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借刀杀人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胡少光的同伴武功极为高明，恶战半个时辰，群雄死伤枕籍，他们也伤亡过半，双方各自退开，**疗伤。

此地地势十分险要，立足之处积雪逾膝，临谷一面断崖壁立，玄冰累累，摇摇欲坠，北面山坡陡峭，险峻峥嵘，东面雪峰千仞无法登越，唯一的出路是向南。

恶斗方息，小毛神赶到了。临崖一面地势较为平缓，他避开群雄，走到悬崖边，收住脚步打量场上情势。

适才一场恶斗，已有三十余人送命，伤者无算。胡少光衣袍破敝满身是血，同伴正在为他敷药裹伤。这场恶斗，可谓惊心动魄，他首当其冲，遭到猛烈攻击，连中三刀五剑，所幸都是皮肉之伤，他身强力壮挺得住。鲜血与伤痛激发了他的凶性。裹完伤，他吞下两颗丹药，扬刀高叫：“那个混蛋有种，再与我斗一场！”

“呵呵！小辈好狂！”一位五旬老者仗剑而出：“小辈，休要不知死活，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拼只有死路一条，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二宝，放你一条生路！”

“放屁！”胡少光杀机怒涌：“老狗，休要大言不惭，凭你这块料，还不配为小爷送终，出招！”

“该死！”老者勃然大怒，正待出招，忽地心中一动，阴笑说：“哼！量你插翅难逃，老夫不愿以老欺小，容你多活片刻。”说罢退开。

“小辈，大爷陪你玩几招！”一位使刀大汉大步入场，鬼头刀一晃，洒出重重刀网，刀风呼呼，连人带刀排空直入。二人搭上手，各展所学放手抢攻互不相让。脚下坡陡地滑，在这种地方打架，只能施出一半的功力对敌，另一半精力要时刻防备摔倒。二人你一刀我一刀打得十分辛苦。

胡混目注斗场，心中暗道：“姜是老的辣，这老杂碎既想吃羊肉，又怕惹一身羶，真乃阴险狡诈……”

幽香入鼻，回首望去，原来是丑丫头阿芷。

她率二婢趋近前来，莞尔一笑：“黑鬼，你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胡混对她颇为忌惮，退开几步反唇相讥：“丑八怪，你来得，本毛神为何来不得？”

阿芷目光一寒：“休逞口舌之能，你须为我好生保住小命，若敢食言自肥，即使是闯入地狱，本姑娘也要扒下你的黑皮！”

一婢望望悬崖，惴惴不安地道：“小姐，这地方太险要，请退到上边去。”

阿芷脸色一沉，叱道：“少说一句，没人拿你当哑巴！”终是心下凛凛，依言退去。

胡混冲她的背影“呸”了一口，暗骂道：“丑东西，看谁扒谁的皮……”

目光转向斗场，却未留意玉花娘。只见她美目中射出怨毒诡谲的冷焰，盯视胡混阴狠地冷笑一声，趋近八指头陀，风情万种，娇声说道：“头陀前辈，小女子有礼了。”

“作甚么？”头陀瞥了一眼史文业，戒惧地问。

玉花娘暗指胡混，轻道：“我师伯命晚辈转告前辈，若能毙了那小畜生，愿与前辈分享水晶宫中武功与财富，绝不食言。”

八指头陀“砰”然心动，却不敢轻信，冷然道：“小娘儿们，昆仑五瘟目无余子，贪得无厌，焉能与人分享？你这一手太幼稚，想在洒家面前弄鬼，哼！”

玉花娘娇笑说道：“岂敢岂敢！水晶宫中奇珍无数，纵然分取一半，也是生生世世享用不尽，要那许多作甚？何况我师伯遐迩闻名，言出如山，既有许诺，决计不会食言。”

八指头陀乃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仍然不敢轻信，试探道：“令师伯在武林中辈高位尊，那小子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缘何要将他置于死地？”

玉花娘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恁般憎恨胡混，她咬牙切齿地道：“小畜生趁人之危暗箭伤人，致使家师武功尽废。我师伯手足情深，决计要去他性命为家师报仇，奈何已经答应他在英雄大会上了断，此刻不便出手，以故借重前辈，早早将他送入地狱。”

“哼！什么借重，分明是借刀杀人。”八指头陀冷笑一声，狠注胡混不再言语。

玉花娘心知毒谋已售，心中窃喜，道声“告辞”，来到史文业身侧，轻道：“师伯，贼头陀适才言道，他要毙了小畜生泄愤，还望师伯莫要阻拦。”

“不行！在英雄大会之前，任何人也不能动他，老夫要亲手取他首级。”史文业断然拒绝，心念忽动，问道“又是你在弄鬼？”

“师伯！”玉花娘抱住史文业的手臂撒娇：“小畜生乃是个小混混，诡计多端全无信义，如若被他溜走，何处寻去？再者，师伯辈高位尊，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小混混动手，没得辱没了师伯身份，何况贼头陀心狠手辣，必会尽情折磨一番之后，才会致他于死地。迟宰不如早宰，既然有人效命，何乐而不为？”

刘元达对胡混颇为怨怼，巴不得有人出头宰了他，闻言暗喜，佯作不闻踱向一边。

史文业不觉意动，沉吟片刻，问道：“有条件？”

玉花娘心花怒放，忙道：“他说少时夺宝之时，彼此各凭手段各安天命，他若是得主，情愿与师伯分享；师伯若是得主，他拍手便走，决不敢染指。”

田元伯寻思：“我正要借重小毛神，与那老秃驴交涉，解了我被制穴道，不能使他死在此地……”

慌忙插言道：“大哥，不可节外生枝，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擒住胡少光，迫他交出宝物。小毛神横竖插翅难逃，不如留待日后料理。”

玉花娘忙道：“师父何必性急？场上高手虽多，试问哪一个是师伯师父的对手？不如隔岸观火，待其两败俱伤，再坐享其成。至于贼头陀，哼！今日也是他江湖除名之日。”

“你这是……”史文业满腹狐疑，、饶他老奸巨猾，也猜不透这位师侄的心思。

“天机不可泄漏。”玉花娘诡谲一笑。

田元伯道：“大哥，休听这丫头胡说八道，你若不愿出手，不妨请三哥上去擒他。”

刘元达此刻心情低沉，无情无绪无意打架，置若罔闻。史文业瞥他一眼，飘然下场。

此时，胡少光与那使鬼头刀的汉子，已经斗了四五十招，兀自互不相让，杀得难解难分。

“住手！”史文业一声断喝，双袖两分，陡然挥出。

二人一声闷“哼”，人影乍分，踉跄倒退几步，同时滑倒。使鬼头刀的汉子爬起一看，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胡少光看到老魔出场，亦是寒气大冒，但他乃是正主儿，无可退避，忙长吸一口真气，抱刀一揖：“史前辈名高望重，莫非也要与晚辈一竞高低？”

史文业阴笑：“嘿嘿，尕娃，休要不知天高地厚。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凭你的年龄、艺业、声望，绝难保住宝物。识时务者为俊杰，年纪轻轻为它送命其愚可哂，识相的立刻交出二宝，老夫包你平安离开，否则，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八指头陀看到史老魔出场，只道他恪守诺言，心中窃喜，转身朝小毛神走去。

胡少光一声狂笑，扬刀高叫：“前辈，不必掩耳盗铃！尽管出手便是，晚辈虽然技不如你，却不怕你。”

“你一定要与老夫动手？”

“晚辈别无选择！”

史文业道：“小子豪气可嘉，老夫让你三招，出手！”说罢负手望天，悠然自得，显示出一副大家风范。

高大青年趋近前来，说道：“胡兄，我来。”

胡少光摇头道：“你的伤比我还重，上去也是白送，退下吧。”

高大青年自知一招也接不住，拄着刀默然退去。

胡少光吸口气三吐纳，功行一周天，蓦然长啸经天，以雷霆万钧之势排达直入，一口气攻出三招二十七刀，横砍直劈，锐不可当。但见史文业仍然双手反负，犹如风摆荷叶，清风飞絮，在重重刀网中左避右闪，山下翻飞，将如涛快攻尽数化为无形。

蓦地，刀网中传出一声沉喝：“三招已满，接招！”人随声动，左袖疾挥右爪倏伸，“铮”然一声震鸣，虹影乍敛，长刀化虹飞落悬崖。

胡少光亡魂大冒，闪身疾退，迟了刹那，一直魔爪不可思议地伸到，奇准地扣住了他的左腕脉，真力微吐，振腕一抖，“咯吧吧”一阵骨折之声，左臂登时断为三节，竟非一招之敌。

“啊……”他惨叫，困兽犹斗临死反噬，右臂一抬，三支淬毒袖箭激射而出，一闪即至。

老魔的护体神功火候到家，区区暗器，岂能放在眼里？不避不闪挺胸相迎，袖箭着体即落，毫发无损。

“鼠辈可恶！”史文业勃然大怒，一掌拍在胡少光胸口，力道如山，护体神功抗不住这沉重如山岳的重击。

“哇……”胡少光身形腾空，洒下一路血雨，飞坠五七丈，朝南侧陡坡边缘泻落。几名青年武士惊叫一声，飞身抢救，迟了，胡少光摔落雪中，向外疾滑，骇急狂叫：“救命啊……”伸手乱抓，积雪松散毫不着力，半身已经腾空，向下急滑。一名伙伴飞身赶上，伸掌疾抓，抓住了，是腰带。

“嗤……”一声裂帛声响，腰带断裂，胡少光哀号一声，“咕噜噜”往下滚，愈滚愈急，霎时变成一团巨大的雪球，引动大片积雪，以排山倒海之势疾泻而下，霎时没入漫天雪雾之中踪影俱无。

袖箭射出的同一瞬间，八指头陀欺至小毛神面前，笑指他身后悬崖道：“尕施主，请自己跳下去，免得洒家动手。”

“我……我……”小毛神脸色泛灰不肯跳，握住刀柄向左移，左方十步开外是丑丫头一行，只要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也许五行有救。

“你不跳，洒家送你下去。”头陀狞笑，当头便抓。胡混拔刀不及，施展身法全力躲闪。

这瞬间，玉花娘粉面上陡现杀机，摸出一颗大如鹅卵，通体乌黑的铁球，以十二成功力朝二人掷去。不意估算失误，用力太猛，乌光划空而过，落下了悬崖。

她脸色一变，顿足轻叫：“糟！平白糟蹋了一颗霹雳珠……”

话音未落，蓦闻震天价一声巨响，霎时群峰回应，“轰轰隆隆”不绝于耳。

蓦闻有人惊怖欲绝地叫：“天啊！雪崩！雪崩！救命啊……”

胡少光滚落之时，便已引发了雪崩，所幸面积不大，而且在南坡，而群雄在东面的山坡，未被波及。这一次就不同了，霹雳珠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大雪崩，不仅绝壑两侧的积雪玄冰开始滑动、崩落，而且方圆十里也扬起了漫天雪雾，两侧峰顶的千年积雪也被引发牵动，蓦地狂飙骤起，玉璧倒倾，霎时奔银喷雾，壁立万丈，排山倒海滚滚而下。

“轰轰……”迅雷轰鸣震耳欲聋，天折地裂地动山摇，刹时雪雾弥漫地暗天昏，犹如末日来临。

群雄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屁滚尿流魂飞魄散，狼突豕奔发疯也似夺路逃窜。几名武士闪电般扑上，挟起阿芷主仆，躲躲闪闪，竭尽全力朝山顶窜掠奔逃。

晚了！雪崩突然加速，宛如银河倒瀑滚滚泻落，瞬间便将众人的身影吞没，雪雾中传出几声惊怖欲绝的尖叫。

这瞬间，悬崖边缘五六丈处，突然裂开一道长不知几许，深不知底的裂缝，“咯吱吱……”发出可怕的怪响，犹如怪兽之嘴迅速扩大、扩大……转瞬已裂开三尺有奇。几名好汉被雪涛卷入裂缝鬼影俱无，只传出几声惊心动魄的哀号。

变生仓促，八指头陀方自一愕，小毛神首先发现了裂缝，头皮一炸，指着他身后结结巴巴地叫：“裂……裂……”

头陀回头一看，佛祖！裂缝就在脚后尺许之处，阴森森犹如地狱之门，发出可怕的的声响向外倒倾。头陀毛发一竖反应极快，就地旋身腾空朝对面飞射，半空中落井下石，猛然一击劈空掌击向身后。

小毛神魂飞胆裂，连滚带爬奔到裂缝前，提气纵身便待飞越，劈空掌力汹涌而至，身形一滞仰面摔倒。此时，裂缝已阔达四尺有奇，小毛神凌空飞越的极限能力只有五尺，时机稍纵即逝，再耽搁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打个滚一跃而起，竭尽全力飞跃而过，落在裂缝对面人向前栽，手足并用爬前几步，身形将起，崩雪如壁迎头压到。与此同时，身后一声巨响，悬崖倾倒之势突然加快了十倍，生出一道奇猛奇大的吸力。他感到，身后伸出一只可怕的的巨爪，攫住他将他拖向无底深渊。

此乃冰崖快速崩裂倒倾，四周的气流急剧地涌入裂缝所形成的吸引力，这种气流极为强大，它会将左近的一切拖入深渊。

胡混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抱住了一块岩石。崩雪一涌而至，从他身上压过，滔滔不绝涌入裂缝。

大自然的威力何等强大，任是绝世高手亦难抗拒。岩石突然崩裂，只听漫天雪雾之中传出一声惨号，小毛神踪迹杳然形影俱无，与胡少光同时葬身雪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