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巧舌如簧

少司命依照丽人吩咐，浸泡在浴池之中，渴饮池中玉胎，饥食洞中人鱼，数日之后，只觉丹田中有真气流动。他欣喜若狂，索性在池中打坐运功，只觉真气越来越强，一日千里，进境极为神速。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残肢关节部位热、麻、酸、胀、痛纷至沓来，痛苦万分。他知道此乃残肢恢复的迹象，满怀喜悦，强忍痛苦勤练不辍。

日复一日，半载之后，面颊上的字迹荡然无存，酸麻胀痛的感觉随之渐次消褪，原本毫无知觉的断腿与左臂，开始有了知觉，并且能够伸屈活动了。

又半载之后，不仅能够站立行走，内功修为也完全恢复，甚至比昔日高出一筹。

唯独右眼依然干瘪，他的眼球被大司命戳破，纵有琼浆之膏，九鼎之英，也难以生出一颗新眼球来。

“仙人板板……”他抚摩着右眼恨声不绝。

肢体与武功一恢复，之前的一切欲望，重新死灰复燃，而且较之先前更加强烈。

此外还有仇恨。恨使他吃尽苦头的大司命，恨百般戏辱他的小毛神，恨一切曾经与他作对的人，更恨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徒弟胡少光。

“仙人板板的，不杀了你这龟儿子，老子誓不为人……”他咬牙切齿。

他的断腿并未完全恢复，行走尚需拐杖扶持，而且成了罗圈腿，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决定马上出山，先去清理门户。

胡少光曾告诉师父，家居胡家崖。

少司命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胡家崖，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胡少光。

但胡少光已经成为一个白痴，一个行尸走肉。

复仇的目的，是要仇人经历死亡的恐惧与痛苦，而白痴没有意识，便是将他大卸八块，他也不会感到恐惧。死亡，对他不仅不是惩罚，而是一种解脱。甚至，在某种意义来说，是一种善举。

杀一个白痴，有如踩碎了一个没有生命的泥人木偶，没有丝毫快意恩仇的快感。

“格老子，老子如若杀了你这孽畜，会令武林朋友笑掉大牙，但我岂能饶你？”少司命踌躇难诀。

观察数日，他惊喜地发现，胡少光的灵智，并未完全泯灭，即是说，尚有恢复的希望。他当即决定，将胡少光带回神仙洞府，以池中玉胎为他医治，而后再杀死他。

玉胎能够医治他的残疾，也应该能够治愈一个白痴。

说走便走，他带着胡少光立刻动身，返回了神仙洞府。

他如法炮制，将胡少光浸泡在玉池之中，亲自为他运功疗治被毁坏、禁制的奇经八脉。

七日之后，少司命收功跃出池外，穿上衣袍，说道：“徒儿，为师知道你已经恢复如初了，请睁开眼睛。”

胡少光的眼皮微微一颤，但没有睁眼，依然如痴似傻安坐不动。

少司命冷冷一笑，道：“徒儿莫怕，你虽然恩将仇报，将为师弃之不顾，但为师并不怪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为师年轻的时节，也曾意气用事，做过不少有悖常理之事。”

“师父真的不责罚弟子？”胡少光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在三日前便有了知觉，此时的意识，依然停留在被玉花娘打倒昏迷的那一刹那。

“想不到我胡少光堂堂男儿大丈夫，被一个人尽可夫的**百般**……”

他暗自嗟呀，偷眼看去，没有发现玉花娘，却看到了被自己遗弃在深山自生自灭的师父，方知自己落在了少司命手中，不觉魂飞天外。

欺师灭祖，乃是武林大忌，犯者会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可杀。

他了解自己的师父，睚眦必报不是省油的灯。他将自己带到此地，为他运功疗伤，其目的昭然若揭。

胡少光又惊又怕，灵机一动，忽然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少司命微微冷哂，说道：“徒儿有话好说，何必啼哭？”

胡少光哭道：“弟子当日离开师父，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也愧对师父，每念至此，便觉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啊……”

“你有啥子苦衷，说来听听。”少司命不动神色。

胡少光道：“师父当日要弟子带你老人家回乡颐养天年，可是，弟子有一个仇人，弟子与此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弟子担心随恩师去了蜀中之后，便无法报仇了。此仇不报，弟子会一辈子不得心安。本欲禀明恩师，先去报仇，尔后护送恩师返乡，又担心恩师不能恩准。因此，弟子报仇心切，干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委实是罪该万死啊。师父，弟子大错已经铸成，甘愿死在师父掌下。”

他连磕三个响头，尔后闭上眼睛，道：“师父，请出手。”

“龟儿子巧舌如簧！”少司命心中冷笑，说道：“什么样的仇敌，值得你甘冒欺师灭祖之罪？他是哪个？”

胡少光道：“说来此人也是师父的仇人。”

“你是说……”

“混世毛神吃八方胡混。”

“原来是他！”少司命“呵呵”大笑。

他早就知道胡少光曾与胡混曾经称兄道弟，之后又反目成仇，反目原因众说纷纭。

“有消息说，你二人反目，是因为二宝？”

“也不全是。”胡少光道：“二宝之争，是各为其主，便是有所伤害，弟子也不会放在心上。”

“究竟是为何？”

“这厮与他义兄拉乃合让合谋，抢走的弟子的未婚妻，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指的是阿敏。

场主老爷曾经许诺，要将阿敏许配于他，之后，拉乃合让与小毛神闯入马场，搅得天翻地覆，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拉乃合让救出了未婚妻，逃离马场，胡少光纵马追赶，企图夺回阿敏。当他看到唐小蝶之后，登时神魂颠倒，立刻将阿敏忘在脑后，死心塌地地恋上了唐小蝶。

功夫不负有心人，唐小蝶成功地强占了峥霄宫之后，胡少光也成功地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不意乐极生悲，唐小蝶粮食到手之后，将他的内功真元盗采一空，毫不留情将他踢出了门外。

胡少光偷鸡不成蚀把米，对唐小蝶又怕又爱又恨，但却不敢妄想报复。他知道这女人貌美如花，心如蛇蝎又狠又硬，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功力恢复之后，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敏。但玉人鸿飞冥冥，杳如黄鹤，明察暗访毫无踪迹。

他避重就轻，添油加醋，对少司命讲了胡混与拉乃合让合谋夺未婚妻之事。

“夺妻之恨，的确是不共戴天。”少司命听罢，也是恨声不绝：“尤其胡混这厮，更是欺人太甚，该杀！”

胡少光跪伏在少司命脚前，道：“虽然如此，弟子置恩师的安危于不顾，理当重罚，弟子请求恩师赐我死罪。”

“论理，欺师灭祖，死罪难饶，为师本该将你毙于掌下。”少司命大度地道：“不过，既然是事出有因，为师便饶你一命……”

他在途中得到了宝藏的消息。

江湖消息越传越离谱，王爷的宝藏由数百万增加到数千万，如此巨大的财富，任何人听了都不会无动于衷。少司命不仅“砰”然心动，而且决计孤注一掷，倾其全力寻访抢夺。但他孤掌难鸣，因此，他决计暂且放过胡少光，师徒二人合力图谋王爷的宝藏。

“多谢恩师不杀之恩！”胡少光感激涕零，连叩了三个响头。

“师徒如父子，不必道谢。”少司命的独眼中闪出一缕诡异的冷芒，取出一颗丹药，说道：“你的功力刚刚恢复，服下此丹，对你大有裨益。”

“这是何药？”胡少光眼中疑云重重。

少司命信口道：“为师机缘凑巧，遇到一位仙人，不仅治愈了残疾，而且恢复了武功。仙人赠我两颗固本培元的灵丹，为师服食了一颗，内功修为精进神速，这一颗送给你，与池中玉胎同服，可使你的武功更上一层楼。服下！”

胡少光心怀鬼胎，但不敢抗命，乖乖服下了丹药。

“很好！且对为师说说，你为何变成了白痴？”

“这……弟子追杀胡混，赶入深山峡谷，骤觉后脑挨了一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胡少光闪烁其词，不愿说明真相。

如果说出被一个女人暗算，变成了行尸走肉，保证会使江湖朋友笑掉大牙。

“是哪个暗箭伤人？莫非是小毛神？”

“弟子不知，弟子没有亲眼看到，不敢妄下结论。”

“这厮最擅长装神弄鬼暗箭伤人，一定是他！”少司命肯定地道。“这且不必说他，你的武功已经恢复，有何打算？”

胡少光道：“弟子原打算报仇之后，再来服侍师父，不意遭人暗算，成了白痴，若非恩师搭救，弟子这一生只能像畜生一般苟延残喘。从今往后，师父便是弟子的再生父母。”

“很好，希望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胡少光指天誓日。

少司命道：“为师相信你是心真意诚，之前的一切就不必再提了。”

胡少光千恩万谢，环顾左右，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