军肯定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金砂在谁手中，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山高皇帝远，群雄不会将几个大内侍卫放在眼里。鹿死谁手，尚难逆料！”

“看情景，将军已有成竹在胸，末将幸甚。”鹿鼎臣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萨将军道：“皇帝不差饿兵，英敏，将你带来的干粮分给众将士，先饱餐一顿再处。”

不出萨将军所料，群雄看到金砂落入佘能之手，立刻蜂拥而上，展开疯狂的争夺，全力以赴。佘能护卫着金砂，且战且退向北走，黎明前夕，退出了三十里。

金砂到手，他必须将金砂运回京城，进献给皇上。

回京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由此直插正西，穿越千里戈壁大漠，绕道敦煌、嘉峪关，进入河西回京。这条道可以避开年羹尧的大军，但却十分遥远，而且渺无人烟十分凶险，极有可能是一条不归路，此路不通。

第二条道是直接回西宁，这条道近在咫尺，他是皇上的人，而且有岳钟琪的暗中保护，年羹尧未必敢拿他开刀。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回城之路。

府城在北方，要回城就必须向北走。

月沉西山，天地一片昏暗，眼前是连绵的山丘，大道在山丘间蜿蜒延伸，百步之外，万物朦胧，幽深神秘，似乎潜伏着无边杀机。

身后杀声如雷，群雄不屈不挠穷追不舍，不时有驮运金砂的牲口落入群雄手中，引起一场哄抢拼杀如火如荼。

火光乍现，两边的山丘上蓦然升起无数火把，犹如两条火龙，横扫而下，扑到百步开外聚合，迎头狂舞疾进，在五丈外止步。

“呵呵呵……”

狂笑声震耳，萨将军威风凛凛越众上前，高叫：“佘大人，没想到这样快就见面了，辛苦辛苦！滋味如何？”

佘能原以为萨将军会退到花石峡设伏，不意竟迫不及待地在此地拦截，吃惊不小，上前苦笑道：“萨将军，你太性急了。”

萨将军笑道：“常言夜长梦多，万千干系在萨某身上，萨某片刻也不敢疏忽。佘大人，都是同朝为官，萨某不希望与你伤了和气，请留下萨某的东西走路，萨某感激不尽。”

佘能道：“萨将军，你知道在下是为皇上办差，这些东西已经属于皇上，恕我不能从命。”

“佘大人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呵……”佘能狂笑，强硬地叫“佘某什么酒也不吃！”

话音方落，身后的喊杀声突然平息，继而，饶平飞马驰近，附耳低语几句。

“什么！”佘能如遭雷击，呆了一呆，高叫：“萨将军，请稍侯，凡是好商量，也许佘某可以完璧归赵。”言罢，掉转马头向回奔。

群雄在争抢中，无意中刺破了几个口袋，发现袋内的金砂，竟然全是泥沙。消息迅速传开，所有被抢的口袋一个一个地被割开，没有发现一粒金子。

在石林前抢到的金砂全是泥沙，也许是中了萨将军的诡计，而此时到手的金砂，居然也是泥沙，显而易见，其中一定蕴藏着某种可怕的阴谋，再不见机逃命，便要埋骨大漠了。群雄情知中计，心中惶惶，不约而同，一哄而散。

饶平等人看到群雄突然退走，惊异万分，奔上前去一看，登时慌了手脚，慌忙退回，打开数十个口袋，竟然全是泥沙。

佘能奔上前来，望着一袋袋泥沙，全身发冷摇摇欲坠。

扎木苏飞马驰至，高叫：“禀报大人，在下截获了十余个口袋，里面全是沙土。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佘能没好气地叫，返身驰至阵前，吸口气稳住心神，含笑说道：“萨将军所言极是，咱们同朝为官，的确不必伤了和气，在下愿意完璧归赵。传我将令，留下萨将军的东西，撤回府城！”

军令如山，佘能的人马留下口袋迅速撤离，很快便没入夜色中踪影俱无。

“见鬼，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萨将军如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随众驱马上前，忽闻鹿鼎臣惊叫：“萨将军，快看！”

低头望去，只见地上横躺着数十个口袋，袋内全是泥沙。

口袋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没有一粒金子。

萨将军摇摇欲坠，仰天悲呼：“中计了！我们中了佘能的调包计！天啊！叫我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鹿鼎臣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时也，命也！回去领罪吧！”

*-*-*=*-*-*

“二位损兵折将，一事无成，该当何罪？”年羹尧怒视堂下，脸上布满了杀机。

“卑职贻误军情，罪该万死，请大将军治罪，卑职死而无怨。”

萨将军与鹿鼎臣二位将军情知难逃一死，跪伏堂下，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大将军走到二人面前，沉思片刻，回身落座，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已至此，便是杀了二位，也于事无补。何况二位跟随年某南征北战，屡立奇功，是我心腹爱将，左臂右膀，我年某岂能重物轻士，为此自毁臂膀？”

“多谢大将军不杀之恩！”二人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叩头不已。

大将军道：“此事就此了结，不可再提，回去好生安抚众将士，下去吧！”

二人千恩万谢，叩首退去。

大将军回到后堂，唐小蝶迎上前来，问道：“将军可曾查明原委？”

“茫无头绪。”大将军苦笑不已，摒退左右，说道：“唯一的解释是佘能使了调包计，将金砂悉数吞没了。可是，金砂落在他手中，仅有两个多时辰，而且到手之后，立刻陷入群雄的围攻追杀之下，除非事先有万全准备，否则，他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包。”

“将军，趁热打铁，顺藤摸瓜追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没有机会了。”大将军摇首道：“朝廷又行文催促我立即班师，措辞十分严厉，再推诿不动，便要以抗旨问罪了。”

“将军，数百万两金子，就这样化为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唐小蝶心疼地叫：“将军舍得，奴家却说什么也放不下。”

大将军“呵呵”一笑，道：“人生在世，必须学会放弃，才能得到更多。左抓右抓，什么都不舍得，往往会什么也得不到。”

“将军真要班师回朝，去做陕甘总督？”

年羹尧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班师之后，他将走马上升，升任陕甘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