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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冰炭同器

小说:毛神传 作者:奥玛乃康 更新时间:2015/1/19 8:49:15

八指头陀不再理他,捡起胡混的宝刀爱不释手。把玩片刻,正待据为己有,忽地心中一动:“不妥!江湖上人人皆知此刀是小毛神之物,我若带去,江湖朋友会说洒家为谋宝刀,暗算了一个小混混,尤其刘元达那厮,他对小毛神呵护有加,还有星宿宫……不妥!不妥……”

心念至此,不觉连打了几个寒噤。他依依不舍地抛下宝刀,举目四顾,但见谷中积雪成丘,连绵不绝,而且十分松散,若无登萍渡水的上乘轻功,休想逾越。他自信一半里之内,或可勉力而为,但峡谷宽达五七里,长不知几许,只消真气一泄,便会立遭灭顶之灾。

他不敢冒险,抬头仰望,峭壁矗立高入云表,半壁玄冰累累摇摇欲坠,望之令人目眩,也是绝路。东西方向无法逾越,北边是崇山峻岭,渺无人烟,只能沿着悬崖向南寻找出路。

崖下积雪逾丈,甚是难行,贴着山崖战兢兢走出十余步,忽地停住脚步,自语道:“不成不成,这鬼天气,洒家犹觉骨髓都冻结了,小毛神绝难捱过顿饭功夫,这样快便死,太便宜他了。洒家要他在这冰天雪地中哭天寒地,多挣扎几日才死……”

折转身来,解了胡混被制穴道,方始手脚并用,向南走了。

胡混已经冻得全身发僵,神志却十分清醒,他咬紧牙关,拽过衣袍穿在身上。而后坐在雪地上,运功调息,催化药力。

与酒袋**分手之际,老和尚又赠送他三颗大旃檀紫华玉胎丸。此丹乃是**救命至宝,负伤者只要心脉未断,精血未竭,服之起死回生,神验无比。

胡混坠落之处本是峰顶崩落的积雪,深逾百丈,犹如落在棉花堆里,将下坠之力消减了大半,复在雪中滑行了百余丈,将那劲力消去了十之八九,是以他只受了些许皮肉之伤,与性命无碍。

功行一周天,药力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只觉丹田发热,继尔遍布四肢百骸,疼痛大减,寒意渐消。功行三周天,寒气尽褪舒畅无比,唯独左肩关节仍在作痛,看来,没有三五日功夫难以痊愈。

他收功站起,已是黄昏时分。举目四顾,叫苦不迭,前有绝壑,积雪百丈,后有峭壁飞鸟难度,如何出得去?太阳一落,山中愈发寒冷,必须找地方过夜,不然会被活活冻死。

贼头陀向南走了,若再遇上,保证会扒了他的皮,唯有向北走。心念已定,他捡起宝刀等物,手脚并用,紧贴崖脚慢慢爬将过去。

爬出十余丈,忽见雪中露出一幅绿色衣角,吃了一惊,爬近前去,扒开积雪一看,胡大!霍然是丑丫头阿芷。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他呆了呆,伸掌在姑娘怀中一模,咦!心口尚温,也许有救。

“丑八怪,能否活命,看你的造化了……”

他将她拖至崖下,取出一颗圣丹塞入她口中。糟!丑丫头全无知觉,丹药入口无法下咽。他伸出食指捅了几下,仍然无法下咽。

“丑八怪,难道真要本毛神口对口喂你不成?瞧你这副尊容,真恶心!”

他怨声不绝,掏出丹药,纳入口中嚼化,口对口度入姑娘口中,再运一口真气,将药汁迫入她腹中。

暮色四合,谷中愈显得幽暗清冷阴森。

二条黑影在雪中缓缓**,沉重的**声清晰可闻。

前面的黑影是小毛神。他臂伤未愈,无法背负阿芷,脚下的积雪也承受不住二人的重量,只能解下她的腰带,将她拴在腰间向前拖。

半个更次之后,前方现出一座巨大的有岩洞,隐隐有热气涌出,不觉喜出望外。

洞内温暖如春,全无寒意,伸掌探摸阿芷,鼻息微微,死不了。

心中一松全身脱力,一歪身酣然入梦矣。

睡梦中,一只温润的手掌轻轻地抚摸他的面颊,极轻极柔,像母亲的爱抚。

他全身一机灵,陡然坐起,已是清晨时分。

“毛神阿哥,你睡醒了?”姑娘偎在他身旁轻柔地问:“是你救了我?”

“龟孙子才想救你,滚开!”他一把推开姑娘,摸摸左肩,犹觉甚是疼痛,冷“哼”一声,爬将起来超洞内走。

“死黑鬼,臭毛神,得意什么!大不了我还你一条命!”阿芷跳将起来,顿足大骂,接踵赶来。

胡混回头道:“丫头,这是地狱之门,不怕死便跟来。”

阿芷脚下一顿,旋又笑道:“你不怕,我也不怕!”赶上几步,并肩而行。

深入十余丈,眼前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阿芷抱住他的手臂,怯怯地道:“毛神阿哥,这里好黑,还是不进去的好,回去吧……”

“回去?嘿嘿,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与其被雪活埋了,不如闯一闯,也许会一个筋斗扎进水晶宫,岂不大妙?”

“做你的清秋大梦!”阿芷冷叱:“我阿哥说啦,世间根本没有……”忽觉失言,急急打住。

“你阿哥?”胡混陡然回首:“丫头,说啦,你究竟是什么人?你阿哥又是哪路神圣?”

“我阿哥……他……说就说,凶什么?我阿哥是草原之王帐下幕僚,很受王爷器重,我也星星沾了月亮的光,得以出人头地。还要问什么?”

“呵呵!好凶!好凶!不是星星沾了月亮的光,而是秃子沾了月亮的光,懂不懂?我要取火折子照亮,放开我的手!”

阿芷“咯”地一笑,反唇相讥道:“你才是秃子,是瘌痢头,懂不懂?瘌痢头!”依言松开了胡混的手。

晃亮火折瞧去,但见洞阔三丈有奇,高达五六丈,岩色乌黑,地上顽石如斗,极是难行。一丈外黑沉沉目力难及,不知有几许深。

深山、古洞,地底。

他油然想起了酒袋**的话,暗叫:“为了娘,便是地府阴曹,我也要闯它一闯!”

他自幼与母亲避居深山大泽,胆识过人,此刻虽觉心惊肉跳,却无退意,铁了心要闯进去一探究竟。

“丫头,敢不敢随我进洞冒险?”

少年人都喜欢探幽猎奇,阿芷亦然。她原本便胆大包天,是个出了名的闯祸精,有胡混在侧,更不甘示弱,**一挺,傲然道:“有何不敢?闯!”口中说“闯”,却将胡混向前推。

行约里许,岔道纵横,愈发阴森幽暗。手中的火折子行将燃尽,胡混停住脚步,心下踌躇:“乖乖弄的咚,这鬼洞好深好阴森,身上只有三支火折子,如若用尽了,岂不要迷失其中……”

“为何不走了?你怕了?”阿芷在他肩头拍了一掌,声音却在颤抖:“你若害怕,我走前面。”

“屁话!本毛神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怕这鬼洞?”

“那你为何不走了?”

“我是怕火折子用尽了,迷了路谁也休想生还。”

“为何不早说?”阿芷松了一口气,摸出一支长约七寸,粗约一握的铜管,塞给胡混:“这是千里火,可以一日不熄,给你!”

“千里火?听说过,好东西!”胡混喜出望外,接在手中爱不释手。把玩片刻,挑出引信点燃。顿时,管中喷出炽烈的白光,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果然好东西!走!”二人举火照路,全力奔去。

行行复行行,千里火燃去大半,古洞仍然深不见底。

他收脚站住,擦了一把汗水,说道:“左右已经深入腹地,想回头也找不到路了,是生是死,上苍自有安排。丫头,吃点干粮喘口气再走。”

阿芷急喘几口气,说道“你也知道饿呀?哼!”坐倒在地,纤掌一伸:“拿水来!”

胡混没有水,山中滴水成冰,带了水也会冻成冰,一路之上只能以冰雪解渴,山腹之中中哪来的冰雪?

“那就拿干粮来!”

“臭丫头,比我还横!”胡混席地而坐,取出干粮分食。

阿芷的食量大的惊人,一顿便吃了胡混一日的干粮,尤不知足,伸掌又来取。胡混一把夺过干粮袋,骂道:“丑八怪,省着些好不好?似你这般吃法,恐怕不等走出山洞,便要俄死了。女孩子家,吃起来像头猪,少见!”

“有你在,十天半月饿不死我。”阿芷望着他,“吃吃”怪笑不已。

胡混只觉她的笑令人毛骨悚然,却未想到其他。问道:“寒冬腊月的,你一个女孩儿家,不在家呆着,跑到江湖上鬼混什么?还想寻我晦气,要我赔你的狗?”

“不要你赔狗了。”阿芷**腹部说:“我怀了小小毛神,我替我的小小毛神找阿爸来了。”

“什么!”胡混毛发一竖,偷眼瞧去,阿芷的腹部果然微微隆起,很像个孕妇。

“你……胡说!我……只亲了你一下,而且……而且休了你……”

“休了也不行。”阿芷振振有词:“我问过了,很多人亲很多次也不行,很多人只亲一次就够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阿爸,我要带你回去为我的小小毛神当阿爸。”

胡混仍然认为男人亲了女人的嘴会使女人怀孕,不觉信以为真惊慌失措,央求道:“丫头,那天的事你很清楚,不能全怪我……”

“不怪你怪我不成?”阿芷跳将起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蛮不讲理:“是你咬住了我的嘴,还是我咬住了你的嘴?反正孩子是你的,你必须跟我走!否则,我就教人遍告江湖武林,说小毛神丧行敗德始乱终弃,是个十恶不赦的色魔恶棍!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派人去杀了你阿妈!”

“你敢!”小毛神亦一蹦而起怒气冲冲,忽又口气一软,气馁地道:“丫头,要杀杀我,别杀我娘……”

“不行!我要将你满门斩抄,鸡犬不留!”阿芷寸步不让:“说!跟不跟我去?”

胡混咬咬牙,心一横,道:“好!我跟你去。不过,要等我找到灵药,救了我娘,我再跟你去。”

阿芷思忖片刻,终于首肯。二人略事休憩,重新启程,犹如盲人瞎马,胡乱闯去。足足奔走三四个时辰,仍然未能找到出口。

阿芷越走越心惊,一把拉住胡混,叱责道:“我说不来,你偏要进来,如今出不去了,如何是好?”

“你后悔了?”胡混冷笑:“千里火给你,咱们一拍两散,各走各的……”

“你敢!”阿芷一把拉住他:“你要谋杀亲夫?”

“什么谋杀亲夫,这话是你说的?**八的丫头,雌雄不分,哼!”

阿芷“咯”地一笑:“这是你教我的。”抱住胡混,柔声道:“毛神阿哥,别离开我,我……我害怕……”

“你也知道害怕?”胡混嘲笑道:“你该怕你自己。”

“怕我自己?”阿芷茫然,忽有所悟,尖叫:“该死的臭毛神,你敢讽刺我!”

“没有啊。”胡混矢口否认:“姑娘貌如天仙,又是草原之王的大红人,谁敢?”

“你!”阿芷气结地叫:“千里火给我,咱们各走各的!”

胡混和解道:“算啦!分开了你一定走不出去。估计已是半夜时分,人困马乏,不如吃点干粮,睡一觉再找出路。”

“你再敢讽刺我,我便杀了你!”阿芷恨恨地说。

洞中无日月,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二人一觉睡醒,练罢功课重新赶路。如此不知过了几日,眼看第二支千里火已经燃去大半,干粮也行将告罄,仍然是前途漫漫,似乎永无尽期。阿芷大为恐慌,将一切过失都推在胡混头上,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险些抠出他的眼珠子。

胡混拿出最后一块锅盔,讨好地说:“丫头,别泄气,我们一定能出去。给,这块干粮都给你。”

阿芷一掌打飞了锅盔,又出其不意,一脚踢在他的迎面骨上,带着哭音尖叫:“都怪你!偏要朝这鬼洞里钻。阿哥,我要死了,快来救我……”

胡混怒气忽生,焦躁地叫:“闭上你的臭嘴!再敢怨天怨地,我一个人走!”说走便走,捡起锅盔拐入一条岔道一晃即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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