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聚餐

蓝孔雀餐厅距离陆院很近，即便没有了公交车，跑着回去也就是十几分钟，所以外出的学员们大都会选择这里作为聚会的地点。

由于路上堵车，到饭店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尽管陈金丽提前给林凝上了一课，但推开门的一刹那还是把林凝吓坏了。一屋子的灰黑绿，一水的小平头，高高低低的十五六个人让林凝感觉像进了丛林，透不过气来，如果不是自己和陈金丽的衣服颜色稍微亮丽一点，林凝连自己都快找不到了。

两个女孩被让到了主宾的位置，萧刚和陈明磊分别坐在她俩边上负责照顾。接下来首先是介绍，十几个人，都是同学，所以俩人介绍的很快，萧刚介绍的快，林凝头点的快，除了几个特点显著的，林凝没记住几个，想着以后应该也不会老有机会见面，林凝也并不在意。不会再见的思想导致的恶果就是在以后的聚餐里，每当萧刚说类似“你认识的，我们吃过饭”这样的话时，林凝总是大脑一片空白，萧刚只得自嘲的说：“不好意思，我媳妇儿记性不好！”不过这也实在不能怨林凝，在她眼里，这些人穿上军装都一个样。

印象深刻的是萧刚同部队提干的战友郭志新，两人一样的魁梧一样的耿直一样的嗓门大，郭志新也是一屋子人最先和林凝聊天的。

“小林你好，我是萧刚的战友郭志新，特大“三剑客”之首！”

郭志新的自我介绍立刻引起了萧刚的不满：“什么‘三剑客’之首，是‘三贱客’之首，犯贱的贱。”从语气里，林凝可以听出他俩感情不一般。

“小林，你哪里人呀？”郭志新已经习惯了萧刚的奚落，不理会继续问。

“哦，我山西人！”

“你俩一个山西，一个四川，这可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呀！陈明磊，你厉害！”说完郭志新有故作为难的说：“那明年我们毕业回北京，你们可要两地了。”

“我父亲从老单位辞职了，现在在北京找了份工作，把我母亲也接了过去，所以我放假不回老家直接去北京。”

“老萧，可以呀，你说你小子是啥时候烧的高香灵验了，这么好的鲜花插你这牛粪上了？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去，有你什么事？我这叫本事，你小子从军事科目到喝酒打牌，哪项是我的对手！再说你个有妇之夫，添什么乱，回头告诉姗姗，让她好好给你上上教育，稀里糊涂的。”

“哎，明天手枪速射，咱俩比比呗，20米、30各十发弹，一环一瓶啤酒！”郭志新又开始挑衅。

见两人掐的不亦乐乎，陈明磊当机立断，站了起来：“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部队多不团结呢！林凝，你别看他俩掐成这样，真到了拼命的时候，都是能为兄弟档子弹、两肋插刀的主儿。他们一起吃过的苦可不是你们老百姓能想得到的。赶紧点菜吧，咱们四点还要归队呢。”

“天气冷，先给她俩点两个热露露！”话音未落萧刚在一旁补充道，惹得郭志新又是一阵坏笑。

“林凝，你不知道，老萧同志无论在我们特大还是提干队，都是出了名的能吃会吃，当初我们在内蒙集训的时候比赛吃羊腿，老萧同志就以十五个羊腿高居吃货榜榜首，所以我们给他的评价就是‘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吃饭’，以后你可享福了，不过家里一定要准备大锅大碗，否则军心不稳，哈哈哈！”

“十五个羊腿！我们一家都吃不了十五个鸡腿，这是什么肚子呀！”林凝不自觉的看了一下萧刚的肚子。

“我们训练量大，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每次训练完都饿的跟狼似的，估计来头牛都能给撕吧了，你那会儿不也一样，野战生存的时候什么没往嘴里塞过，兜里有块肥皂都差点当橘子吃了。还记得那年拉练，咱们几个路上背着干部跑到小饭馆开小灶，上来一盘干光一盘，上来一盘干光一盘，把服务员吓坏了！”

“你们那好歹还是口正经吃的，我第二年兵的时候和我们连长垒沙盘，在野外驻了一个星期，水严重缺乏，干嚼了一个礼拜的方便面，腮帮子都是肿的，那滋味这辈子都忘不了！”旁边有人接过话茬。

忆苦思甜间，服务员端上了两罐热气腾腾的露露放在了林凝和陈金丽面前。林凝对面的一位开口了：“两位兵王，考验你们战斗力的时候到了，服务一下吧！”

“来吧，兄弟，走一个！”郭志新起身要拿陈金丽面前的饮料，吓得服务员连声叫：“小心烫，刚拿出来的！”

“没事，他们皮糙肉厚！”提议的人连忙向服务员解释。

林凝看着萧刚郭志新两人连这个也要比，吓得也赶紧制止，陈明磊笑着对她说：“没事，他俩比惯了。正好也让你看一下特种兵的实力和忠诚！”

无奈林凝只好坐在那看着两位呲牙咧嘴的拉扯露露的拉环，哭笑不得，但心里面涌起了对这个团体无限的好奇与遐想，这究竟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生活，怀着怎样的心事，在这个浮华狂躁的世界里，他是如何自处的？一个又一个问号，在林凝心中不断出现，促使她想走近想了解。看着身旁这个与战友插科打诨急了还会动手招呼两下的男人，林凝实在无法和刚才那个老实拘谨的形象联系起来，或许和战友在一起，才是他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候。

“小林，玩笑归玩笑，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作军人的女朋友，尤其是特种兵的女朋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见不到面，担惊受怕这是家常便饭，你可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你可能连这个人在哪都不知道。你家在北京好多了，像我女朋友在老家，一年也就我探亲回家的时候见见面。想想真对不起她呀！”说着，郭志新的眼睛竟泛了红。

“何止你们特种兵的家属，所有军嫂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嫁了军人就像嫁了空气，看不见摸不着的，想撒气都找不到对象，咱们队今年都分了几个了，也怨不得人家女方，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被护着宠着，没办法，咱做不到呀！”刚才提议比赛开饮料的那位深有体会的说。一瞬间，席间有股无奈的情绪在蔓延。

萧刚站了起来，举起面前的茶水杯，说：“今天不喝酒，以茶代酒，吼一个，为咱自己，更为选择和咱在一起的人！”十几个杯子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后来林凝知道这在部队叫过电。与此同时，雄厚激昂的吼声响起，这是林凝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那么雄壮，那么阳刚，那么震撼，没有人能不被这种吼声激荡的热血沸腾，这吼声让林凝对军人有了新的定义：大仁大义，铁血柔肠！

陈金丽悄悄的捅了一下林凝：“我都后悔把萧刚介绍给你了，这么好的人！”

“我俩的故事可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一会儿路上我跟你细聊！”林凝相信如果陈金丽听了以前的事，一定会吃惊的下巴掉下来。

“路上不行，为了避免给你俩当灯泡，我要去师大找吴冬青，回头去你宿舍找你！”陈金丽说完，冲林凝挤了挤眼睛。

吃完了饭，时钟已经指向三点了，学员们也准备要归队了。陈明磊和郭志新把萧刚叫到一边：“假已经给你延长到六点了，队长那边我俩搞定，金丽去师大找她男朋友也给你腾地了。你把林凝送回实习医院，晚饭点名前回来就行。金丽和我说，你陪林凝在医院里走一圈，让她同学看见有男孩陪着她就行，自然会有人会八卦到该知道的人那，咱任务就完成了，后续发展就看你自己的了。林凝不错，不是那种不踏实的女孩，队党支部同意你追！”

“多谢兄弟们，林凝我追定了。老郭，记得去年我和你提过的那个跳舞的女孩吗？就是她！走了，回来请你们喝酒！”

望着萧刚远去的背景，陈明磊一头雾水的看着郭志新，只见他点了点头：“天意呀！”听到声音的陈金丽走过来，望着两人的背影说：“别说，这两人看着还真般配，咱这红娘怎么这么会当呀！”

“金丽，你要是知道他俩去年就见过你会更觉得般配的！”说完，郭志新转身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陈氏兄妹。

“老郭，啥事啊，你和老萧敢瞒着我？”陈明磊不满的叫。

“晚上你自己问吧！”郭志新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