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沼泽中心地带有几条小路通向前方，大概是当地土著人出入沼泽时踩出来的，可供两人并行，余下皆是沼泽。二排走上靠左的一条小路，各班保持一定间距，快速挺进。几条小路附近的树木都被人为砍伐干净，仅留大量树根，如棋子般散布在沼泽之中，不远处的几条小路上也有补充营的其它连队在行进，都想尽快穿越毫无掩蔽的中心地带，持续攻击败退的日军。“公鸡”中士心里很清楚，日军砍伐树木是为了扫清射界，从而便于用火力封锁小路，阻止美军深入。他火速冲到最前面，带领一个班的兵力跑步前进，争取用最短的时间通过小路。

但隐藏在小路尽头密林中的日军却立即开火，两挺99式轻机枪为主力，交替射击，以不间断的火力封锁小路，阻挡二排快速突击。冲前的数名美军当即被机枪火力射杀，其余美军被迫跳入两侧沼泽躲避，开枪还击。“公鸡”中士的右臂被机枪子弹擦伤，可没时间包扎，继续带领二排向前冲。他深知此刻绝不能停下来等待，不然就成了日军机枪的活靶子，只有果断攻击前进，才能变被动为主动，为后续部队打开一个突破口。

二排分散至小路两侧及膝深的沼泽中艰难前行，毫无掩蔽物可用，面对日军的火力封锁，士气很是低落。“公鸡”中士现在下任何命令也不管用，只能自己带头向前冲，重新鼓起二排的斗志。他借助沼泽内大量树根的掩护，带领两个班的兵力向前突击，余下班组提供火力掩护。最主要的支援火力是两门60毫米迫击炮，对准前方红树林连续轰击，全力压制日军的机枪火力。

两门60毫米迫击炮接连发射十余发炮弹，日军机枪立时不响了，不知是已被炸毁，还是转移了阵地。“公鸡”中士见日军火力骤停，马上带队快速前冲，可刚冲出不远，另一侧沼泽中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一名士兵当场飞跌在小路上，双腿俱断，血肉模糊，白森森的断骨触目惊心，明显是踩上地雷了。日军真是狡诈狠毒，竟然在沼泽中埋设地雷，怪不得只用机枪封锁小路，原来是逼迫美军自己跳入沼泽雷区中。

被炸断双腿的美军士兵还没死，挺身看中自己的断腿，发出痛苦的嘶嚎。附近不远处的同伴看不下去了，不顾脚下有没有地雷，奋力冲上沼泽，想去救治对方。不料他刚走上小路，日军的机枪再度响起，瞬间将其射倒，毙命于同伴的断腿之前。 “公鸡”中士明白日军是在利用敌方伤员来杀伤其余有生力量，便马上阻止其他人上前救助断腿士兵，以免遭受更大的损失。他现在不能心软，必须硬起心肠，继续组织进攻，不能让二排被困死在沼泽中。

被炸断双腿的士兵已没有救活的希望，医护兵对这种伤势无能为力，除非是能及时转送至后方野战医院，而这一点现在根本办不到！

沼泽中有地雷，二排所有人都不敢贸然前行了，小路又不能上，一时进退两难。“公鸡”急中生智，下令投放烟雾弹，遮断日军的视线，然后抽调精干人员组成突击组，重新回到小路上，冒死突击。五六枚颗发烟手雷被投掷到小路前方，不久便升起一片浓浓的白雾，凝而不散。“公鸡”中士一声令下，突击组开始沿着小路飞跑，很快便冲入烟雾中。白雾刚刚升起时，日军机枪便立时开火，子弹穿透白雾，如雨点般扑来，其中还夹杂着步枪声，看来日军是全力阻击了。

突击组一共十五人，李浩洋和杰森均在其内，排在队伍靠前位置。突击组分为两队，沿着小路边沿左右并进，每人相隔两米，冒着日军火力弯腰速跑。日军视线受阻，开始用最大火力实施盲射，掷弹筒发射的50毫米榴弹，连续落在小路附近，将沼泽中的烂泥炸得四处飞溅。突击组借助烟雾的掩护连冲五十米，十五人中两死两伤，杰森被榴弹破片击中腿部，仍一瘸一拐地顽强跟了上来。他明白烟雾不会持续太久，停下来就会成为日军的靶子，只有紧跟突击组才能活命。

烟雾在空旷地带消散较快，突击组跑动的身影已清晰可见，距离日军防线越来越近，不足三十米。日军的防御火力以两挺99年式轻机枪为主，弹匣容量为三十发，火力持续性较弱，所以才会两挺机枪轮番射击，保持火力不间断。可面对借助烟雾快速冲来的美军，一挺机枪根本无法进行封锁，只好两挺机枪一起开火。日军机枪手看不到目标，唯有不断盲射，弹药消耗很快，需要不断换弹匣，火力间歇在所难免。而美军强调是单兵火力，勃朗宁自动步枪虽充当班组轻机枪使用，但不是火力中心，M1半自动步枪才是重点，再加上一两支汤姆逊冲锋枪配合，近战火力完全是压倒性的。

突击组箭一般冲出烟雾，“公鸡”下令散开冲击，令日军的火力无法集中，从而快速突破其防线。日军的掷弹筒在近距离内失去效用，步枪射速又太慢，根本阻挡不住美军突击组等的分散进攻。这回轮到美军武器发挥威力了，突击组边打边冲，步枪、冲锋枪和自动步枪一起开火，打得日军毫无还手之力，防线很快被突破。日军不愿放弃防线，面对美军突击组的快速突破，凶狠地发起反击，试图用近战肉搏的方法来遏制美军的火力优势。

双方在树林边缘展开激烈争夺，上演生死相搏的白刃战，局面相当惨烈。

日军擅长拼刺刀，可惜李浩洋他们完全不给日军近身的机会，几人一组，交替射击，稳步挺进，逐渐掌握了主动，将日军悉数压回树林内。日军反击未果，防线彻底崩溃，变成各自为战，败局已定。李浩洋这一组有四个人，包括已经过简单包扎的杰森，挺进速度也最快，眼看就要对拼死顽抗的日军形成包抄之势。日军派出十几人阻挡李浩洋小组实施包抄，双方在几棵大树间形成对峙，展开激烈攻防。李浩洋他们火力强劲，日军则人数占优，死守几棵大树，一时难以突破。

李浩洋明白不能让日军重新建立起牢固的防线，当下让其余三人全力开火压制日军，自己果断前冲，借助植被掩护，逼近一棵由四名日军防守的大树，然后连续投出两颗手雷。手雷爆炸的威力在植被丛生的红树林内有所减弱，但依然当场炸死了两名日军。余下二人还未反应过来，李浩洋已经现身眼前。他举起M1步枪，八发子弹转瞬打光，快速击毙残存的日军，成功抢占大树。他重新给M1步枪压弹，招手示意杰森等三人跟上来，以眼前的大树为依托，继续向前发动攻势。

四人用同样的方式攻击另一棵大树，但不等李浩洋靠近投掷手雷，两名日军提前跳出来左右围攻，挺着上了刺刀的99式步枪肉搏。负责掩护的杰森三人不敢开枪，担心误伤了李浩洋，投鼠忌器。李浩洋火速开枪击倒右侧日军，不及调转枪口，左侧日军的刺刀已凶猛扎向他的胸腹。他本能地用枪托去格挡，但日军的突刺力道很大，虽没刺中，却也将他震得向后倒退，立足不稳，跌坐在地上。日军跨步上前，扬起步枪兜心猛刺，又快又狠。不过李浩洋失足跌倒，追刺的日军便暴露在杰森三人的火力之下，两支M1步枪同时开火，立时把日军打得血肉横飞，倒地毙命。

李浩洋也惊出一身冷汗，可顾不上多想，迅速起身跨过倒毙的日军，两三步便跃至大树后，却发现已空无一人。原来正面日军已被“公鸡”中士带人冲散，这里的日军腹背受敌，无法继续坚守，被迫撤退。与此同时，二排的其他人员也相继跟了上来，快速穿行于树林中，对撤退日军展开追击。补充营其它方向的进攻也都有明显进展，成功穿越沼泽中心地带，多路出击，将残余的日军压向沼泽边缘。日军有组织的抵抗就此宣告结束，余众化整为零，展开游斗，尽最大可能迟滞美军的进攻，以空间换时间，希望能拖到天黑。

可是面对人数和火力都占优的美军，日军的游斗战术效果不大，没能起到迟滞作用，很快就被围歼殆尽，战斗接近尾声。但沼泽地带并不是日军的防御重点，负责守卫的部队也不是主力，尽管大部分日军被打死，可给补充营造成的伤亡也不小。仅二排就损失约三分之一的人员，其余连队的伤亡估计也不在少数，从战效比来看，双方相差不会太悬殊。尤其是日军凶顽到底的战斗意志，给补充营这些新兵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再也没有往日轻松的笑容，谁也不清楚前方等待他们的什么，或许是不愿去想！