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孤军深入

胡混压低嗓音继续说服：“府城危在旦夕，一旦失陷，草原之王极有可能会挥师东进问鼎中原。即便令兄不去，小弟也不能坐视。”

“这便是你不肯返乡的理由？”姑娘问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小弟已经找了家兄，但家父尚无消息，于公于私，小弟都不能走。”

“祝贺弟弟骨肉团圆，我相信，令尊也很快就能找到。”姑娘由衷地祝福。

“谢谢阿姐。”

“你一定要冒死前去？”

“小弟义无反顾！”胡混决绝地说。

姑娘沉思良久，毅然道：“既然如此，我和我阿哥都去！”

“使不得！”胡混大惊失色。

“没有什么使不得。”姑娘平静地说：“我兄妹二人自幼怙生死相依，我不能任他独自一人去冒险。”

“我真不该对你说这个。”胡混沮丧地说。这丫头的性格极为刚烈，一旦拿定了主意，没有人能够劝阻。

姑娘道：“你和我阿哥，都是我的亲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胡混情知拦不住，叹息道：“罢了！随你。佘能极有可能要派几名侍卫同行，请转告令兄，官场上尔诈我虞不择手段，要提防事后鸡叫鸣狗揽功的事发生，若有侍卫同行，请他紧随左右，千万不可远离，小弟会暗中相随，随时接应。阿姐，请放心，这件功劳一定是令兄的，谁也抢不去！”

“谢谢你！”姑娘感激地道谢。

告别了阿巧，胡混和杨威避开道路，在崇山峻岭中，踏着羊肠小道直奔大通山。

西北地方最大的特点是多山，山连着山，沟连着沟沟壑连绵，奇峰高峻横亘千里，峭壁巉岩绵延耸峙，沟壑纵横深邃幽暗险要人迹罕至，随处可藏甲兵百万，要在万山丛中寻找一二座粮仓，犹如大海捞针，其难可知。

二人将马匹寄存在山民家中，一座山一座山地向西推进，一条沟一条沟地搜寻。这办法很笨拙，但很有效。

这一带是草原之王的腹地，山外人马往来川流不息，一旦露出马脚，四面一围插翅难逃。

山中人迹罕至，偶尔遇到一二个樵夫猎户，绝对不会管闲事盘根问底。

接连三日一无所获，遇到一个樵夫，二个猎户，都是一问三不知，当然不是直截了当地问。

登上一座奇峰，小毛神望望夕阳，泄气地说：“他奶奶的，看来今日又要竹蓝子打水一场空了。”

二人都带了一张弓，一壶箭，腰前横插一口藏式长刀，地道的猎人打扮。

杨威说：“昨夜差一点被黑熊当了点心，二哥，今晚说什么也要找个安全地方过夜。”

二人昨夜在石缝中露宿，夜半时分，杨威被一个庞然大物拱醒，睁眼一看，霍然是一头牦牛般大的黑熊，正在用嘴拱他。那情景，至今令人心有余悸。

“这畜生有个特点，你装死不动，它便不会伤你。”小毛神“哈哈”笑，坐在一棵古松下，向北一指：“先歇歇脚，再向北找，应该能找到山洞，给我一块干粮。”

北侧是祁连山主峰，层峦叠嶂，横贯东西直入云表，它的南北两侧皆是向北以及向南延伸的平行山脉和峡谷， 再向西去，便是著名的阿尔金山脉，是青海草原与回疆的界口。

二人脚下，便是由主峰向南延伸的奇峰之一，一上一下，没有二十里，也有十七八里，山上山下全是茂密的原始林莽与险峻峥嵘的奇崖怪石，高峻雄伟壮丽，但一点也不秀美，阴森森不见天日鬼气冲天，胆小的朋友即便是大白天也不敢深入，在这种地方露宿，保证吓破胆。

二人进罢干粮，正要起身，遥遥传来一阵歌声。

“阿弥陀佛，终于有人了！”杨威喜悦地叫。这是二人今日第一次听到同类的声音。

来者是一位中年猎户，扛着一头黄羊，穿出丛林，看到二人，吃了一惊，握住了刀柄警惕地望着二人。

“阿佬，运气不错，来！歇歇脚再走。”小毛神热情地打招呼。

“二位是干什么的？”猎人仍然戒意未消。

“和你一样，打猎的。”小毛神扬扬手中的弓：“只是运气不好，连只兔毛也没猎到。”

猎人疑云顿消，走上前来，将猎物放在二人面前，笑呵呵说：“我这几天的运气特别好，每天都有收获。好运气要和朋友分享，这只黄羊送给二位，也许能为二位带来好运气。”

“这……这如何使得？”胡混不意有此，手足无措。

猎人道：“收下朋友的礼物，我们就是兄弟了。”

“好！兄弟我就却之不恭了。”

草原规矩，拒绝朋友的馈赠，便是拒绝友情，胡混不得不接受。

“我叫久买，这位是我的兄弟丹巴，请问大哥如何称呼？”

“我叫多庆。二位兄弟，天快黑了，下山去吧。”

“原来是多庆大哥，请问大哥，常来这一带打猎吗？”

“我就住在山下，常来这里。”

“大哥，这里可能打到豹子？”

“你要打豹子？”多庆吃了一惊。

“不错。”胡混信口道：“我喜欢上了一位姑娘，可她阿爸说，要我送一张豹皮做娉礼，才能把女儿嫁给我。我已经找了大半年了，至今一无所获。前不久，一位朋友说，西边有豹子，所以，我就来了。”

“兄弟，千万不要往西走了。”多庆劝阻道：“对面的山峰是禁区，禁止任何人登山，不听话的人，会被不问理由地就地砍头，太可怕了！”

“真……有这种事？”小毛神全身发抖。

“千真万确！”多庆道：“下面的山谷，就是阴阳界，上山一步，就踏进了鬼门关，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回去吧，兄弟，丢了性命，姑娘就成别人的了。”

“噢呀，噢呀，多谢大哥指点，兄弟马上就回去……”小毛神打着寒噤称谢不已。

多庆挥挥掌，告辞走了。

杨威“咯”地一笑，说：“二哥装神弄鬼的手段，小弟五体投地。”

胡混白眼一翻：“你这是捧我，还是损我？”

“岂敢，岂敢！二哥，我们好像找到了。”

胡混遥望对面的山峰，道：“不错，多庆大哥为我们送来了好运气。”

“走！二哥，马上动身！”杨威站起身来。

胡混道：“望山跑死马，一下一上二三十里，等你赶到，恐怕就到半夜了。我相信，山上一定有不少机栝埋伏，黑灯瞎火的，要去你去，我可不敢乱闯。”

“二哥之意，明日再去？”

“找个地方歇息一夜，养足了精神，明日一早，像多庆大哥一样，唱着山歌去。”

小毛神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唱着山歌往鬼门关里闯。

天色微明，二人便摸到了山下，避开可能有埋伏的平缓地带，踏着晨曦向上攀爬。

此山较之昨日攀登的山峰更高、更险峻，仰面望去，剑锋突兀，断云插天，危崖峭壁耸崎扼守当关，绵延南北百余里，满山皆是嶙峋裸露的怪石巉岩，如刀削斧劈，其势峥嵘，其形狞厉，别有一派北地绝塞独具之气势，令人仰视之间目晕神迷，更莫说攀登了。

饶是二人武功高强，精力充沛，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直到午牌时分，方始登上了山头。

杨威气喘如牛，“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哥，我……我走不动了……”

小毛神内力浑雄，此时亦觉筋疲骨软，压低嗓门说：“不要说话，快快运功调息！”

峰顶松柏成荫，怪石林立。怪石间灌木丛生，茅草没顶，狐兔出没，地形极为复杂。

灌木丛中，隐约可见一条羊肠小道，在石缝间曲折蜿蜒，伸向远处。这条小道，由南而北，贯穿全山。它不是鸟道，亦非兽径，而是守山武士的双脚踏出来的巡逻小道。

每支巡逻队五个人，由一名黄巾武士率领，沿着固定的路线走，在固定的时间和固定的地点，与对面走来的巡逻队相遇，确认时间地点人数无误，交换信物之后继续向前走，在下一站交换信物，然后掉头往回走，后队与前队之间，相差二刻时辰，日日如此，分毫不差。戒备之严，风雨不透，想在这种讨野火，保证有来无回。

怪石间，一座石笋直插蓝天，四壁如刀削成，休说是人，灵猿也难以攀登。

石顶古松郁苍，遒劲挺拔，亭亭如盖，石下便是两支巡逻队交换信物的地点之一。

石缝中出现了人影，两支巡逻队在石下相遇，交换了一块木牌，互相验讫，彼此点点头，方欲举步，石顶忽然落下几粒细砂

二头目同时仰首上望，古松在山风中摇曳，北边来的头目说：“是风。”

南边来的头目附和道：“不错，是风。”

二人相视微笑，颔首举步，踏上了下一段路程。

胡混与杨威登上石顶，等到巡逻队远去，方始松了口气，探头望去，但见谷中树木茂密，树隙间隐约现出一排排茅棚，连绵不绝，目力难及。茅棚间，一队队武士穿梭巡逻，戒备森严。显而易见，这里便是草原之王囤积粮草之处。

“二哥，是这里，不会有错。”杨威耳语道：“不过，山太高，距离太远，无法远距离投掷火种……”

这一带一年四季都是西北风，此山处于下风处，火一起，火势便会反卷上来，在山上纵火，简直是自焚，必须下到谷底纵火，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

胡混传音道：“下去看看，如有机会，索性今日就动手……”

话音未落，树丛中窜出一只小兽，朝山下奔去。奔出数丈，触动了机关，刹时万箭齐发，将小兽射成刺猬。

这瞬间，丛林中警铃声大起，随之升起几条人影，无声无息地扑向事发地。片刻，铃声平息，人亦向下一伏消失了。

二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吸口冷。看情景，此谷四面山坡之上，每一处树丛、每一道石缝都有机栝埋伏，触动任何一处，都会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警铃一响，即便不死于机栝埋伏，也会陷入重围插翅难逃。此路不通，唯有设法从谷口潜入才有希望。

小毛神打个手势，无声无息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