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埋骨何须桑梓地

许多年后的一天，赵昰已经老了。在那片遥远的大陆，赵昰吃了午饭。把堆积如山的奏章公文交给过了而立之年的儿子。对儿子说，朕已经老了，这些事以后皇儿自己处理吧。昨天我答应了茜茜，带她去沙滩玩。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萝莉一般的小公主很像秀兰邓波尔，深得太上皇赵昰的宠爱。

海涛拍岸，海鸥低旋，沙滩的风景煞是怡人。到了海滩的赵昰，放下了怀里的孙女。小天使蹦蹦跳跳的在沙滩上跑着闹着，挨了一个大浪，吓得小公主赶紧回跑。等海涛平静了，又跑向了海边，捡起漂亮的贝壳，交给身后跟着的**娘。

海风撩人，躺在沙滩上的赵昰慈溪的看着欢喜雀跃的小孙女。不知不觉进入梦乡。身边的侍卫赶紧支起了遮阳伞。

睡梦中的赵昰感觉有人碰自己，条件反射般的滚开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并迅速在身上摸武器，多年战斗生涯养成的警觉，不是朝夕能改的。回过神看到自己孙女嘟着嘴站在自己睡过的地方。

赵昰哈哈大笑，说，小丫头想弑君杀父么？茜茜太小，还不知道这个成语的意思，更不知道这个罪名的严重性。

自己只是轻轻推了推他，没想到皇爷爷动静这么大。茜茜嘴一张哇的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说，皇爷爷给茜茜堆沙堡。

赵昰赶紧动手，看到沙堡一点一点起来了，茜茜破涕为笑。

赵昰一边玩沙子，一边对茜茜说。茜茜呀，长大后一定要学会珍惜呀。今天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不要学你的皇叔叔和姑姑他们，一个都不让皇爷爷省心呀。皇爷爷比你大一点的时候，老家被蒙古人占了。皇爷爷那时候经常连饭都吃不上……

“皇爷爷吃不上饭，所以后来就跑到茜茜家来了，是吗？”茜茜好奇的打断。

“准确的说，是我们跑到别人家来了。”赵昰很有耐心。

“那为什么皇爷爷不投降呢？皇爷爷投降就有饭吃了。爱德华伯伯说我们的饭很好吃。他当国王时候吃的是猪食。”问题多也是孩子聪明的表现，赵昰知道。

这可是个关于政治正确的问题。哪怕是对小孩子也不能马虎，赵昰认真的想了想，对茜茜严肃的说道：茜茜，你记好了！不流干印第安人最后一滴血，我们是不会投降的。

看着在太阳下晒得虚着眼的小萝莉，赵昰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茜茜说，到大伞下面去。日头毒，你不能嗮太多。

茜茜撅着嘴说，为什么爷爷可以嗮。

赵昰说，茜茜和爷爷不同。再烈的太阳，爷爷晒了，只是更黑点。茜茜晒多了，会生病的。

那茜茜也要嗮黑，茜茜太白了，都不像爷爷。小萝莉嚷道。

看着眼前已经有美人胚子的小人儿。赵昰想，以后哪家好男儿有福抱走了。赵昰眼里，这个时代算得上大国的继承人里面，让赵昰看得上眼的不多。而且很多为了政治联姻，近亲结了婚，遗传病老多了。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老了，就爱想入非非。

“茜茜长大了想干什么？”赵昰慈爱的问道。

茜茜要像皇爷爷那样攻城略地。说着一脚蹬跨了沙堡。

“小王八犊子，你爷爷垒了一下午！”赵昰骂道。

厮杀好一会的郭宇翔感觉自己快死了。看着干瘦矮小的宋军汉子，却是练家子。规避、躲让、出刀皆有章法。自己若不是仗着身高力壮早被杀了。又是险险的挡开一刀。郭宇翔猛地往身后一跳说，单手持刀，刀尖向下。喘着粗气笑着说，壮士，我投降，不打了。

“投降，早干嘛去了。”同样气喘吁吁的宋军士兵说道。

宋军士兵纵身一个前刺，就在刀尖刚挨着郭宇翔胸前铠甲的时候。郭宇翔身子往侧面一闪。趁宋军士兵力已使老，回刀不及之际。猛地一刀劈在了宋军士兵的脖子动脉上，血喷涌而出。正是一刀笑里藏刀式。

看着眼前激烈的战斗，经过虞玥洋委婉的诉说，赵昰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这本来是一场小规模接触的海战。现在呢，成了你死我活的大战了。两方的舰队完全战成一团了，自己坐船的外围是一圈宋军的船。这一圈船外面是更多的元军船，元军船外面又是更多宋军的船。最外围的两军旗舰都挨着一起了。将士们都纷纷跳帮作战，每艘船上都有自己人有敌人。如果从天空上来看的话，赵昰的船是中心，外围包围着一圈又一圈的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夹心汉堡。

虽然在最里面，但船与船之间的距离的都近。已经有蒙元的士兵跳了好几艘船，突进到了赵昰的坐船上。船上的将士自然是拼死护主。大炮巨舰的时代还早，海战居然是大刀决胜负。这让赵昰无语。

为了缓解气氛，赵昰对虞玥洋说，如果你将来到了路上，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头。别人一定会打死你的。

虞玥洋正色道，陛下明鉴，卑职家中，代代从军，满门忠烈。卑职定会誓死护主……

赵昰赶紧说，停，当我没说过好吗。

眼前的激烈的战况也激发了赵昰灵魂深处的军人豪情。上辈子就觉得只有战场和高考时穷人家孩子跳龙门的捷径。枪林弹雨，尸山血海的战场，二代们能毫不犹豫抛下香车美女吗？上辈子当兵请假出营区的时候，赵昰潜意识的想，如果自己碰上落水儿童，银行打劫，公交盗窃，一定奋不顾身与恶势力拼命。如果被捅上几刀，被记者报道成名，领导有了面子，立功受奖就能去军校了。可是身着军装，孔武有力的他上了公交，小偷都不敢下手了。

赵昰提起短刀，在舱壁上刻道：孩儿立志出乡关,战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赵昰对虞玥洋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如果我死了，你就把这首诗告诉我母后。

诗不是很符合此时此情，不过都被虞玥洋忽略了。他感到了震撼，平时吊儿郎当的小皇帝也有视死如归的一面。

虞玥洋坚定的说，陛下勿担心，卑职一定誓死护主。死保陛下不会受辱。

将军阵中亡，赵昰也是明白的。知道自己可能会夭折在这里，赵昰心情反而无比平静。崖山大战，赵昰常常被这个噩梦吓醒。明明知道就快发生了，可是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的到来。死不可怕，等死才是最可怕的。历史大势就像巨大的车轮一般碾过，或许没有人能阻止得了。穿越者也不行，就像高速行驶的汽车，你突然出现车前面。司机即使紧急刹车了，巨大的惯性也会把你撞飞。

赵昰经过这段时间对这个小朝廷的了解。朝廷在崖山被灭亡的悲剧怕是难以更改了。重臣都不乏艺术家般的气质，吟诗作画，出尘高傲。政治上竭力打击异己，勾心斗角。奏章他是看过不少的，很多都是互相倾轧的折子。让赵昰很反感。死到临头，还互相置气。就像文艺复兴中的一个欧洲思想家所说的那样，官员如果太多了，没那么多工作分，他们会自己给自己找工作干。政客，就是对他们最好的诠释。至于战略目光长远，雄才大略的政治家，赵昰一个没见到过。或许有过也被他们挤走了。自己势单力孤，难以作为。在今天的战场上，或许能做出一点微弱的贡献吧。自己也不愧为华夏子孙，曾经的职业军人了。史书上也许会多一出浓墨重彩的情节吧。先死容易，后死难。自己也不用看到崖山那出悲壮的大戏了。无神论的赵昰觉得自己的穿越或许就是有神论的最好的证据。神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把自己重新安排会原来的时空。辛苦的上班，挣着不多的工钱，踏踏实实过着自己的人生。

赵昰说，战打到这时候了，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估计敌我双方都知道在这船上。我们上船顶吧，朕亲自击战鼓，鼓舞士气。

如果是其他重臣，一定不会让赵昰为所欲为。不过，虞玥洋级别太低，对小皇帝也不熟。奈何不了小皇帝。多年的军事生涯，也养成了无条件服从的习惯。

虞玥洋跪下说道，陛下千金之躯……

“少屁话。执行！”赵昰怒道。

战鼓咚咚咚的响了起来，两军将士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在赵昰身边保护的虞玥洋大喊道：大宋皇帝在此，大宋男儿定当誓死作战。精忠报国！

宋军将士士气大震，大声喊着万岁，厮杀的更加猛烈。元军将士也看到封妻荫子的机会就在身边了，因此也奋力砍杀。

向赵昰船射来的箭矢，炸弹也越来越多。元军丝毫不顾及有可能伤到自己人。虞玥洋被射成了刺猬，也大喊着精忠报国。热血盈眶的赵昰也用尽了全身力气敲着战鼓。鼓声是就告诉宋军将士，自己还在，自己不会放弃他们。要和他们一起战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