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不欢而散

对手蓦然失踪，唐小蝶心知不好，方欲闪避，“啪啪”两声，左肩背挨了两击，痛彻心扉。

“哎……”她痛叫，一跃三丈，躲开接踵而来的打击，捂住肩背回身尖叫：“该死的，你真敢打我？”

胡混轻抚柳枝，道：“小弟说过，我要揍你一顿。”

她忽地“噗哧”一笑，得意洋洋道：“你打中我两棍，我却打中你三棍，你输了。”

胡混一想，真的多挨了一棍。他要揍人，反而被人揍了，脸上挂不住，手指一抬，便要施展师门绝技修罗穿心指。

唐小蝶脸色一变，急退一步，喝道：“胡混，你给我想清楚，穿心指一出，非死即伤，势将成为难了之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胡混心中一凛，道：“看情景，投靠权贵的日子并不好过。”

唐小蝶道：“至少，这正是两位夫人所希望的。”

“但在表面上，两位夫人与你姐妹相称，亲亲热热。”

“你可知何谓笑里藏刀？”

“你可知何谓火中取栗？”

“丈夫生世能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我虽非丈夫，但也不甘心庸碌无为，辜负了一身所学与这副好皮囊。”

胡混心知劝不住，心灰意冷，陈雯昏迷不醒，不能再耽搁了，挥掌道：“你走吧！”

唐小蝶道：“你给我记住，今后，你必须一如既往地按我的吩咐做事，出了差错，我能饶你，大将军也不会放过你。另外，陈雯死不了，我下手自有分寸，她在将军府胡言乱语，已经严重地威胁到我的安全，因此，她必须在三日之内离境，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我二人只有一人可以活在人世。弟弟，不要逼我，失陪！”唐小蝶言罢，跃下山坡走了。

胡混俟其远去，将适才记忆的“天绝三式”第三式演练一番，居然一气呵成，毫无阻隔。

“奶奶个熊，我学会它，就是为了与她打架？”

他兴味索然，惦记着陈雯，举步往下走，只听山坡上有人大笑说道：“能够目睹的二位旷世奇学，实乃三生有幸！”

是天真，站在破庙前挥掌相招：“老弟，请移玉一叙！”

“**他人练武，乃是武林大忌。老兄，你犯忌了。”胡混走上前去斥责道。

天真道：“在下在此栖身，二位闯将进来，在我门前大打出手，扰我清梦不说，反而反咬一口责备他人，真是岂有此理！”

“有何见教？”胡混急于回城。无意纠缠。

天真道：“老弟的脸色说明，适才这一架，显然是老弟打输了，但却塞翁失马，另有收获。”

“你究竟要说什么？”胡混不耐烦地叫。

天真却不急不躁，说道：“显而易见，在此之前，老弟并未完全掌握天绝三式的精要。适才虽然多挨了一棍，但却得以完全学会了这一旷世奇学，值得。”

“你老兄好像什么都知道。”胡混冷冷地道。

天真笑道：“ 请勿忘记，你我曾经共进退，同时潜入水晶宫中，窥知了很多秘密。二位为何打架？”

“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胡混一如既往地没有好脸色。

天真一如既往地浑不在意，说道：“这不是二位的闲事，二位的一举一动，事关一方生灵的生死安危，甚至事关日后江湖武林的安危。”

“老兄，你在危言耸听！”胡混不客气地反驳：“在下二人都是小人物，似乎与江湖武林安危风马牛不相及，也掀不起惊涛骇浪。”

天真道：“你不能，因为你没有野心，令姊唐姑娘则有这个野心，也有这个能力，如若任其坐大，下一次武林浩劫的风暴中心，极有可能便是令姊。”

“你要杀她？”

“老弟说笑了，这只是一种猜测，在下不会因为臆测而胡乱杀人。”

“她的野心比你想象的大百倍。”胡混一语惊人。

天真神色一整，道：“在下听出了老弟的弦外之音，人的野心永无止境，称霸武林之后，便是问鼎天下。令姊莫非另辟蹊径，企图借助这位爷的势力登上武林霸主的宝座，尔后逐鹿天下？”

胡混垂头丧气，三缄其口。此乃唐小蝶的秘密，他曾经承诺要为她保守秘密。

天真道：“老弟何不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如何防患？”胡混睇视天真反诘道。

“防患于未然最有效的方式，是釜底抽薪。”天真一字一吐。

“你真要杀她？”胡混变色惊叫。

天真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我是始作俑者，既然令姊有此野心，你我便有责任防患于未然……”

天真与胡混联袂闯入水晶宫，救出了唐小蝶，而唐小蝶的野心已经初现端倪，日后极有可能祸及天下武林，必须及时阻止她。

“不！我不能杀她，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胡混惊骇地摇头。

“为什么？就因为她曾经与你有过几日夫妻之情？”

“你老兄好像什么都知道。”

“请勿忘记，当时，在下也在水晶宫中。二位结为夫妻，之后在晶精之源夫妻双修……”

“若大把年纪，也来听墙根，羞也不羞？”胡混红着脸斥责。

天真老脸发热，大笑说道：“呸！哪个偷听了？”

“那你从何得知我二人夫妻双修之事？”

“这个……在下之事适逢其会，偶尔遇上……”天真支支吾吾，其实，胡混夫妻双修之际，他正在暗中为二人护法，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仅仅是因为夫妻之情……”胡混长叹一声，怅然说道。

天真道：“老弟似乎另有隐情，何不说来听听？”

胡混迟疑刹那，将儿时的遭遇讲给天真听。

一个小男孩，被悍匪劫持，塞进马车，又冷又饿，惊怖欲绝，一位小女孩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百般安慰。

小姑娘年仅六七岁，单薄的身躯也在严寒与恐怖中瑟瑟发抖，但他感到，她的怀抱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一样安全。之后，他身患重病，奄奄一息，悍匪陷入重围，逃走之际，一名悍匪闯进地室，要杀他灭口，小姑娘抱住悍匪的腿苦苦哀求。悍匪良心发现，丢下他带走了小姑娘。

“这位小姑娘，便是唐姑娘？”天真插言问道。

“是，后来，我常常想起这位小姐姐，在我心目中，她像俺娘一样亲切。我时常想，日后若能找到这位小姐姐，一定要照顾她一辈子。后来，我真的找到她了，谁知……唉！”

“何以认定她便是那位小姑娘？”

“她有一只蝶形小银壶，”胡混回答：“我患病期间，她用这只小银壶为我喂水。这只小银壶，至今还在她身上。后来，我们在水晶宫相遇，说起当年之事，她也依稀记得。若非她相救，我早就埋骨沟壑，尸骨无存了，你竟然要我恩将仇报，简直昏了头。我警告你，谁敢伤她毫发，在下与他势不两立！”

“不意老弟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难解的心结。”天真叹息不已。“在下并非要你杀她，而是请你设法阻止她。”

“你适才已经看到了，在下武功低微，不是她的对手。”

天真道：“在下暗察多日，令姊的武功，的确距登峰造极之境相去不远，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武林第一人。这种人物，其野心一旦膨胀，必然会祸及天下，无人能制。而二位的天绝三式，更是旷古奇学，唯有御剑神功方能与之抗衡，老弟若有兴趣，在下可以破例传授与你……”

“御剑神功”乃是剑道至高境界，自古以来，曾多次引起武林浩劫，武林朋友莫不梦寐以求，胡混却对它兴趣缺缺，冷笑道：“你仍然要借刀杀人？”

天真道：“唐姑娘是你我带出水晶宫的，因此，你我有责任阻止她，但我囿于家训，不能在她为祸天下之前便出手……”

“你不能出手，便要借我之手，杀我姐姐？”胡混抢白道。

“我是说阻止，并非一定要杀人……”

“我姐姐虽然有野心，但她目前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生存，你凭什么便武断地认定，她日后一定会为祸天下？”

“你适才也说她……”

“天下梦想当皇帝的人成千上万，这些人都该杀不成？”

“你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天真冒火地叫。

“我警告你！”胡混也火了，气势汹汹地叫：“你敢动我姐姐一根汗毛，我便杀进大雪山，拆了你的老窝，天下武林怕你大雪山雷家，本毛神却未将你放在眼里！”

天真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道：“所谓釜底抽薪，并非一定要杀人，你可以废了她的武功。”

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武功便是一切，废了武功，比杀了他更为残忍。

胡混从未想过要伤害唐小蝶，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他会用自己的方式阻止唐小蝶的野心，而非直接伤害她，而天真却一味地要置她于死地，令他十分恼火，黑脸一沉，恶声恶气地道：“你他娘的这叫杀人不见血。”

“你……”

“我们这些人，除了赖以保命的武功，一无所有，你他娘的竟然要釜底抽薪，废我武功，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我怀疑，你大雪山雷家，也是清廷走狗……”

“混账！你敢对我出言不逊！”天真爆发地叫。

“你他娘的张口侠义，闭口侠义，满嘴的天下苍生、武林安危，处处以除魔卫道，主持人间正义的诸天大神佛自居，动辄要杀这个、废那个，似乎没有你雷家，天便会塌，地便会陷，他娘的才混帐透顶……”

“你小子……”

“你们雷家，在我眼里狗屁不如……想打架？”

大雪山雷家乃是第一武林世家，家学渊源无左其右，武林之中，没有人胆敢向雷家叫阵，小毛神却不怕他，看到天真身形一动，以为他要出手，跃开几步，高叫：“大雪山雷家名动天下不可一世，能够领教雷家的绝世武功，本毛神梦寐以求，请赐教！”

天真眼中冷电森森，全身幻发出一种只有行家才能感觉得到灵异气旋，似乎整个人已经陷入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氛之中。

小毛神感觉到了无边的杀机，功行百脉，搭住了腰间的宝带。

天真神情百变，忽地“呵呵”一笑，笑毕说道：“临行前，家兄叮咛在下，老弟与他是师门恩怨，不许我越俎代庖。兄命不可违，你我之间，唯有待老弟了结了师门恩怨之后，再作了断了。”

天真之兄雷天鸣，乃是蓬莱三仙的亲传弟子。三仙称雄武林半甲子，杀人无数，也结下无数的冤家，胡混之师孤魂野鬼便是其中之一。三十余年前，双方在太白山中约定，各收一徒传授武功，艺成之后，由双方的徒弟了结师门恩怨。三仙运气不错，很快便收雷天鸣为徒，而孤魂野鬼直到不久前才将胡混收入门下。

“在下随时恭候，告辞！”

天真乃是大哥拉乃合让的结义兄长，胡混也不愿与他翻脸，抱抱拳扬长而去。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天真冲着小毛神的顿足低吼，话不投机，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