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他们匍匐在废墟里，半堵砖墙遮住了敌人的视线，也挡住了他们的观察。身下全是碎石烂砖，咯的人生痛。一发流弹突然地划过天空，在他们附近剧烈地爆炸。气浪波及过来，呛人的烟尘钻进了他们的鼻子，跑到了他们的气管中。

铁流憋不住，想咳嗽。却不敢。他没有抬头继续趴着，越过这堵砖墙就在他们前方二十米处俯躺着一具尸体，头被打掉了一半，现下你看不到红色的鲜血了，只有一大滩黑色的污迹。

那是一个被狙击手干掉的兵士。他很勇敢，连队的人都替他惋惜，一个最勇敢的战士！躺在那里有一天了。只不过没人敢去收尸，狙击手真不是玩意儿！

士兵们诅咒这家伙生儿子没**，但是儿子有**的人依旧不敢去尝试这个混蛋的枪法。这家伙的子弹上大概是按了他儿子的“眼”。

炮弹把对面的楼同样打了个稀巴烂，居然还有一扇完整的窗框在风中哐哐的响着，无聊的扇着墙的耳光。死在交战场上的士兵们乱七八糟地躺卧在灰白的水泥地面上，死的都很难看。

“血不是红色的吗？”实在忍不住咳嗽的他，哈着气艰难地问。

咳嗽声再小似乎也比低语传播的远。所以老兵们尽量的不给自己找麻烦。

“是呀。” 听得出温特林厄姆一样憋得难受，他喘的更牛一样。“我花粉过敏，我其实是有哮喘的。”

铁流挪挪屁股，离他远了些。哮喘不关他的事，他不能动弹，刚才一颗子弹就打在他们头顶的一块砖头上。那个洞眼似乎还冒着烟，像死神的眼睛瞪着他俩。

“多久，会变黑？” 他头歪着枕着自己的胳膊问。

“什么？”中尉没听明白。

“流出人体，红色的血多久会变黑。”

“没注意，你敢盯着看？” 温特林厄姆趴着小声地咳。他终究没忍住。

铁流得意起来，他忍住了，最想咳得时候忍过去就不会咳嗽了。

“这是一场胜利！战胜了一个英国人！”他暗自地笑，趴着在摊开的小地图上标绘着适才看到的可疑的火力点。

“有个不好的消息，你知道吗？”英国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失了分，他努力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领袖，民兵队伍的传奇英雄杜鲁基死了！”

铁流的笔停了下来，“你们都知道了！”他问。

“杜鲁娣纵队几乎炸了营！”温特林厄姆啧啧嘴，“才从加泰罗尼亚赶来参加战斗，一个冲锋居然被自己人的机枪扫到！”

“这么说是被自己人误伤了。” 铁流想起那个吊儿郎当的机枪队，忍不住担心旁边的英国人会知道是自己训练出了这一群大神。

“混入咱们队伍里的间谍！”英国人愤愤地说。

“不一定，”铁流说。“我觉得误伤的可能性最大！冲锋的人乱跑，掩护的人乱打！革命的英雄主义不是摆造型！我觉得那些电影中勇士的造型，大概能帮法西斯干掉咱们的许多人！”

“还听说是不满他加强纪律管理的人干的，”英国人看了看趴在自己前边的人，“无政府主义者讨厌一切约束，即便是他们的领袖也不成！不过要是甘愿被纪律约束，无政府者还是无政府者吗？”

英国人无聊的绕起了口令。

“这一带建筑物的废墟太密集，坦克不能钻进来。干脆从外围上来，迂回包围！”

“那可行不通。”中尉反驳道。“咱们动用一个连的兵力也做不到包围敌人的目的，他们的力量不小。”

“目标就是对面那座楼？”

“一个排的兵力，占那栋楼都勉强。”

“费劲才折腾这一点，那还折腾什么？”铁流不满地往后退。

他换了个方向从一个死角用树枝挑起自己的软帽探了出去，停了好久没有动静。他小心的探出头去，端着望远镜，飞快地调整焦距，让目镜中的景象大致清晰了些，就赶紧的扫视着视野中的景象。

“没有狙击手？”英国人提心吊胆地问。

“我估计那个混蛋就在那扇破窗子附近，”铁流说。

“不可能，哪窗子太显眼。”

“让你被显眼的东西吸引，而他在附近躲着给你一枪。”

铁流话没说完，砰的一声响，碎裂的砖渣打疼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